解耀先暗想不能冷落了刁三兒,那樣未免過於勢力,扭過頭對刁三兒拱了拱手說道:“刁兄,吃了嗎?瞅着刁兄紅光滿面,春風得意的樣子,是不是又升了官、漲薪水了?……”
那刁三兒見劉雙魁對解耀先這麼客氣,也不知道兩個人是什麼關係。眼見解耀先並沒有看不起他,刁三兒有點意外,趕緊對解耀先拱了拱手,受寵若驚般笑眯眯的說道:“李兄客氣!只要一個心眼兒跟着劉隊長幹事兒,還愁不發財嗎?呵呵……得發的嘁哩酷吃的!……”
解耀先笑着拍了拍刁三兒的肩頭,又拱了拱手說道:“刁兄就是貴人多忘事!兄弟不姓李,是大日本皇軍哈爾濱警備旅團‘滿人偵緝隊’王友富!還請刁兄以後多多關照!……”
原來這個人叫“王友富”!劉雙魁壓根兒就沒去想這個“王友富”的名字他從來就沒有聽說過。劉雙魁摸着下巴 幸災樂禍的的笑道:“友富兄弟你不知道,刁三兒上把見着你前兒剛叫‘圈兒裡’的‘富春樓’小翠兒那小娘們兒整得五迷三道的。呵呵……刁三兒是把友富兄弟當成‘富春樓’的‘大茶壺’李大呲花了。唉呀媽呀……真磕磣,我都覺得丟人!……”
“哎呀我說王友富,我到處踅摸你也抓不到你人影。你可倒好,跑這旮沓嘮嗑兒扯犢子來了!……”解耀先身後這人的聲音不大,卻把解耀先嚇得如墜冰窟,從裡到外都涼透了。
解耀先想跑,可是兩條腿說什麼也邁不動。幸好解耀先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認定身後這人就是今兒個“華樂大舞臺”演唱會的主角兒李淑香,也就是山口莉奈的老爹滿鐵調查部北滿調查課課長山口大作。解耀先猜測山口大作不應該有惡意,否則,不會叫他“王友富”。
“呵呵……瞅山口叔叔說的,整得俺都抹不開了!……”解耀先尷尬的緩緩轉過身來。
“唉呀媽呀!……原來是山口課長,山口課長您好!……”劉雙魁這才認出來和解耀先打招呼這人,一身的西裝革履,戴着一個金絲邊兒眼鏡,瞅着整個浪兒就是一個文化人,原來是北滿調查課的山口大作課長。劉雙魁嚇了一跳,“咔”的一個立正,給山口大作敬了個禮。
“我說王友富,這位掌櫃的瞅着眼生,不知道在哪兒發財?……”劉雙魁認識山口大作,可山口大作不認識他。山口大作絲毫也沒有顧忌他這麼說會讓對方很難堪,直接問解耀先。
解耀先已經完全鎮靜下來了,他也就變得彬彬有禮的說道:“好叫山口叔叔得知,這位好漢就是大日本皇軍關東軍哈爾濱憲兵隊‘滿人偵緝隊’劉隊長!……”
“不敢不敢!卑職劉雙魁!呵呵……卑職和友富兄弟那可是嘎嘎的老鐵!……”劉雙魁滿臉媚笑的對山口大作連連哈腰。劉雙魁精得很,他見山口大作和這個“王友富”說話這麼隨便,關係顯然不一般。山口大作那可是“滿鐵”在北滿的特務頭子,就連哈爾濱憲兵隊隊長島本敬二大佐都得給三分面子。要想和山口大作拉上關係,“王友富”就是橋樑。
“哦……原來是劉隊長,請代我向島本君致意!……”山口大作愛搭不惜理的仰着腦袋,接着說道:“我和這個‘王友富’還有別的事兒,不耽誤劉隊長吧?……”
“不耽誤!不耽誤!山口課長請便!……”劉雙魁又是滿臉媚笑的對山口大作連連哈腰。劉雙魁忽然反應過來了,自己今天晚上執行的任務不就是保衛在“華樂大舞臺”辦演唱會的李淑香安全嗎?那李淑香日本名叫做山口莉奈,不會就是山口大作的閨女吧?
山口大作不再理睬劉雙魁,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抹搭瞭解耀先一眼,儼然一副老子訓斥不爭氣兒子的口氣說道:“臭小子,還犯啥兔子楞呀?還不麻溜兒利索兒的跟我走!這一次你千萬別惦記着還想跑,否則的話……嘿嘿……有你小子的苦頭吃!……”
“是!是!是!謹遵山口叔叔教誨!……”解耀先也是點頭哈腰的,推着自行車跟着山口大作向東走去。這一下,把發現解耀先沒跟上來,又找回來的“佛燈”搞得如墜雲霧之中。這人是誰?看來六哥解耀先和這人應該很熟。更讓“佛燈”吃驚的是,堂堂“軍統六哥”怎麼見了這個雖然穿得人模狗樣兒的,可瞅着並不起眼兒的小老頭,怎麼就像耗子見了貓,俯首帖耳的?難道是重慶的戴老闆又派了一個什麼大長官來哈爾濱了?
但是,“佛燈”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猜疑。他從這個小老頭走路的姿勢就可以確定,這個人不是中國人,十有八九是小日本鬼子!從這個小老頭的穿着和氣度也不難看出來,這個小老頭絕非一般的小日本鬼子,非官既貴!“佛燈”還發現,在這個小日本鬼子小老頭和解耀先身後大約八九米處,跟着兩個身穿藏青色夾襖,頭戴黑氈子帽的彪形大漢。這兩個大漢雖然間隔三四米,但是目光銳利,都很彪悍,絕非一般的小老百姓。他們幾乎一個動作,右手插在懷中,目光始終不離小日本鬼子小老頭和解耀先左右。“佛燈”就是再笨,也能猜到這兩個大漢是那個小日本鬼子小老頭的保鏢。“佛燈”心中暗驚:“這個小老頭是誰?……”
“佛燈”坐在自行車的後座子上,左手胳膊肘子墊在車座子上,託着自己的下巴。別人以爲他正在撓有興致的看一個推車送煤送絆子送黃土的和一個拉黃包車的爭得臉紅脖子粗的。實際上,“佛燈”眼睛的餘光片刻也沒離開小日本鬼子小老頭和解耀先。直到小日本鬼子小老頭的兩個保鏢陸續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佛燈”發現,那個小日本鬼子小老頭其實並不老,也就四五十歲。再西裝革履的一打扮,就更顯得年輕了。
小日本鬼子小老頭和解耀先過了正陽街,在正陽十六道街道東頭上“摩電”道邊上的一家茶館門前停了下來。解耀先支好了自行車,和那個小日本鬼子小老頭走進了茶館。茶館門楣上一塊碩大的牌匾,上面四個瘦金體大字“清馨茶園”。正陽十六道街是當年四家子的中心,原名東興街,是僅次於許公路的一條南北大街。正陽十六道街北段是通往埠頭區和秦家崗“摩電”的始發站和終點站。南段是傅家店最繁華的商業、服務、娛樂、文化區。
“佛燈”不敢跟得太緊,只得在“清馨茶園”對面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小販手裡買了一串冰糖葫蘆,邊嗦嘞,邊繼續看推車送煤送絆子送黃土的和拉黃包車的在那裡叫着號吵架。可是,他眼睛的餘光死死的盯着“清馨茶園”內的情景,以及周邊的情況。心裡盤算着萬一出現意外,怎麼掩護六哥安全撤離。“清馨茶園”的南面是“清馨茶莊”,茶園和茶莊應該是一個老闆開的。“清馨茶園”的北面是一家水館,氤氳的水汽中人頭攢動,可以依稀看到一丈多長的火爐旁很多老百姓在打開水,裡面不乏“清馨茶園”的夥計。水館再往北是一家水站,看起來什麼行業都得有產業鏈。這也算是一條龍服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