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前往虞城的路上咕嚕嚕地前行,豪華的車廂內,一個青衣男子,一口巨大的水晶薄棺。男子眼睛一動不動盯着薄棺中的白衣女子,眼中盡是沉痛與悔恨。可無論多麼心痛與懊悔,都已經無濟於事。她已經靜靜躺在哪裡了。
躺在他親手爲她準備的千年寒冰冰棺。裡面有多冷,他不知道。只是他觸碰到那冰棺裡的千年寒冰,手指都會失去知覺,她卻可以靜靜躺在裡面,面容安詳。即使眉梢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瑩白的冰花,她都沒喊冷。她再也喊不出來了。不管是苦是痛,是冷是熱,她都不會再說了。
到了虞城,他偷了家中兩樣寶貝。一樣是不朽水,一樣是孔雀膽的解藥。不朽水,能讓死人的身體,永遠保持原樣,不化不腐。儘管他知道她已經死了,可他還是不能接受她從此變成一副腐朽的骷髏。她是那麼單純活潑的人,怎能變成那個樣子,那樣,她不習慣的。
而孔雀膽的解藥,已經留着無用了。這世上,唯一中了孔雀膽,而又是他想要救的人,他都救不活。。既然如此,還留着何用。至少給她吃了,在黃泉路上,她再不必受那劇毒的折磨,來生健健康康地快快樂樂。
他將這兩樣藥水都喂她喝下,守着她的屍體一天一夜。他想起了許多事。小時候的,和柳沁兒在一起的,在後來,是他流連花叢時候的,然後,便是想起和雲纖磬的。眼前來來回回都是他與她相見的每一個場景。
他嘴角時而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他在想,是不是他的心丟了,魂也丟了。她真狠心,只想着她與那個人,卻從來沒有想過他的感受。他對她如何,她難道不知道?卻還裝傻充愣,到頭來,守着她到最後的,卻是他。她死了,也都沒放過他。要他親手送她去她想去的地方,簡直的拿着刀子捅他的心。
第二天,他將她抱到早已準備好的竹筏上。竹筏很美,她就那樣躺在鋪滿竹筏的白蓮上,猶如睡着了一般。他伸手描繪了一下她的面容,心中又是一陣疼痛。閉了閉眼,狠下心,將竹筏推入海里。從此,她便可與大海融爲一體了。而他,從此就要與孤寂融爲一體了。
看到隨着海水緩緩飄遠的竹筏,他緊緊握緊了拳。雙眸卻漸漸變得冰冷。回到家中,他對父親說:“我要納妾。”他沒有忘記他答應過她的話。她想要他娶親,那麼他就娶。還要生好多孩子。如果那是她想要的。
幾年後,他常常回想,如果那時他沒有娶親生子,他是否還有機會?而她,即使是覺得虧欠,是否會和他在一起呢?只是,那隻能成爲他永久的疑問了。
他執掌了整個丁家,納了六房妾侍,侍妾們相處都還是相安無事,對他也關懷備至。接二連三給他生了幾個孩子。他也算大權在握,並且享盡齊人之福,他應該是覺得快樂幸福的。可是爲什麼他的心還是空落落的。難道心丟了,就真的找不回來了嗎?
想到這裡,他就異常痛苦。他只有每日都到那思磬院小坐,纔會感到心中稍稍充實。思磬院,是他因爲思念她而建的小院。看到那滿池隨風微動的白蓮,他似乎看到了那個一身狐裘白衣的女子,蹲下身子,手中捻着一朵白蓮,輕嗅蓮花清香的情景。嘴角不由得微微勾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