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隻手並不算黑,只是呈現出一種古銅色的膚色,跟其他人相比,確實是獨樹一幟。
青冥擡頭便看見一排雪白的牙齒出現在眼前,那是一個短髮少年,濃眉高鼻古銅色的臉龐棱角分明,眼眸烏黑透亮,雪白的牙齒與膚色形成鮮明對比,他笑起來臉頰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
少年身穿灰褐色粗布麻衣,與周圍身穿綾羅綢緞的記名弟子格格不入。但從少年的臉上卻看出些許自卑感。
“你好,你叫青冥是吧,我叫翰飛,俺們算是天涯淪落人,俺剛纔也被記大過了,嘿嘿!”
“悍匪?”青冥一怔,天底下還有人叫這個名字嗎。
“不是‘悍匪’,是‘翰飛’,‘翰林’的‘翰’,‘飛鳥’的‘飛’,‘宛彼鳴鳩,翰飛戾天’知道不,說的是一種小小的斑鳩不斷鳴叫,卻可以展翅高飛破開蒼冥”
“這可是俺爹孃花了幾十金幣特地去城裡請說書先生起的名字。”
“雖然俺是個大粗人,但是名字卻不能含糊,名字就是一個人的身份,要得對它負責。”
青冥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虎頭虎腦的少年竟能說出這話。
“你剛纔說你也被記大過一次?”
翰飛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不好意思地說道:“嗯嗯,俺在屋子門前練刀,不小心把窗戶捅破了!”
他說完便從身後腰間摸出一把長約三寸的砍刀,刀身漆黑,刀柄是尋常的木質材料,青冥看不出這把刀有何異樣,更像一把尋常砍柴刀。
“沒事,下次小心一點就好了!”青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翰飛有點擔憂,褪去了之前的笑容。
“記大過怕是會影響之後的考覈吧?俺可是好不容易纔走到這一步的。”
青冥從翰飛的穿着隱約可以看得出他必定是一個普通貧苦人家的子弟,家裡人想必是爲了他的前途才竭盡全力將他送到學院深造的。
沒有修煉資源成爲普通人家的子弟與富裕人家的少爺難以逾越的鴻溝。
“還有機會,只要你足夠優秀,定會進入學院的。”
聽完青冥的話,翰飛雙眼放光。
“沒錯,你說得對,只要俺努力定會將他們甩在身後!”翰飛臉上露出堅定的神色。
“啪啪啪”就在此時,他們身後傳開了一陣拍手聲。
“好一個將我們甩在身後,就憑你這個無身世無資源的山裡娃能踏上修煉道路已經是上天給你最大的恩惠了。”
說話之人面容清秀,眼眸深邃,他身穿錦衣綢緞,頭髮高高盤起,一看就知道是哪家的紈絝少爺,他的周圍還跟着三個浪蕩子弟。
“做人要知足吧山娃子!”
“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百日做夢!”
“可笑!”
“哈哈哈...”
清秀少年身邊的三人也口無遮攔盡情嘲笑。
“丁超海!”翰飛聽到周圍響起的嘲笑聲,臉色漲得有些通紅。
他正欲起身離去,青冥的手便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阻止了他起身的動作。
“不必在意別人的看法,如果你事事入耳,那跟牽線木偶有啥區別!”
翰飛扭頭看向青冥,只見他依舊低頭在收拾着地上的殘渣,連頭都沒有擡起看那名叫做丁超海的記名學生一眼。
翰飛點了點頭,青冥的波瀾不驚竟然如同一隻鎮定劑讓他平靜了下來。
他又再次蹲了下去,這次他竟然不像前幾次一樣倉皇逃竄。
山裡出來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會有一種自卑感,這一點青冥從翰飛剛纔的表情變化就看出來了。
畢竟這些年青冥自己獨闖江湖,歷經了他這個年齡段本不該經歷的事,看人看物都有了一定的經驗積累。
“喂!那個山裡的黑娃子,說你呢,你怎麼不像前幾次那樣逃跑了!”丁超海指着翰飛的背影說道。
翰飛並沒有理他,將頭埋得更低了,他的身子在輕微顫抖。
“宛彼鳴鳩,翰飛戾天!”青冥沉聲說道。
翰飛一驚,擡頭看了青冥一眼,只見青冥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翰飛看到青冥臉上的笑容,心中的恐懼瞬間蕩然無存。
是啊,宛彼鳴鳩,翰飛戾天,一隻小斑鳩只有不畏艱難才能展翅高飛破開蒼穹。
他不能對不起他的名字。
這一刻,他真正從眼前同齡少年身上找回了自信。
“我講的話你難道沒聽見嗎?”丁超海惱羞成怒,一手抓住翰飛的肩膀。
翰飛甩手一掙,丁超海顯然沒有準備,被翰飛甩開,一個踉蹌跌倒在了地上。
“你……山裡娃,你竟然敢對一本少爺動手,大家一起上,打斷他的手!”他身邊那三名浪蕩子弟個個凶神惡煞地撲向翰飛。
翰飛如同換了個人似的,掄起手中的砍刀,反手打向迎面而來的那三人。
“讓你們見識見識俺們的砍柴功夫!”
說完刀光一閃,直接襲向三人,眼看着翰飛手中的砍刀就要觸碰到三人的脖頸,只要他再進一步,三人必定血濺當場。
然而就在刀刃距離他們脖頸只有一寸距離的時候,翰飛及時收回了刀。
“算了,俺們的爹孃教訓俺不能亂殺人。”
三人呆愣在當場,腿肚子不斷在哆嗦,沒想到眼前這個山裡娃揮出的刀那麼精準,就在剛纔他們的肌膚感覺到了一股寒意,要是那把刀再進一步,他們的頭顱想必就不會掛在他們的頭上了。
丁超海也沒想到平常他們欺負的那個軟蛋今日卻敢還手,臉上又羞又怒,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
“你給我等着!”說完便率先跑了,那三名浪蕩子弟也狼狽逃竄而去。
翰飛今日得以出了一口氣,心中無比的舒暢,正想感謝青冥來着,卻發現青冥卻早已不在原地了。
“人呢……”翰飛嘀咕了一聲,扭頭四望,發現青冥正抱着那破爛的木頭朝着林中方向行去。
“哎!等等我!”
……
樹林中。
青冥正坐在一塊青石板上削着一根木頭,青冥劍在他手中運用自如,那塊木頭不斷被削劍,木屑紛紛落下。
“你在削什麼?”
“劍!”
“你手中不是有一把嗎?”
“不好用!”
“也是,要是俺的砍刀挫了我也就不用了,可這把陪伴了我數十年,砍遍大半個山頭的樹木,現在依舊鋒利!”
“我這把劍也是!”
“可你爲什麼要削一把木呢!”
“用!”
……
於是第二天,學院的記名學生中出現了一個身背一粗布麻袋包裹的長條狀東西,手持木劍的白髮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