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從來不顯山不露水

苟發英一上集就遇見了迎面走來的唐滿金的侄兒。侄兒已過四十,長的高大威猛,寬臉鷹鼻,發福的肚子一腆一腆的,一點也不象他伯父唐滿金那樣只有骨頭沒有肉,在縣裡的銀行工作,聽說還是個什麼股長。和這些親爺舅子已有很久時間沒見面了,苟發英顯得非常激動,急忙走上前去喊着侄兒的名字。

“哦,是幺媽啊。”可那侄兒並沒有顯出苟發英期望中的激動,而是把她上下觀察了一遍以後才冷冷的回答她的招呼。那情形猶如牛販子瞭解正在交易中的牲口一般,苟發英是有些個性的人,哪受得了這般輕蔑的眼光。這些忘恩負義的東西,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你們一有了難都往我這裡跑,天天三酒三菜的就象供活菩薩一樣,現在我落難了,卻是這樣的眼光和腔調,想到這裡,苟發英的臉一沉:

“你爹還好嗎?”

當年他爹在城裡害怕捱打才主動申請回老家的,既沒有工資又沒有土地,一家老小五六個全讓唐滿金和苟發英養着,那侄兒似乎感覺到了苟發英話中的異味,便連忙回答道:

“還可以,還可以,說在過年時就回來給爺爺上墳燒紙,要在老家住些時間,看看幺爹。”

“哦,還記得起你爺爺的墳就好。”這話是徹底的觸動了那侄兒,只見他只嘿嘿兩聲,帶着已經紅過了鼻子的臉怏怏的離開了。

樹倒猢猻散,一點也不假,當初唐滿金那退休的老子還在世的時候,那些在外工作的親戚天天你來我去,今天他大爹,明天他二姨,後天他三老子,幾乎都要把苟發英家的門檻踏爛。今天捎瓶酒,明天送條煙,後天來一砣水果,弄得鄰居拿賊眼看着這家人。而今天老爺子一走,我們就象成了瘟神一樣,別人不是躲就是藏。其實苟發英想的這些都不是主要的,而問題的關鍵是從她身上落下來的這幾砣肉,沒有一砣能與這家主人唐滿金掛上鉤的。老爺子在世時一手遮天壓着,可老爺子四腳一撐,原先心知肚明的事情便立即浮出水面,既然和自己的幺爹無關,又何必無事找事自尋煩惱呢。

別人今天趕集是爲了辦年貨,而我今天趕集是找錢過年,在苟發英的記憶裡還沒有比這窩囊的事情。攥着口袋裡村長批的同意貸款的條子,苟發英在青山鎮信用社的門口徘徊着。

“老苟,你在這裡取錢啊?”就在苟發英進退維谷的時候,一位穿戴十分體面的人向她走來,肥頭大耳,中腸子的中山裝筆挺,像個官。

“是賀主任啊,我在這裡有點事情呢,你這是到哪裡去啊。”這老賀是鎮糧站的主任,快六十了。一雙眯細的眼睛使大家感覺他是個很不規矩的人。是的,有點,但不是很明顯,是知道拉了屎一定要把屁股擦淨的人。據說在和苟發英在對視的時候有種使人看不懂的東西,但這話又絕對不可以亂說,因爲他們就象兩個身懷秘籍的武林高手一樣,從來不顯山不露水

“我去買點木頭,過了年我們糧站要修房子。”聽到這話,苟發英眼睛突然發亮,象是發現了什麼寶貝似的一樣,那賀主任也被她這放光的眼神所驚詫,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你們需要什麼樣的木頭啊?”

“用做支摸的,樹啊,板啊都行。”

“買夠了嗎。”

“沒有,還差得遠呢,大家都說要用在自家的房子上,不肯賣。”

“賀主任,你到我家看看吧,負責你要多少有多少。”

就這樣一次偶然的相遇,就解決了苟發英一家人的燃眉之急。

把要賣的木頭清點完,上了號,再按賀主任的要求碼成堆,夜暮已經完全降臨,興澤湖裡閃爍着岸邊倒影的燈光,有的家裡開始放起鞭炮,年已在這個時候開始了。

回到家的二喜可以在地上活動了,但離不了架拐。在廚房煮飯的是下午回來的春玲,她已經和丈夫離了婚。原因,原因再簡單不過了,就是她那位停薪留職的丈夫在外面弄大了人家女孩的肚子,那女孩死活不肯打胎,一定要生下來。

春玲恨死了那個地方,說那裡沒一個好東西,就是閹了豬崽也是成天唧唧唧的。那東西還算有些良心,說絕對不會虧待我,等法院的手續一辦,就把該我的部分送來。

二喜在竈前給姐姐燃着鍋,兩姐弟都沒有說話,顯得心事重重的,苟發英送走了賀主任以後,也來到廚房。

“唉,今天終於過來了,孩子們這個年我們要好好的過,媽纔不相信呢,什麼時候哪樣事情能夠難住你們孃的。”

“媽,等我好了也出去打工。”二喜架了把柴在竈堂裡,吐出竈門的火舌把他的臉映得通紅。

“不要說那些不着掉的話,你在家裡幫助你爹把莊稼看好了就可以了,還有你的腿還需要保養。”苟發英在靠裡牆的地方洗着手,而唐滿金正在隔壁的房間裡準備今晚祭竈的油杯和冥幣。把白紙先摺好,然後把現鈔放在上面用手拍幾下,用手指甲把每張的位置分一下,最後用磨好的刀子裁成現鈔大小的小紙張,製作冥幣的工作就算完成了。

“你姐姐也回來了,以後我們家會更熱鬧的。”

“我只是暫時在家裡呆段日子哈,不會耐着不走的。”

“這丫頭,你們回來了,我就不能把你往外攆。”

“響鼓不用重錘,我知道自己的事情。”春玲在翻鍋裡燉的豬脊骨。

“姐姐,就在家吧,有我呢?”

“你把你自己管好就可以了。”

“我已經聞到骨頭香了。”唐滿金拿着準備好的冥幣進了屋。

“今天多虧那60元錢,不然今天晚上這小年不知道該怎麼過呢。”苟發英接過了唐滿金給她的油杯,她又用燈芯草做了焰子。

“想不到張乾貴結的那兒媳婦還

可以哈,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心暢還好,才過門的人一出手就這麼大方,早上想在趕集的路上給人家說聲道謝,我看人多就沒有,等哪天有時間了專門去道個謝。”苟發英邊理着油燈芯子邊說着話。

汪汪……

一家人交談正歡的時候,門外的狗突然一陣狂叫,是誰呢?

“都在啊。”

“哦,是村長來了哈。”張治才,唐滿金開門探望的時候,他已經提着一刀肉大約有四五斤重的樣子進了房門。

“發英嬸,先把這個拿去放好,這是我們村委會今年訪貧問暖的慰問品。今年你們家很不順,二喜住了幾個月的院,不知道你們今天把款貸成功沒有?”看見張治纔是提着一刀肉進來,苟發英感到很彷徨,這小子是怎麼了,我們哪年哪月得過這樣的機會,不會是,不會是他聽見了什麼了吧,肯定是這樣的,到現在這個狗日的還沒有死心。

“春玲你拿去放下吧。”

“阿,還沒看見春玲回來了呢。”

“哦,嗯、嗯……”

裝,裝,這孫子還真是個當演員的料,春玲狠狠的瞪了張治才一眼。

這時飯已經上了桌,在唐滿金的盛情邀請下,村長張治才今夜坐到了這家人的上席。

“我已經在興澤湖那邊吃了,是陪鎮上來的同志吃的,他們來調查個事情。”

“我們村裡又出什麼事了?”唐滿金疑惑的看着張治才。

“還不是毛子那個傢伙,把張顯家已經生了蛆的母豬掏起來拿到縣城去賣時,被市管會的人發現了,反映給了嚴打辦公室,嚴打辦公室就派人下來調查。”

“是不是要他抓去住學習班啦?”

“這樣的人活該。”二喜在竈前說道。

“可惜沒有抓到,這傢伙鼻子靈,不知道他從哪裡聽到了風聲,早跑了。”

“快過年了,往哪跑啊?來、來、不說毛子的話了,來、來村長我們喝酒。”唐滿金不斷給張治才敬酒。

“好吧,就陪滿金大叔喝一杯。”坐在上席的張治才笑mimi的,一雙眼睛賊溜着,在春玲的身上。

真是個老奈,春玲輕蔑的看了他一眼。

還在洋氣什麼啊,被別人甩了的二手貨,你以爲你現在還是當初的青枝綠葉的呀,還用這樣的眼光看我,好歹老子現在是個村長,哼。

明白了吧,這個張治才和春玲有歷史。

他們年歲相當,從小學就在一個班上。上過初小春玲沒有再讀,而張治纔則轉到離家三十里開外的縣城繼續讀初中,張治才自小就是個調皮的傢伙,春玲沒有少受他的欺負。

先是喊別人是帶來的野孩子,而後又給別人的書包裡放過癩蛤蟆,還往別人的新衣服上刷過墨水,因此春玲不知哭過多少鼻子,在心裡,對張治才充滿咬牙切齒的恨。

(本章完)

72 誰都沒說腰疼6 原來他是真的掉進井裡了50 家庭借種會議11 新婚之夜,楊秀芝心裡一驚34 開秧門咯14 興澤湖水天一色39 張顯,我們結婚吧?59 回望家山,來時的路已遠8 同在一個屋檐下引子17 人究竟爲什麼非要結婚呢23 從來不顯山不露水37 二喜也學的不正經了44 人民功臣張福國51 彷彿一切都已死亡41 不到十天就把種給留下了81 有人說秋玲在外面賣那個24 啊,我的少女之身39 張顯,我們結婚吧?17 人究竟爲什麼非要結婚呢13 狗咬呂洞賓31 尋藥86 局長太太怎麼不好呢?66 出門是孫子回來就是爺56 武村長如是說53 這孩子是誰的種61 姐家門前一樹桃14 興澤湖水天一色43 毛子那砍腦殼的46 鄉下來的就是勁大25 天上飄雪了5 唐滿金是個窩囊廢47 牯牛象徵性的笑了兩聲42 唱支山歌給妹聽38 生個小孩自己養72 誰都沒說腰疼52 隔牆有耳50 家庭借種會議56 武村長如是說20 牯牛成了最忙活的人45 我們治恭會絕後30 委屈你了,秀芝18 想錢想瘋了79 再見了石牛鄉44 人民功臣張福國61 姐家門前一樹桃41 不到十天就把種給留下了39 張顯,我們結婚吧?76 給張治才帶上了手銬64 在髮廊裡當秘書11 新婚之夜,楊秀芝心裡一驚21 臉紅得象是抹了雞血88 沒想到你還是個女兒身49 今天終於進去了45 我們治恭會絕後86 局長太太怎麼不好呢?23 從來不顯山不露水82 我要和毛子離婚33 把二喜的犁頭弄壞了63 窗外,烏雲越積越厚61 姐家門前一樹桃28 娘子,此言差矣28 娘子,此言差矣60 看來只是虛驚一場20 牯牛成了最忙活的人27 這回他真的怵了28 娘子,此言差矣56 武村長如是說13 狗咬呂洞賓82 我要和毛子離婚1 新媳婦半夜紅16 就認命吧81 有人說秋玲在外面賣那個17 人究竟爲什麼非要結婚呢75 我的*啊60 看來只是虛驚一場15 今夜哥在哪旮旮69 明晃晃的殺豬刀24 啊,我的少女之身29 醉後不論三秋事,哪管塞上又黃花24 啊,我的少女之身42 唱支山歌給妹聽84 看他猖狂到幾時12 是大力來借錢64 在髮廊裡當秘書3 二喜的母豬瘋犯了19 不管怎樣還是家鄉好19 不管怎樣還是家鄉好56 武村長如是說56 武村長如是說24 啊,我的少女之身75 我的*啊43 毛子那砍腦殼的42 唱支山歌給妹聽77 魂歸他鄉13 狗咬呂洞賓87 親兒子擊瞎了親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