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華套房就是豪華套房,這裡的牀大的睡上四五個人沒問題。
父子倆平躺在牀上,看着天花板,心情很是複雜。
凌逸凡想,他有多久沒和老爸同睡一張牀?或者說從小到大一共睡過幾次?似乎寥寥可數。他們是父子,但是一個姓傅,一個姓凌,完全搭不着邊際,卻抹不掉血緣關係。
手指張開,沒有碰到身旁的父親,終究他們之間還是隔了斷距離,時間的隔閡吧。其實他跟父親從小不親也不遠,只是沒想到等出事後,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要把老頭子從裡面給救出來。
這個念頭跟了他六年,從未打消過。
不知父親是否也感受到什麼,只聽他說:“睡吧。”然後翻轉了身,背對着他。
盯着那個背影看了一會,凌逸凡閉了眼,也翻了個身,互相背對揹着。
牀頭的燈沒有熄滅,昏昏暗暗的,良久後,凌逸凡又睜開了眼,這樣的夜,實在無法入眠。身後的呼吸依舊不穩,他也沒睡着吧。
忽然一聲嘆息,然後聽到父親在問:“逸凡......你媽呢?”
一陣靜默,凌逸凡嘴裡苦澀,他知道父親從見他第一眼時,看他身邊沒有那人,眼中就閃過了微微的失落,這個問題他憋在心裡一天了,到底還是問了出來。
他沒有翻身,只是頓住在那裡,不開口,身後的傅偉明也不催促,耐心等待,彷彿答案並不重要,只是把心底的疑問問出。但仔細聽,他的呼吸很淺,明明是在屏息等待。
凌逸凡腦子裡翻過許多借口和理由,都被一一駁回。最終只淡淡道:“她走了。”
牀微微震顫了下,是在震驚吧!
曾經他有在心中問過,金屋藏嬌的母親,父親究竟愛了她幾分?還是隻當她是一個花瓶供養着而已,此時聽他這般震動,終於明白,或許,父親是真的愛母親的。
他想,母親心中是怨父親的吧,否則怎麼會在父親出事後一去不回,連他這個兒子都不要了。在剛剛出事的那時,他以爲母親只是暫避風頭,可是等一段時間過後,都沒再見她出現,也不曾與他聯絡,於是他開始着急。
在四處爲父親的事奔波的同時,多了一個任務,就是尋找母親。可能皇天不負有心人吧,終於還是被她查到她出境了,徹徹底底的離開了川市。
至此,他沒有再尋找她,既然她想要脫離以前的生活,連兒子都背棄,那麼爲什麼不成全她?
當年的一幕幕,記憶清晰猶如昨日。頃刻間家破人走,他的人生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連他快修完的學業都放棄了,同時也放棄了自己追逐的一份愛情。
曾經不止一次的想起,如果當時那些事情沒有發生,而自己一直就在靜顏身邊的話,結局是不是會不一樣?她是否終究有一天會被自己打動,而愛上他?
可是哪裡有如果啊,他錯過的不僅僅是時間,還有自己小心呵護的愛戀。
那一夜,父子倆再沒有交談,可能兩個人的心裡都不平靜,就連如此舒適的大牀也沒有讓他們感到睏意,睜着眼直到天亮。
丁皓鵬坐在車裡,遠遠看到兩父子走來,一個身材挺拔,一個蹣跚而行,兩人的臉色看不出喜怒,但卻有些凝重,昨晚定是不太平靜吧。
吳市開車回川市,需要跨省,起碼得開上七八個小時。因爲當年的案子影響較大,而傅偉明又是市長,所以雙規地點自然不會在本市,選擇了隔省的吳市。
到了車上,凌逸凡察覺到父親的疲累,心知他年紀大了,夜裡沒睡覺,人支撐不住,於是拿了毯子給父親蓋在腿上,讓他閉目休息一會。
傅偉明也不多言,真的閉上了眼,沒過一會就均勻的呼吸傳來。
凌逸凡看了會父親的睡臉,鼻子有些酸,轉開了頭看着窗外。
平時多話的丁皓鵬,此時也沉默無語,他感覺的出,哥的心情很不好,應該說很難受。
到了休息區,兩人下車各自點了根菸,站在樹蔭下猛吸。
煙霧中,丁皓鵬問:“哥,你要把老爺子安排在別墅住?那老狐狸......”
凌逸凡眯了眼看着遠處,“我來吳市,老狐狸想必早已知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若是回了川市,把老爺子藏起來,反而不好,會讓葉進楠覺得我在防備他。”
“那不怕老狐狸對老爺子再動手?”
話一出來,丁皓鵬就覺周身一涼,擡眼去看身旁的男人,只見他眼中閃過陰狠,周身也出現戾氣,陰沉沉的,但卻沒有再開口說話。
他有些明白哥的意思了,此番大舉動的來接老爺子,正是做給葉進楠看的,而把人安排進別墅裡,等於是把籌碼交給葉進楠,再度讓他卸下防備之心。
心中不由膽寒,哥爲了扳倒葉進楠,不惜把自己的父親都當作了誘餌,假意的投誠取得葉進楠的信賴,這樣的哥真的是有夠狠的。
但也唯獨這樣,才能真正轉移開葉進楠的視線,且讓他肯放手一搏。他知道,哥賭的就是葉進楠認爲老爺子有利用價值,哪怕到萬不得已時,都不會動人,反而會很好的掌控這張王牌。
車子不快不慢地開,到下午,傅偉明就睡醒過來,睡眼朦朧中以爲還在牢裡,擡頭看到兒子就坐在身邊,恍如隔世。
傍晚的時候,車子終於開進了川市。
別墅門口,幾人下車來,在回來的路上,凌逸凡已經告知了傅偉明,會在別墅裡見到葉進楠,當時他的態度是沉默。
此時看到大門口站着的身影,定住了腳。
葉進楠神情激動,幾乎是飛奔而來:“偉明!”
傅偉明眼中也慢慢浮現了激動,上前一步抱住,“老葉!”兩人擁抱良久,像久違的兄弟。
神色間的變化,可能只在轉眼之間,但還是被從車裡走下來的凌逸凡抓住了。他脣角不由泛笑,父親本是官海縱橫過的人物,虛以委蛇這一套比任何人都做的爐火純青,哪怕他沒有提及葉進楠當年的出賣,憑着父親的頭腦想來也早就推斷出來了。
“老爸,楠叔,進屋再說吧。”適時的插入打斷他們的感慨。
葉進楠假意的擦了擦眼角沒有的老淚,連連點頭道:“嗯,偉明,我們進屋再敘舊。”
等兩人起步而行時,葉進楠發現傅偉明的腳步蹣跚,立刻驚疑而問:“偉明,你的腿?”
傅偉明含笑看着他,淡聲道:“沒事,都過去了。”
葉進楠眼中閃過了悟,嘴裡恨恨咒罵牢裡那些王八蛋,手上卻是連忙扶起了傅偉明的胳膊,一起往屋內而行。
這過程裡,就聽葉進楠的感慨萬千,而傅偉明卻淺笑不語。
雙規六年,足夠一個人徹徹底底的想清楚事情發生的來龍去脈。當年他是傅市長的時候,無論何事都做的面面俱到,甚至上下也都打點到位,檢察院突然上門,查的不是他貪污受賄,而是藏毒。
事後又把貪污受賄罪行一一搬上桌面,若說沒被人出賣和陷害,是說給誰都不信的。
但是有一點,他想不明白,葉進楠的動機。當年兩人一黑一白,相互合作無間,按理他是沒有理由出賣自己的,且把他送進裡面後,葉進楠也潛逃去了美國,丟下了黑道事業給逸凡,表面看他似乎並沒有佔太大的光。
凌逸凡看父親應付得來葉進楠,於是也不欲多陪,就讓他們兩人互相切磋着吧,徑自上樓而去,丁皓鵬自然是跟在他身後,他可看不慣老狐狸那一臉的虛假。
等兩人消失在樓梯口時,葉進楠收回視線,重重的嘆氣:“唉,偉明啊,逸凡這孩子越來越沒定心了,上回帶來給我見的一個女孩子,多好的姑娘,回頭沒幾天他就把人給送走了。”
傅偉明忙問:“逸凡有女朋友了?”
“別提了,現在他迷上了外面的狐狸精,跟那女孩吹了吧。”
傅偉明察覺到對面看過來的探視的眼神,心裡也琢磨不定這隻老狐狸什麼意思,但聽他一再提那個女孩,想必定有所圖。
回頭他就問起兒子這事,卻見兒子沉默了良久才道:“老爸,我知道了,這些事你別操心,我會注意的。”
傅偉明知道兒子有本事,但想了想後還是提了一句:“逸凡,別的不說,你快三十了,也該定定性子了,若有遇到中意的女孩,不妨收收心?”
不管葉進楠的企圖是什麼,但這事倒真說進傅偉明心頭去了。到他這個歲數,看淡了很多事,妻子離異,情人遠走,只剩這個兒子在身邊盡孝,自然是想能夠看他早日成家,娶妻生子,人生纔算完整。
凌逸凡笑了笑,掩去其中的苦澀,點點頭,算是應下。
有中意的女人,他也想收心,可是命運弄人,身不由己,只能繼續在這苦海沉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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