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把長劍探來劍尖一挑,衛浮煙被人攔腰抱住,瞬間化解危機。
“插手不該插手的事,難道是次虛侯你的癖好?”周懷意冷然道,一手將衛浮煙護在身後,一手一劍刺在一個黑人肩上。
看來他們之間鬧僵,是周遠之插手周懷意的事?衛浮煙不解,只聽周懷意再度開口道:“次虛侯何時惹了這麼一羣人的,當真有意思。”
周遠之不是沒想過她遲早會被別人抱在懷裡,只是如今真看見了,由不得心中凜然一涼又瞬間如烈火焚炙,此番再出手立刻勢如虎豹,招招剛猛。
“王爺要是不說,臣下還以爲是王爺您給的見面禮呢!”
黑衣蒙面人一共十幾個,周懷意手下六人乃是高手中的高手,號稱隱衛,專行暗中查探和保護的差事,焦伯更是衛浮煙從辰國皇宮裡帶來的一等高手,武功更在隱衛之上,加上週懷意和周遠之,竟然只和這些黑衣蒙面人打了個勢均力敵,絲毫不顯上風。衛浮煙恍惚之間遠遠看見周懷意手下人正護着宿月,猛然想起陸仲被點了穴道丟在角落不能動彈!
“焦伯,還有陸仲!”
焦伯一刀斬斷一個黑衣人胳膊,聽到這一聲喊,立刻回身縱身躍過一羣人往屋中奔去,哪知兩個黑衣人突然攔到門口,焦伯以一敵二一時被逼得連連後退,幾番試探都不得入門。周遠之見她焦急,知道那個叫陸仲的今天要是真有什麼事,只怕衛浮煙不知道要多自責,當下不顧身上傷口連連硬往屋內退去。
陸仲在屋裡把焦伯的祖宗十八代都快罵盡了,要不是那個小月兒機靈往他頭上扔了一把枯草,他現在被人斬成幾段都不知道,他陸仲也是堂堂一代江湖大俠,怎麼輕功就是比不過那個石頭人焦伯呢?這下丟人丟大發了,不知道要讓那個衛浮煙怎麼嘲笑!
三天前,他燕京大俠一千兩陸仲,在街上賺他的一千兩時,碰到了他的大麻煩石頭人焦伯。那天的一千兩是替一個鏢局押回劫鏢的人。大街上逮人哪有不衝不撞的?結果撞的不巧,弄傷了衛浮煙一個丫鬟,那個叫青荷還是什麼的崴了腳,讓焦伯差點卸了他胳膊。說起來陸仲真要吐血身亡,他陸仲乾的就是追別人或者被人追的營生,居然輕功會輸給焦伯!大內侍衛果然非同凡響啊!可憐他陸仲還沒正正經經打敗焦伯一雪前恥,就要葬在這荒郊野外小小木屋裡了!
“小爺我……恨哪!”陸仲仰天長嘆。
咦,他能說話了?
“快走!”
陸仲抓起他手邊的劍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躍起,等跳上房樑才發現解開他穴道的是那個什麼侯爺周遠之。周遠之手臂和腿都受了傷,正被別人步步逼近死角里。陸仲看着周遠之用劍頗爲大氣一看就是出自名家之手,偏偏被幾個出手下三濫的傢伙壓制地連連倒退,一邊跳下來替他解圍一邊不客氣地咧嘴嘲笑:“傳出去小爺居然被你這種武功低下的人救了,爺還怎麼在江湖上立足!”
衛浮煙被護在周懷意身後毫髮未傷,看他持劍點、刺、砍、劈,的確武功不弱。回頭看不見周遠之,更不知陸仲怎麼樣了,焦伯幾人也招架地吃力,原本不想插手也忍不住在周懷意背後小聲說:“東南方向不足半里有個山洞,可以下山。”
周懷意回頭看她一眼,如今大家在一條船上,原本初次見面的兩個人竟然都覺得彼此熟悉並且可以依賴。衛浮煙肯定地點點頭,只聽周懷意一邊打一邊喊:“柳輕舟,帶上其餘人,撤。”
他們的行動實在不比對方快多少,周遠之傷得厲害,不是陸仲扶着只怕寸步難行。隱衛中一人還要照顧宿月,周懷意要護着衛浮煙,若說有什麼搶佔先機的,就是周懷意有明確的方向和目的地,並且衛浮煙顯然對此處很熟,臨時在雪地中開出一條路竟然也沒太浪費時間。
洞口非常隱秘,原本是藏身的好去處,但敵人就在身後窮追不捨,再隱秘也沒了意義,周懷意一邊非常疑惑他們引着敵人一路過來又能如何逃脫,一邊不得不相信不停指路的衛浮煙,直到幾人七手八腳砍斷洞口枯木才霍然明白。
“左邊。”衛浮煙掙開周懷意果斷帶頭進了山洞。山洞裡又黑又冷,只隱隱約約能看出來前方有兩條岔道,右邊寬大,左邊窄小,衛浮煙和焦伯宿月帶領衆人走了左邊。沿着左邊道路摸黑走了不足半里大約又有岔道,衆人只能靠衛浮煙和焦伯的聲音來辨明方向。只是衛浮煙指路聲音果斷,儘管看不清楚方向,聽着背後已經沒有追兵的聲音,衆人信心越來越足,行進也越來越快。
“喂,想他死你們就再走快點啊!”陸仲徹底對周遠之沒好感了,血流的嘩嘩的,還要他幫忙止血,還要他幫忙逃命,真麻煩。
柳輕舟打了火石,火光燃起的一瞬能看見周遠之已經徹底暈過去了。敵人過來的時候他沒有防備並且首當其衝,加上打鬥太久,身上已經是傷口遍佈。
那邊哧啦一聲響,焦伯已經點燃了一支火把。原來前方不遠處是一個十分寬敞的山洞,焦伯和衛浮煙來過幾次,裡面儲存有乾柴糧食和衣物。
焦伯和陸仲把周遠之擡過去,衛浮煙趕忙解下斗篷一半鋪在他身下一半蓋在他身上。
“崢嶸!”衛浮煙無意間看到周懷意一隻腳都已經踏出去了,還是收了回來。
一個年紀稍大形容枯槁的人出來站出來說:“是!”過去翻查周遠之的傷口。衆人安靜一時呼吸可聞,就聽着名叫崢嶸的人回道:“傷及肝臟,失血過多,手骨斷裂,急需靜養。”說完往他嘴裡塞了一粒丹藥,並且從懷中掏出幾個瓶子開始塗藥、包紮。
“還要多久能到山下?”周懷意問。
“一刻鐘就可以。”衛浮煙回答。
“衛……端陽公主,可否請這位焦侍衛先行回府帶車馬過來?”
衛浮煙猶豫,儘管王府中人對她一向尊敬有加,但若焦伯回府說成親以來從未出現過的王爺在山中等他焦伯去調集車馬,只怕沒有人會放在心上的。衛浮煙剛要開口請人協同,只聽柳輕舟主動請命:“主子,卑職和焦侍衛一起。”
“如何?”周懷意問。
衛浮煙心下感激,點點頭說:“焦伯,帶柳侍衛下山。”
等宿月點燃一堆柴火、焦伯和柳輕舟離開後,陸仲竟然已經呼呼大睡了,衛浮煙真是羨慕得不得了。周懷意在火邊坐下,隱衛中一人治病,四人分開守在兩邊出路。衛浮煙猶豫了一會兒,去一旁石室中取出一些衣物交給宿月讓她分發給大家,自己拿了一些凍肉過來烤。
“多謝王妃!”隱衛一個個行禮謝道。
周懷意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突然吩咐說,“隱衛,過來見過王妃。”
面前立刻跪了一排人:“卑職胡崢嶸見過王妃!”“卑職歐陽瀾滄見過王妃!”“卑職劉李見過王妃!”“卑職錢三古見過王妃!”“卑職門青松見過王妃!”
凍肉上融化,有血水滴落火中,氣味怪異難聞。衛浮煙神色不動地說:“免禮。”
話到這裡,宿月不用吩咐也不得不過來行禮:“奴婢宿月,見過王爺!”
周懷意居然面露笑意,同樣說:“免禮。”轉而又問:“你是叫……”
“衛明玦,表字浮煙,封號端陽公主。”
“從前的事多說無益,我並不準備解釋。不過倘若焦伯身爲你的近身侍衛也不便調動府中車馬,可見你過的並不如你所說那般自在如意。我有愧於你,你有什麼要求,不妨說來聽聽,只要我做的到,什麼都可以。”
周懷意說的雲淡風輕,好似只是不經意想到了一樣,不過明明白白是當真。
宿月緊張地看了一眼衛浮煙,衛浮煙擡頭笑笑說:“你問得突然,我一時也想不起來。”
周懷意沒想到是這個回答。這個公主看起來的確不同於他的皇姐皇妹們,好像既不嬌弱優雅又不囂張跋扈,言談舉止皆皆與衆不同。像這樣的女人自然是不會開口要金銀綾羅那些俗物,更不會不自量力要什麼過分的東西。但倘若衛浮煙說她要南遷或是隨他回黎國皇城洛都,這應該是個絕佳的機會,她竟然沒開口說要。 wωw.тт kΛn.¢O
“那就想起來的時候再說吧。做的到的,我不會拒絕。”周懷意承諾。
周懷意和周遠之雖說是堂兄弟,但看起來並不十分相像。他比周遠之看起來更高大,周遠之雖然會武,但說話做事皆有儒生風範,周懷意身上卻是半點書生氣都沒有的。除了面對周遠之,其他時候他總是神態從容,但目光深邃,活像一隻豹子,即使在最安靜的時候也能輕易讓人感知危險。衛浮煙知道,他既然敢說不會拒絕,就有把握並且有能力讓她不敢提過分的要求。這種與生俱來無人可侵的王者尊貴她太熟悉了,她的皇兄——將她遠嫁的辰國皇帝——身上就時時刻刻縈繞着這種氣息。
“你這麼盯着我看,我還真是有些好奇你在想什麼。”周懷意道。
衛浮煙搖頭輕笑,說:“你像我皇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