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灑在了一個美麗、祥和的漁村裡。

對於眼前的一切,江諾生都十分的陌生。他剛有動作,渾身卻傳來陣陣的疼痛。

“你醒了。”

江諾生順着聲音望去,只見一個年齡大概六十多歲的男子向自己走來。他個子不高,有些偏瘦,皮膚呈現長期被太陽照曬下的黝黑,鬢間雖長了些許的白髮,但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精神。

“你是?”

“我姓賀,叫賀根,村裡的人都喊我根叔。這裡是我家,是我從海邊把你們救回來的。”賀根笑着說。

聽他提及,江諾生的腦海中猛然浮現出那日落崖的情景,他連忙起身急切的問:“和我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子呢?她現在在哪?”

賀根急忙走過去按住他的動作,不讓他亂動。

“你別急,你身上有傷,不能亂動。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姑娘此時正在隔壁房間躺着呢,我家老婆子在照顧她,你就放心休息吧。”

聽完他的話,江諾生立馬掀開被子下牀。

“我要去找她。”

賀根扶住他站不穩的身體,蒼莽的聲音中透着擔憂:“醫生說你現在這樣,不能有大幅度的動作更不宜走動,否則身上的傷口會裂開的。”

“我必須去找她,看不到她我是不會安心的。”江諾生說着就艱難的朝外走。

拗不過他,賀根只好無奈的開口:“那好,你慢一些,我帶你去。”

剛踏進房間,江諾生就看見顏夕靜靜的躺在牀上,他急忙走上前卻見她眉頭微皺、臉色發紅,溫度也熱得驚人。

“根叔,她怎麼會這樣?”

“哎呦,你醒了。”根嬸端着一盆水進來,一臉驚喜的看着他。

江諾生的眼裡浮出疑惑之色。見此,賀根介紹道:“這就是我家老婆子,你叫她根嬸就行了。”

不料他剛說完這句話,根嬸就轉頭怒瞪着他,沒好氣的說:“他剛醒,你怎麼就帶他來這了?”

站在一旁的賀根悻悻的摸了摸鼻子,面露尷尬之色,“我攔不住他,就帶他過來了。”

根嬸斜睨了他一眼,語氣中帶着輕微抱怨的意味:“你說你啊,一大把年紀了,連個人都照顧不好。”

“根嬸,不關根叔的事,是我執意要過來的。顏夕,她這是怎麼了?”

看他那急切的樣子,根嬸走過去把水盆放到牀邊的椅子上,重新換了一塊冷毛巾敷在顏夕的額頭上。

“醫生說她前段時間肺部受了寒,有了炎症,身體還未復原又泡了那麼長時間的海水,才導致現在的高燒。不過你別擔心,我們已經給她餵了藥,又按照醫生囑咐的方法不斷地給她身體降溫,相信這燒很快就能退了。”

誰知她說完,江諾生還是一副眉頭緊皺的樣子。

“你看你,眉頭都擠成‘川’字了,別看我們這只是個小村子,那醫生的醫術可是遠近聞名的,而且他配的藥啊格外有效,大嬸向你保證她不會有事的,放心好了。”根嬸看着他說。

知道她的好意,江諾生努力的把眉頭舒展開。

“只要她沒什麼大礙,我就放心了。”

這話一出,根嬸不自然的望了自家老頭子一眼,而此時賀根的表情也變得有些奇怪。

這一切被江諾生看在眼裡,他便知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心下也變得不安起來。

“她,到底怎麼了?”

“這”根嬸不好開口,便用眼神示意根叔回答。

見此,賀根說:“醫生說她的頭部受到了重創,有血塊壓迫着神經。醒來,極有可能會失去記憶,甚至忘記自己是誰。”

江諾生只覺腦中一片空白,全身僵硬的坐在牀邊,望着顏夕的面容久久不能言語。

根嬸走進門就看見江諾生又守在顏夕的身邊,習慣了眼前的這一幕,她心裡還是忍不住嘆道:這孩子,脾氣真是倔的跟頭牛一樣。

雖說勸不住,但她嘴上還是忍不住說:“你身體還未完全康復,需要好好休息,顏夕這有我們照顧呢。”

江諾生笑着走上前,接過她手裡端着的水。“根嬸,我來吧。我的身體已經好的差不多了,沒問題的。再說,你忙了一天也累了,這裡有我,你去歇會兒吧。”

看他如此溫柔的擦拭着顏夕的臉,根嬸咧起嘴笑道:“如果我猜的沒錯,顏夕一定是你的心上人吧?”

江諾生在水裡搓着毛巾,看向顏夕昏迷中的側臉,笑的迷人。

“是,她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人。”

聽他這麼說,根嬸突然覺得有些感傷,搖着頭嘆息道:“可惜了,不知道她這次醒來還記不記得你。要是全部都忘了,這可如何是好?”

她的話讓江諾生的手一頓,隨後又快速反應過來繼續手上的動作。

這話一出口,根嬸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心裡懊悔:都怪自己這張嘴,好端端的提這個幹什麼。

“你看根嬸這烏鴉嘴,我相信顏夕她一定不會忘了你的。”

“忘了也沒關係,她還是她,我還是我,這就夠了。”他此時側臉上的笑容讓根嬸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根嬸相信,一切都會好的。”不願在這裡打擾他,根嬸開口:“你好好在這裡陪着她,根嬸去給你們做飯。”

門被輕輕的關上,江諾生深深的凝視着眼前的人,內心百轉千回。他擡手輕柔的撫摸着她的眉、她的眼,就像是撫摸着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

我從未奢望還可以這樣看着你、觸摸到你,要不是那天的情景時時提醒着自己,我還以爲這一切不過是自己的一場幻境,那麼的不真實。

你知道嗎?當我知道你會失憶的消息之後,我失落過、彷徨過、甚至暗自慶幸過。我不希望你醒來後忘記這一切,就好像我從未在你的生命裡出現過;可我又希望你可以忘記,忘記讓你痛苦的這一切,這是否又意味着我可以重新走進你的生活?

江諾生俯下身子,把臉貼在她的鬢邊,感受着獨屬於她的氣息。

顏兒,我自私的不想再放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