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早就篤定了我不會拒絕,連支票都隨身攜帶了。
“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應該懂我話裡的意思。”支票被摁在桌上。修長的纖手緩緩推到我面前。她看我的眼神倏然冷卻下來:“這可是一千萬,任何的猶豫對這個數字來說。都顯得愚不可及。”
我的手都在顫抖。整個人似乎散發着寒氣,腦子有些發翁。
這一切,對我而言。來的實在有些太突然。
只要接下這張支票。我不僅有能力償還因爲劉天嘯欠下的債,還可以離開這裡。找個地方隱姓埋名,一輩子吃穿不愁,這是我一直夢寐以求想要得到的生活。
五爺雖好。但是我有自知之明,我高攀不上他。我們之間不過是你買我賣的關係。對他而言。比起隨波逐流的私密情婦,我的作用可能更傾向於順手的工具,又或者是用來發泄生理欲/望的牀伴。他現在對我好,只不過是覺得我新鮮,等有一天玩膩了,或許也會像其他客人一樣老死不相往來,到時候我還有什麼資本去奢求社會的憐憫。
一千萬,這對我來說,與其稱之爲數字,不如說是扭轉命運的機緣。
接與不接,將決定我的坎坷的未來。
手機突兀的響了起來,我被驚的一顫,有點歉意的看了一眼對面的女人,她手指有節奏的敲打桌面,倒沒有要阻止我的意思。
我趕緊拿出手機,看到了屏幕上顯示的字眼,媽媽。
我整張臉都泛白了,從雲端上跌落到泥土裡大約就是這樣的感覺了。
爸媽他們現在住的別墅是五爺的,我的工作也是五爺給的,如果我現在收了這張支票,這件事情就再也沒有轉寰餘地,爸媽到時候就會知道我的確是在夜總會上班。
我苦心經營的騙局將會不攻自破……
我開始後怕的揣測,這張支票將給我帶來的福禍相依。
“怎麼了?五爺打來的?”女人的聲音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嘲諷,又帶着焦慮和不耐煩,冰冷的眼神落在我手機上。
我搖了搖頭,將手機掛斷重新放回了包裡。
沒有人會拒絕自由的誘惑,跟金錢的招手,而且,我也厭倦了繁華都市給我帶來的不堪與無奈,我雖每天打扮的像個花枝招展的小妖精,笑看三千捲簾過客,但內心早已疲憊不堪……
可這一千萬,實在來的不是時候,我之所以能在爸媽面前瞞天過海,完全是依靠五爺的幫助與實力,比起這冒錢的一千萬,我更希望不讓爸媽失望……
我深吸了一口氣,平靜的說道:“抱歉……我不能離開五爺,至少現在不行。”
對面的女人在聽到我這句話之後沒有一絲異常的舉動,只是恍然大悟一般的點了點頭,說了兩個字,“這樣。”
女人波瀾不驚的將支票收了回去,“你以後會知道,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不能的事,只有識相跟愚蠢的區別,你這樣可真不好,讓我心情一下子就糟蹋透了,預算了好久的事情,好像突然變得棘手了,真不知道是該誇你膽識過人,還是該說你老謀深算好呢?”
她腳下踩着一雙七釐米的高跟鞋站起來,纔剛好跟我一樣高,但是這一點都不影響她高高在上的高傲的姿態與咄咄逼人的氣焰。
“我等着你在五爺身上賺夠一千萬,只是……”女人頓了頓,媚眼如刀在我身上輾轉,最後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聲音平靜的森人:“希望到時候你這個二奶不要被我抓到,那時候,我可不會和顏悅色的給你一千萬讓你滾蛋。”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心裡有個答案快要呼之欲出,我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似乎很滿意,這句狠話在我身上產生的連鎖反應,勾脣冷笑,我只覺得背後一涼,由心冒出一陣森然之意。
“你放心吧,我會離開五爺。”我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像是在做一個保證:“只不過不是現在,我有自己的苦衷,但我會有分寸。”
我不會對五爺產生感情,而我面前的這個女人,無論是從舉止還是談吐,她都是我見過最高貴優雅的女人。這樣的女人,跟五爺纔是絕配吧。
她聽了我的話,認真的打量了我一眼,她的打量是從頭到腳,仔仔細細的打量,等她收回視線,我身上已經出了一陣冷汗。
“真不知道五爺聽到這句話會有多傷心。”女人滿意的蔑了我一眼:“我等着那天。”
傷心嗎?
我心一緊,莫名的害怕。
五爺那樣霸道的男人,在他厭倦我之前,我根本沒有逃脫的力氣與方向,任何不恰當的言行舉止,都會讓我面臨危機,也許在我發覺危機之前,他已經不動聲色的將我現在的一切都毀掉。
我緊張的咬住下脣,這個女人連說話方式都跟五爺一樣,讓人捉摸不透,無端讓人生出敬畏與恐懼。
“希望下次見面,我們能比這次愉快一點。”女人傲慢收回視線,領着包包,擦肩而過的瞬間,她身旁的阿姨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打量與探索。
等她一走,我瞬間鬆了一口氣。這種強大的壓迫感,真讓人如坐鍼氈。
這個女人到底跟五爺有什麼淵源,居然爲了清除五爺身邊的障礙物,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開出了千萬的天價,這樣雷厲風行的手段,與鎮定自若的魄力,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難不成就是衆人口中的張芝?
五爺的前女友?
有太多的疑問充斥在我心頭,但現在也由不得我想那麼多,孟甜已經被張老闆帶走了大約十分鐘了,要是我再不過去,孟甜一定會出事。我一邊往外走,一邊給嵐姐打電話,現在我只希望孟甜還有一點意識。
“喂,嵐姐,你現在在哪?孟甜呢?”我焦急的詢問。
“倩倩?”似乎沒料到是我,嵐姐愣了下,嘆道:“這趟渾水你就別趟了,張老闆的脾氣你是知道的,他看上的人,除了你跟馬嬌嬌,有哪個能逃得了的,他早就看上了孟甜,我也是沒辦法才這樣做的。”
雖然嵐姐很多時候都是利益至上,但是對我們,她能幫就幫。她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時常叮囑與教會我們很多道理。如果不是真的沒辦法,她一定不會放任孟甜不管的。
我整顆心都慌亂起來,孟甜是我在夜總會唯一的朋友,就算她要賣,那也得清清白白的賣給別人!不然以她的那個性格,一旦清醒過來發現自己被人下了藥給睡了,拿着刀滿世界的追殺張老闆都有可能。
“嵐姐,那個張老闆,他給甜甜下藥了,他那是迷姦!”我心裡堵得慌。
做我們這行,最歧視這種行爲。
用藥物來控制女人身體,好讓人客人達到某種登峰造極的快/感。
這是對女人最極端的糟踐!
“在這裡這麼久,你怎麼還是腦子轉不過來啊?在這裡分強/奸迷/奸嗎?人家買你賣,這就是一筆買賣!”嵐姐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繼續說道:“倩倩,你應該明白,五爺現在雖然是包了你,但對五爺而言,你只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陪襯,你覺得就憑你自己,你惹得起張老闆嗎?你以爲來這裡的有錢人手裡都乾淨的很嗎!說白了,在這裡就是警察看到他們那都得低聲下氣的給他們提鞋,迷姦又怎麼樣?不是輪/奸你,那都是你走運了。”嵐姐的語重心長的話像是子彈一樣直擊我的心臟,將我抱怨氣憤的話,一下子堵在心裡,沉的好像喘不過來氣似得。
我在很多程度上都把所有的事情想的過於單純,比如相信所謂的正義,相信擺在檯面上直播的新聞聯播。那些骯髒的,殘忍的,早就被專業的外交人員蓋上了一張厚厚的遮羞布。而現在,嵐姐親手扯開了我眼前的這塊遮羞布,讓我目睹骯髒與混亂。
“倩倩,你現在只要好好跟着五爺,這輩子都吃穿不愁了,至於孟甜,那都是命。”嵐姐長嘆了一聲,像是很感慨孟甜的遭遇,但是又無可奈何。
我緊咬住下脣,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命這個字實在是太可怕了,人有旦夕禍福,有的人走在馬路上都能摔個跟頭把自己摔死,有的人一時興起買張彩票都能中獎。上帝從來都不是公平的。窮人與富人,一個開的是拖拉機,一個開的是奔馳,起跑點是一樣,但是不同命!
我不信,我從來不信命,在從農村出生考到北京被同學嘲笑的時候,我不信,在被劉天嘯背叛欠下巨資的時候,我不信,在被罵賤人小三婊/子,被全世界嘲笑的時候,我還是不信!
我就是靠着這份信念,一步步走到今天的。
焦急的步伐踏着冰冷的地板磚上,我開始一個人一個人問孟甜的位置,一直問到第五個人的時候才問到了張老闆帶孟甜去的方向。
我趕緊朝目標房間衝過去,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