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哈爾濱做地下工作是十分危險的。在街上被盯梢,隨時接受小日本鬼子和漢奸、便衣特務的盤查是常有的事,陸學良就曾經有幾次遇險。有一次,陸學良在埠頭區的“八雜市”向省委彙報完工作之後,沒走出多遠,就被便衣特務“盯”上了。幸虧陸學良警惕性極高,很快就發現了“尾巴”。陸學良繞了好幾圈,見仍然沒有甩掉“尾巴”,就走到松花江邊,背過身去假裝點旱菸袋觀察“尾巴”。那個“尾巴”經驗似乎不多,是個“雛兒”。他見陸學良停了下來,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好,只能繼續向前走。當“尾巴”傻了吧唧的經過陸學良身邊時,陸學良突然將尾巴推入松花江中。等“尾巴”像落湯雞一樣狼狽不堪的爬上岸來,陸學良早已經無影無蹤了。這件事雖然不是驚心動魄,但也看得出陸學良爲人的機智。
陸學良這條線的地下組織不僅承擔着收集敵僞情報的重任,而且也是我黨重要同志來往“老茅子”遠東,由“老茅子”偷運進物資秘密通道的重要一環。所以,陸學良和小日本鬼子憲兵,以及特務警察拉扯關係也是爲了給他的身份增加一層保護。
解耀先以慕名而來,找陸郎中診脈爲由,走進了中藥味兒極濃的“回春堂”中藥鋪。在夥計的引導下解耀先皺着鼻子登上了樓梯,他一眼看到一個身穿棉袍,蓄着山羊鬍子三十多歲的人手捧《黃帝內經》,獨自坐在診桌後面。邊品着茶,邊搖頭晃腦的誦讀着《黃帝內經》。
解耀先愣了愣,肚子裡暗自嘀咕道:“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這是‘連翹’陸學良嗎?……這和前兒個晚上見到的老模喀什眼的陸學良簡直是判若兩人呀!……”
夥計微笑着,向陸學良對面的椅子上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轉身下樓去了。
陸學良放下手中的《黃帝內經》,職業性的微笑着說道:“先生請坐!……”
一聽聲音,解耀先這才放下心來,面前的這個“山羊鬍子”的確就是前兒個晚上初次見面的老模喀什眼的陸學良。解耀先心中暗讚道:“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老子這把算是走眼了!沒看出來呀,這個臭傢伙還有這個本事,倒是善於易容換貌呀!……”
陸學良伸出右手手指,切在解耀先寸關尺脈門上,雙目微閉,左手手捻山羊鬍須,有些責備的說道:“我說老戰,你來晚了,咋不守時呢?……”
解耀先一想起自己因爲一路看風景,所以纔來晚了,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他“煮熟的鴨子就剩嘴硬”了,說道:“你們這旮沓的老破道一呲一滑的,不是一般的難走了!……”
陸學良依舊閉着眼睛,點了點頭低聲說道:“按照組織的紀律,我如果不是在中藥鋪坐堂,過了接頭的時間我是會走的,你就會失去和我聯絡的機會。……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了,免得別人說咱倆一見面就掐!嘿嘿……狗咬狗一嘴毛!……”
解耀先笑了笑,說道:“你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陸學良沒再理睬解耀先,問道:“‘毛二賴子’把你安頓好了嗎?……”
解耀先不好意思再和陸學良擡槓,說道:“嗯……‘毛二賴子’把俺安頓在‘北滿鐵路哈爾濱鐵道工廠’東大牆外的‘三十六棚’了。房東是軍統外圍的情報員戰周氏周老太太,俺對外是她的兒子,國立北平師範大學畢業後,才從關內回來。……至於掩護職業嘛,按照‘毛二賴子’的安排,俺準備在‘北滿鐵路哈爾濱鐵道工廠’辦個夜校,教工友們讀書……”
“教工友們讀書?……”陸學良似乎感覺“白狐”毛大明安排的這個職業有點腦洞大開。但隨即他又連連點頭,說道:“哦……‘毛二賴子’這把乾的事兒還有點人味兒。呵呵……咱們在‘北滿鐵路哈爾濱鐵道工廠’的羣衆基礎很好,你以後有啥需要就告訴我。……”
“中!中!中!……”解耀先連聲答應之後,問道:“老陸,你有啥事兒沒有?……”
陸學良依舊閉着眼睛,捻着山羊鬍子低聲說道:“有很重要的事情向你通報!……我昨天晚上接連兩次接到省委的命令。第一個命令是協助共產國際高級情報員‘狄安娜’,追捕一個叫奧古斯特•馮•霍夫曼的美國人,劫奪他手中的《富士山の雪》絕密文件。……第二個命令是取消第一個命令,協助‘狄安娜’的任務由其它組完成。命令我切斷和外界一切原有的聯繫,尤其是和共產國際的聯繫。在絕對保密的前提下,不惜任何代價協助你工作,保證你的安全。省委告訴我說,這是延安中央社會部首長的死命令!……”
“‘狄安娜’?……”解耀先十分詫異地說道:“‘狄安娜’不是羅馬神話中的月亮與橡樹女神,羅馬十二主神之一嘛。這位大神對應的可是希臘神話中的阿爾忒彌斯、赫卡忒等女神,也對應腓尼基神話的刻勒斯塔女神。……”
這次輪到陸學良犯兔子楞了。他微閉的右目猛地睜開一條縫,精光四射的刺了一眼解耀先,接着又閉上了。他猶如自言自語般說道:“你個龜兒子知道的倒不少,就是不守規矩……”
“雞毛!……俺咋不守規矩了?……”解耀先瞪了瞪眼睛,說道:“要不是像個蒼蠅似的在俺耳朵邊兒瞎嗡嗡,一個勁兒的嘚啵……”解耀先說到這裡,故意拉着長音接着說道:“你是哈爾濱市委書記,是俺上級,俺必須聽你的命令!……在哈爾濱做地下工作一定要注意地下工作的技巧,要學會隱蔽和保護自己,以便能更好地同敵人鬥爭。乖乖隆嘚咚,豬油炒大蔥!……要不是你窮嘚啵,俺就把‘毛二賴子’給俺的兩顆嘎嘎新的德國原廠生產的二十響‘大肚匣子’帶身上了。遇到鬼子或是漢奸難爲俺,嘿嘿……那可是屁股眼子拔罐子,咗屎(作死)了!俺掄起雙槍‘噠噠噠’、‘噠噠噠’,撂倒他一大片。唉……這可倒好,身上啥家巴什兒都沒有,遇着啥事兒,除了挨鋌沒別的招兒!……”
陸學良苦笑了笑,神色極其尷尬的說道:“呵呵……我說老戰,沒想到軍統的‘毛二賴子’倒是你的知音。其實,我這也是爲了你的安全考慮!……諸葛一生唯謹慎。咱們還是小心爲妙,大家夥兒都沒有犯錯誤的本錢。……再說了,咱們做地下工作鬥智不鬥力,有行動或是遇到意外前兒能巧妙的隱蔽或是保護自己就沒必要動刀動槍的。不到生死關頭,儘可能地不動手!……”陸學良說到這裡,又一本正經,搖頭晃腦的朗聲念道:“先生頭暈目眩,少氣懶言,乏力自汗,面色淡白少華,心悸失眠胸悶不舒,這是氣血兩虧……”
解耀先不悅的說道:“老陸你別打岔,俺和你說正經事兒呢!……你不是說咱們在‘北滿鐵路哈爾濱鐵道工廠’的羣衆基礎很好嗎?嘿嘿……牛皮不是吹的,泰山不是壘的。你不讓俺帶槍,就想方設法給俺準備九把飛刀,俺好留着防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