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謙大婚,秀姬送禮?
看來秀姬和拓王這邊終於要出手了啊!
衛浮煙已經等太久了,如果一件事遲早要發生,她寧願立刻接受最慘烈的現實,也難以忍受等待和猜測的煎熬過程。
“找死。”周懷意平平淡淡地輕聲說。
他因爲這些人要拿盛謙開刀所以動了怒,衛浮煙聽得分明,只是外面嗩吶聲漸響,若要看好戲,怎能只有挑釁的一方?
“這次,”衛浮煙退開一步說,“我換你不動我的羽衛,不追蹤,不見面,不傳訊,不越過我和我的羽衛有任何聯繫,換嗎?”
周懷意麪色漸漸平靜下來,有些自嘲地道:“還是防着我?”
衛浮煙心中一動,差一點再被他動搖,開口卻狠下心來說:“開宴時男女分席,你無暇顧忌秀姬,只有我能幫你。更何況我被軟禁,也沒能耐和羽衛一起興風作浪,只是要你放他們一馬而已。”
周懷意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靜下來,他腦中還是衛浮煙被吻的意亂情迷的模樣,現在乍然見這樣精明計較的人便止不住又惱火又覺得嘲諷。
“一個江北,一個阮相思,我不屑動他們!”
“這可算是答應了?”
周懷意更是不悅皺眉道:“你不是不信我,又何必聽我說是!”
門外爆竹之聲愈響,幾乎轉瞬已經是人聲鼎沸,沒空耽擱,衛浮煙道:“我記得除了對我,你尚未對誰食言過。你是君子一諾的人,這種小事,我信信也無妨。”
周懷意靜靜看着她許久才冷清地一笑,目光立刻像遠了好幾年。
衛浮煙見好就收,直言道:“今日不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幫你保護盛謙、對付秀姬,我說到做到。”
“你顧着你自己就好!”
兩人終究是沒什麼好說,這就一起出門,雖說目標一致,終究是貌合神離。
一到前廳衛浮煙便覺得不對,皇上身體不佳今兒不過來,原本聽說太后和皇后娘娘都要過來,沒成想這二位主兒都沒到,現下前廳裡輩分夠高身份也夠尊貴的就只有平王和平王妃。衛浮煙看到平王妃黃婉卿忍不住看了周懷意一眼,卻見周懷意再度將目光定定落到平王妃身上,此刻離盛謙他們已經漸近,她要抽開手,可是隻稍稍一動就覺得手被握緊,然後聽到周懷意略帶惱怒地看她一眼,神色可怕。
轉眼已經到門口,此時若再不鬆手便成笑話了,可是周懷意仍然緊緊攥着她的手,同他一起坐在主位右手邊的位置上,然後才鬆開手。衛浮煙一坐下就看到對面的平王和平王妃,以及他們身後站着的次虛侯周遠之。平王爺仍是一臉病容,神色似對萬物都漠不關心,平王妃已有五六個月身孕,面色看起來十分和善,一丁點兒都不像會牽扯到朝事紛爭的樣子。而周遠之今兒穿着嶄新的藍袍子,面上仍是如沐春風的和善笑意,只是一直都並不看她。
至於拓王,倒是光明正大帶了秀姬,身旁並無拓王妃的影子。
平王,拓王,懷王,朝中勢均力敵的三個最有可能君臨天下的人此刻同坐一屋,表面看來言笑晏晏,和樂融融,誰又知他們三位此刻看見對方正在想什麼呢?
門外一時鬨鬧,盛謙穿着大紅喜服笑容燦爛地牽着新娘進來,廳堂之中頓時鬧成一片。不過拓王和懷王、秀姬和衛浮煙四人心都並不在此,這熱鬧的嫁娶不過是開篇,更大的熱鬧理當還在後頭。
可是酒宴剛開始秀姬便掩口笑言身體不適而退下了,臨走特地面色嬌俏地看了衛浮煙一眼,神色之間分明就是挑釁。衛浮煙知道這是邀戰,可是既然答應周懷意盯着秀姬便不能不去,不多久她也借不勝酒力之言悄然退席。
出門就看到一個竹綠衣衫的丫鬟,丫鬟福了個禮道:“懷王妃這邊請。”
衛浮煙徑自隨她過去,來人對盛謙這新落成的府邸倒是熟悉的很,越是這樣衛浮煙越不敢失了謹慎,哪知走到前頭卻看到秀姬獨自一人正靜靜談着琵琶。江南閒散的調子,秀姬糯軟的語調,乍一見恍若夢境,乍一聽形散神銷。
見她過來秀姬微微一笑將琵琶放下,然後起身做了個邀請的姿勢。繞過秀姬背後葳蕤的草木衛浮煙立刻感覺不妙,只是心中冷笑之意也更重。
秀姬選對了地方,那是一個不大的荷花塘,塘中央是個小亭子,遠遠可以隱約看到上面的字:荷心小築。而連接岸和荷心小築的是一片長長的無欄木橋,和燕京王府中荷塘上的木橋幾乎一模一樣。
那綠衣丫鬟已經退下,此處只有她們二人,衛浮煙隨着秀姬走到荷塘邊上笑而不語。
“神說,你有致命的弱點,比如懷王最愛的荷花塘。”秀姬一腳踏上木橋道。
衛浮煙看着秀姬語笑嫣然隨之踏上木橋說:“看來你是他心腹。”
“哦?”秀姬揚眉笑問,“何以見得?”
衛浮煙笑:“他掌控欲那麼強的一個人,幼時以爲我是親妹妹卻不能救我,這件事對他來說是人生一大敗筆,他從不願提。”
秀姬抿嘴輕笑,然後看着荷塘中亭亭玉立的荷花荷葉說:“當哥哥和當皇上,終究是不一樣的,更別說作爲一個神,這種區區小事又算得了什麼?”
言罷秀姬繼續往前徑直向荷心小築走去,衛浮煙看着她的背影冷冷地笑。
她上前一步,穩穩當當走在木橋上,不多久便跟着秀姬到了荷心小築。這個荷塘遠不如燕京懷王府和洛都平王府中的荷塘大,加上木橋又是直通荷心小築,這一路倒是並不遙遠。
秀姬見她站到眼前頗有幾分驚訝,然而仍是親手幫她倒了茶翹着蘭花指遞給她,衛浮煙謝過接茶,然後坦然坐下,面不改色。
“不怕荷塘了?看樣子懷王對你的改變倒是極大。”
衛浮煙笑着抿一口這茶,杯中茶是太平猴魁,她喜歡的茶,秀姬連這個都記得,倒是細緻地有些好笑了。
“從前怕,那是因爲高看了疼和死,”衛浮煙品着茶說,“而對我現在的生活來說,疼是膚淺,死是解脫,怕便是無所謂的事了。”
秀姬爲自己倒了茶卻只是拿在手中輕晃,她一笑露出深深的酒窩,只是此刻面對面看了,衛浮煙竟覺得她身上濃重的江南女子味道清減了幾分,看起來倒有幾分熟悉,就像師父燕京繁花似錦裡的幽檀芳一樣。
這個念頭立刻在衛浮煙心中揮之不去,然後秀姬再度開口,打斷她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和懷疑。
“不怕死,並不是多值得驕傲的事,人生在世,每個下一刻都可能讓人突然死去,真正可怕的卻是活着的面對,比如你,就必須面對對懷王殿下愛而不得的事實。”
衛浮煙輕笑,這是攻心戰術嗎?先是挑了個她從前最最畏懼的荷花塘,再是提了周懷意。
“平王妃黃婉卿,身份也有疑吧?”衛浮煙笑言,“神要利用我,又怎會讓一個平常女人牽着他鼻子走呢?”
秀姬訝異地看她一眼,撲哧笑開後頻頻點頭道:“果然聰明。那個賤婢說的?只可惜忘了連腳筋一併割斷,神終究是太過仁慈!”
仁慈?衛浮煙握緊茶杯徐徐喝盡杯中之茶,然後對秀姬說:“辰國和黎國相爭,我毫無疑問是站在辰國那邊,畢竟即使不是公主我也是辰國人。不過動了不該動的人,亂了我的心思,我做事便會失了水準。殷秀色,沈青荷是我的人,你也敢動?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