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鎮建在一道山樑上,一頭是羊山,一頭是青山,兩邊是懸崖峭壁。很多房子是懸在半空的吊腳樓,在上面可以看見很遠的山和山上山下的人家和田園。
沒過多久,張治恭滿頭大汗的提了個包回來了。
當楊秀芝兩娘母還在猜磨裡面是什麼東西時,只見他“唰”的一下拉開鏈子,從裡面拿出一堆東西來。
兩娘母纔看見這堆東西里有時髦的直桶褲,新潮的小西服,嶄新的的確良忖衣,油光光的人造革皮鞋。當看見一對象農村用牛時用的矇眼殼的時候,楊秀芝的媽媽拿在手上迷惑的問道:“這個是什麼呢?”
張治恭只抿嘴一笑,並不作答,而楊秀芝則是羞愧難當的面紅耳赤。
這些東西在當時可算是大手筆了,兩娘母兩眼直直的看着,心裡是按耐不住的激動,但又不能表露出來。
“你,你這是……?”
楊秀芝的媽終於憋不住了,用幾乎顫抖的聲音問道。
“這些衣服和褲子都是給秀芝買的,那塊布是給阿姨買的,如果你們不嫌棄就收下哈。”
“是不是太多了哦,第一次見面就買這麼多東西呢。”楊秀芝的媽笑着,悅色的臉就象綻放的花。
“不多,不多,也就是一個月的工資。”張治恭說話時拿起了放在桌面上的杯子,口裡喝着水,眼睛卻直直的看着楊秀芝臉上的反映。
真穩的住哈,還把頭低着,怎麼沒有一點反映呢。噫!有反映了?就在這時,知道有人正在注視着她的楊秀芝猛一擡頭正好與張治恭期待的目光相遇,她及時的從嘴角的微動中給對方送去了一絲並不規則的笑。
對方有了反映,張治恭自然心花怒放。
“就是沒個介紹人呢。”張治恭用試探的口吻問楊秀芝的媽,正在整理東西的她隨口就答道:
“這個不要緊,只要你們喜歡,以後就可以來往了,介紹人的事情以後在辦事情的時候找一個就可以了。”
“是撒,還是媽說的對。”張治恭這時已經改口把楊秀芝的媽也喊媽了。
真是個拍不及待性急的傢伙,旁邊的楊秀芝白了他一眼。
姐姐,姐姐,爸爸在喊你呢!睡在牀上的楊秀芝正這麼想着,忽然從屋外傳來了弟弟的喊聲。
楊秀芝從牀上起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開晚飯的時間,知道今天再返回張家已經不可能了。
客人們該走的都走了,不該走的也走了許多,剩下的是幾個比較致親的人。不多,就兩桌。大家
還在說今天發生的事情。
“那個二喜,人長得高高大大的,肉皮也乾淨,模樣也好,誰知道他有那個毛病呢,不知道他的那腿怎麼樣了?”
“唐滿金我見過啊,那二喜長的怎麼不象他爸呢,治恭你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嗎?”
“在我們那裡啊,誰都知道這二喜不是唐滿金的,是一個住隊幹部的,當年那位性陳的副區長就住在他們家裡。”
“都說是那副區長的,但誰都拿不出證據來,因爲兩人都是十分謹慎的人。從沒有見過苟發英和那區長同過路,說過話,再說那個時期的幹部紀律也是非常嚴格的,如果一個幹部犯了兩性錯誤,那他這一生就完了,就是苟發英再主動,他也沒有那個膽子。”
“我上次回去,聽說當年那位副區長又回來了,還在縣裡當了個正什麼長呢。”
“如果他來認二喜這個兒子,二喜還要沾他幾天光呢。”
“沾不了,那病就讓人望而生畏了。”
這二喜還真的是那副區長的種,只是這副區長的獵色伎倆遠超常大家的想象。
自從來到唐滿金家裡,這副區長就一眼相中了這家主人苟發英,只是她採取的方法着實令人叫絕。
同在一個屋檐下,同在一個鍋裡吃飯,同在一個廁所裡方便,難免沒有不遇見的時候。一天,苟發秀正在廁所裡小便,憋急了的副區長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也去了那裡。接下來的事情大家不用猜測,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
這樣不行,如果讓人發現了那就是天大的事情。爲了避閒,他們倆就在一道竹板牆上挖了個洞,兩人分別站在兩個不同的房間裡,只要那邊的苟發英一個暗示,這邊的副區長就趕快長驅直入,即使外面有人撞進屋裡,也抓不住什麼把柄。又可以若無其事的,衣冠楚楚的出現來人面前。
“啊哼,是誰啊,談工作就請坐嘛。”
而在另一個屋裡則早已不見了人的蹤影。
後來唐滿金搬到院子的另一側以後,就結束了這種交huan的方式,兩人的房間都不上閂,灌了油的戶樞更沒有一絲響聲,任他們在半夜裡自由來去。
在副區長那裡,苟發英才知道什麼纔是真正的女人,什麼是男歡女愛。副區長離去了,苟發英每天以淚洗面,時常懷念他們在一起的日子,這是她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現在見不到副區長,就好好的帶他的孩子吧。
二喜下地時足有八斤重,超出了一般孩子有兩斤之多,這在當時的醫院算是一項記
錄了,孩子就象副區長的翻版,濃眉大眼,四肢骨節又粗又長。
唐滿金知道二喜根本不是自己的種,但他知道在名譽上卻是永遠性唐,不可能和副區長一個性,一家老小都以最熱烈的方式迎接二喜的到來,但二喜長到三歲的時候,卻給了全家人來了一個心恢意冷,有一天,抱在懷中的二喜,突然口吐白漠,四肢亂蹬。
扯瘋,在鄉下,不是什麼希奇的事情,有的孩子小時候有,隨着年齡大了就沒有事情了。大家沒有在意二喜初次癲癇的發作,可隨着年齡的增大,在上了學以後,發生的次數更加頻繁,程度也越來越嚴重,這才引起當醫生的爺爺的注意,一檢查是癲癇,而且是很嚴重的那種,將伴隨他的終生。
聽到這個消息,一家人都傻了眼。
“去找他親爸怎麼樣?”苟發英問唐滿金,唐滿金一聽苟發英的話就發了火,這可能是他一生爲數不多的幾次。
“苟發英,你要搞清楚,他的親爸是我唐滿金,不是別人,怎麼去找人家,自己的孩子,是自己的事情,既然事情出了,我們就任命。”
聽過唐滿金的話,苟發英汪汪的大哭起來。“以後我們好好的過日子,好嗎,滿金,這個孩子不成,我們現在又有了小女兒。”
唐滿金知道,在二喜出生以後,不甘寂寞的苟發英並沒有閒着,而是經常穿插在幾個男人之間,不久又給家裡引進一個新的品種。究竟是誰的,可能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其實,苟發英在揹着唐滿金去找過那位副區長。
孩子得的是不治之症,這叫他也沒有辦法,副區長再三懇求讓孩子儘量多讀些書,以後即使不能成家,也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生活下去。
隨着年齡的增長,關於自己的身世,二喜心中的疑問與日具增。
苟發英似乎感覺到了這個癥結在孩子心中的憂慮,直說了吧,孩子怎麼看我這個當孃的呢,不說吧,孩子一天天長大,孩子心裡陰影越來越濃。當苟發英一籌莫展的時候,不料二喜卻說出了這麼一番話,令苟發英珠淚漣漣。
“媽媽,我們家最苦的是我爹了,姐姐,妹妹還有我都要靠爹在外面掙工分來養活,他的身體又不好,每晚都大半夜了還在咳嗽,我真想快快長大,幫助父親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是啊,兒子,無論如何,你都要記住你爹的好,如果沒有他,我們餓死在哪裡都還不知道呢。”
那一夜,苟發英和唐滿金都沒有睡覺,而是感嘆這孩子已經長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