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只略略見過穆昭儀幾次,和她連認識都談不上。更何況她是父皇的后妃……”太子仍舊有些猶豫。
高坤摸了摸自己光潔的下巴,“奴才倒是和穆昭儀有些交情,穆昭儀最喜各色精緻美食,投其所好,想來對殿下來說,不過是小事一樁。”
太子點了點頭,狐疑的看了眼高坤,“高公公不是父皇面前最是忠心的人麼,怎麼想到了這般示好與我?”
高坤躬身恭敬道:“奴才自然是對皇上忠心耿耿,太子賢孝禮信,乃當之無愧的儲君。奴才更是看不慣二皇子在聖上面前百般賣弄。絲毫不將殿下您放在眼中,奴才甚是爲殿下您鳴不平。若不是殿下您仁厚,哪裡有二皇子在聖上面前奪您風頭的機會!”
高坤這幾句話,句句說到了太子的心坎兒裡。
太子擡手拍了拍高坤的肩膀。“你的忠心,我看到了,好好伺候父皇!”
說完,太子轉身背過手,帶着自己身邊的小太監,向東宮走去。此時映着朝陽。他的脊背似也比剛纔挺直了幾分,臉色也緩和了許多。
皇帝的御膳房,自是什麼美食都不缺,但凡宮中有的,都是緊着御膳房用。依着皇帝對穆昭儀的寵幸,御膳房裡有的,華音殿想來也不會缺。
太子想要投其所好。倒也不像高坤說的那麼簡單。
既然宮裡的東西沒有出得了彩的,太子只好在宮外動起了心思。命自己得信之人。悄悄在宮外蒐羅各色名吃,送進宮來。
尋了幾日,太子身邊的小太監,從外面呈上一匣子還未涼透的點心回來,“主子您嚐嚐。”
太子捻起那精雕玉琢荷花造型的芙蓉酥,入口即化,荷香滿滿,絲絲的甜味兒裡透着甘甜,味濃而不膩。
太子點頭,擡眼去看木匣子上燒製的店名鋪印,“五芳齋”三個大字?飛鳳舞甚是有韻味。
“不錯,”太子點頭,“將這店鋪的廚子請到東宮來。”
小太監得了賞賜,歡歡喜喜去辦太子交代的事兒。
第二日,新鮮出爐的五芳齋的點心,就被呈到了穆昭儀的面前。
聞着昔日熟悉的味道,穆昭儀似笑非笑的看向一旁坐上的太子殿下。
福身道:“多謝太子美意,妾身實在受寵若驚。”
太子聞言,稚氣未脫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穆昭儀不必客氣,不過是些小點心罷了,不值什麼。”
穆昭儀垂手斂目,嘴上一抹笑若有若無,“俗話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雖是幾顆小點心,但太子殿下親自送來,這份恩典着實讓妾身惶恐。”
太子畢竟年幼,穆昭儀這麼一說,他便沉不住氣道:“倒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也不是什麼大事。聽聞穆昭儀和宣少夫人的關係不錯,我想請宣紹做太傅,煩請穆昭儀爲我遊說。”
穆昭儀嘴上的笑容大了幾分。
“殿下從哪兒聽說,妾身和宣少夫人關係不錯的?”
臉上雖笑着,心下卻甚覺諷刺。太子難不成以爲她是傻子?一盤點心就想收買她爲旁人的兒子效力?請宣紹做太傅,那不是讓宣家成爲太子的助力麼?雖然她如今沒有兒子,但皇帝畢竟年紀不算大,誰知她以後能不能懷上?種呢?且不說她和煙雨的關係勢同水火,便真是一如當初姐妹,她也不可能幫皇后的兒子出力呀?
“從哪兒聽說的穆昭儀就不用問了。”太子忽然壓低了聲音,“若穆昭儀肯幫我,待日後,我可認穆昭儀爲乾孃,讓穆昭儀與我母后共享太后之尊。”
穆青青聞言詫異的看向太子,倒不是因爲他口中的“日後”,而是奇怪他語氣之中爲何如此篤定,好似自己就真需要他這麼個兒子,她又不是不能自己生!
穆青青諷刺一笑,“多謝太子美意。”
太子見殿中並無旁人,便擡腳向穆青青靠近了一步,一手擋在嘴旁,“附耳過來。”
太子不過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這般趾高氣昂的叫她附耳過去,她還真有些憤懣。但太子畢竟是儲君,穆青青不得不將就着半躬身湊耳過去。
“穆昭儀不會以爲,自己還能懷上?嗣吧?”太子低聲問道。
穆青青身子一僵,顧不得尊卑,冷聲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我聽聞穆昭儀近來喜食青門瓜,但穆昭儀可知,宮中青門瓜多出自二皇子母妃家中進貢?”太子言盡於此,稚氣未脫的臉上露出一個篤定的笑容。
“那又怎樣?”穆青青有些咬牙切齒,被一個十歲的孩子這般提點的感覺,可是不太好受。
“穆昭儀甚是得寵,遭小人嫉妒,也是在所難免。不妨請宮中信得過的太醫好好爲昭儀診斷下身體,若是寒涼之物食的太多傷了身子可是不好。”太子語氣似十分關切的說道。
穆青青臉色難看。
太子提步向外走去,“就不多打擾穆昭儀了,您若是看到了我的誠意,遣人到東宮來尋我。”縱引縱弟。
太子走後,穆昭儀立即命人到太醫院請了李太醫來。
李太醫並不是平日裡爲她請脈的太醫,而是輪值爲皇上請脈的太醫之一。也是太醫院的老人兒了。
李太醫來了華音殿,穆昭儀屏退了身邊之人,笑看着他道:“久聞李太醫醫術高明,今日我忽覺身子不適,煩請李太醫爲我瞧瞧?”
“臣不敢當。”李太醫躬身拿了帕子搭在穆青青細白的腕子上,搭了指尖上去。
趁他診脈之時,穆青青俯身上前低聲道:“你在柳巷養了一房小妾,你家夫人知道麼?”
李大人聞言手一抖,錯愕的看向穆昭儀,心裡納悶兒這事兒她怎麼知道。
其實是在她進宮以前,和煙雨一起女扮男裝出去閒逛時,偶然遇見了李太醫,那時還不曉得他是太醫,只瞧他偷摸的樣子甚是好奇,跟着他悄悄摸摸來到一處不大的宅子外。她非讓煙雨聽了牆角告訴她,這才曉得那偷偷摸摸年歲不小的男人竟是宮裡的一位太醫。因着懼內,有了心儀的女子不敢納回家中,只好偷偷養在了外面。
“男人嘛,有些個風流韻事不丟人。”穆青青掩口而笑。
李太醫吶吶點頭,“是,是……”
“李太醫瞧着,我身上可有不妥?”穆青青拿着帕子問道。
李太醫凝眉,一時沒有出聲。
“李太醫不必顧及,有什麼,直言就是。”
“是,主子身嬌玉貴,底子是極好的,只是略有體寒之症。女子體寒,會導致內裡失調,月信失準,不易受孕。”李太醫說話間,已經滿背細汗。“可有辦法調治?”穆青青沉聲問道。
“主子放心,因寒入體不深,只需平日裡注意飲食,再服些溫補之藥,調理上半年,月信紊亂基本可愈。”李太醫抹了把汗。
“那就是說,半年後,我還是可以懷上?嗣的?”穆青青盯着李太醫的眼睛,將話問的直白。
李太醫卻是踟躕良久,沒有吱聲。
“李太醫可是有什麼話,不便言明的麼?”穆青青低着頭,好似輕鬆隨意道,“我既知道你在柳巷藏了外室,就能趕在你把她挪走以前,讓她在這世上消失。自然也能讓你家夫人得知此事。不知李大人是想再也見不到她?還是讓你家夫人也知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