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塵年 第二十章

但劍刺入的確實楚墨的胸膛。曲長青感受到身後的動靜,愣了一下,僵硬的轉過身,便看見楚墨手握住胸口的劍,吐出一口鮮血,見曲長青看過來,很是艱難的扯了扯嘴角,像是要笑一下,做完這個動作,似乎是失去了力氣,一頭倒在了曲長青身上。

曲長青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錯的抱住他。孟奕本來是想要殺了曲長青的,可卻不曾想,不小心殺了楚墨,頓時冒出了一身冷汗,現在他得寵,並不意味着他可以超過楚墨,在沒有任何明確證據擺到皇帝面前,說楚墨叛變的情況下,楚墨還是南楚的神,怎麼能死在他手上?

有些驚慌失措的退後幾步,轉身就想跑。曲靈兒忽然擡眼,提了冰劍便衝了上去,百里樂反應不及:“靈兒,別衝動。”曲靈兒恍若未聞,滿腦子只有曲傲滿臉是血的模樣,冷冷的擋住孟奕,孟奕愣了一下,趕緊向另一邊跑去,曲靈兒又是一閃,擋在了孟奕前面,孟奕無心戀戰,只想快點離開,又換了個方向,繼續跑。

曲靈兒擺好了架勢,身影如魅,劍鋒飄忽不定,六招過後,曲靈兒冷着臉背對着孟奕,依舊是剛剛砍下的姿勢。而身後的孟奕,幾處大穴滿是劍孔,左邊的胸膛處一個大大的破洞,正在不斷擴大,不斷冒出火星,沒過三下,孟奕爆裂而亡。

百里樂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眉頭不經皺起,六絕殺?六絕殺,殺人手法極其兇狠,死者慘不忍睹,但使用的人很可能會走火入魔。看着曲靈兒站在那兒不動,心中不由升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百里樂急急跑了過去,從曲靈兒身後抱住她,曲靈兒不斷掙扎,百里樂不由加大了力度:“靈兒,你冷靜點,我是可樂啊!”曲靈兒的手肘用力擊在百里樂的胸膛,聽到這句話時,微微愣了一下,眼中的赤紅漸漸淡去,茫然的回過身,看向百里樂,手不自主的撫上他的面頰:“可樂,我......”話還沒有說完,便暈倒在百里樂懷裡。

百里樂憐惜的撫上曲靈兒的面頰,卻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眸色晦暗了幾分,但還是抱起了曲靈兒,想跑向軍營,卻沒有力氣,咬牙支撐到了營帳,看着軍醫來了,這才忍不住,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戰場上,已經沒有什麼士兵了。曲長青覺得,此刻,有些安靜的過分了。楚墨咧開嘴笑了一下:“是有多久,我們倆沒有好好一起說話了?”曲長青,緊緊抱住他,死咬着嘴脣不出聲。楚墨輕輕嘆了一口氣:“其實,那日的話,都是假的,我早知曲靈兒還活着,你不會還在生氣吧?”

曲長青沉默了一下,將眼淚逼回去:“你別說話了,我帶你去找軍醫。”說完就想將人扶起來,不知是楚墨太重,還是曲長青失力,又重重跌了下去。楚墨吐出一口鮮血:“其實,這一仗,我從未想過,自己會贏。”曲長青猛地僵在原地,便聽見懷裡的人說:“長青,我早知,我會輸給你。”

曲長青愣愣的抱着楚墨,大腦一片空白,楚墨勉強直起身,勾脣笑了一下:“這一仗,我就沒打算,能活着回去。”曲長青愣在那裡,看見楚墨咳出血時,終於清醒了幾分:“別說話了,我帶你去找軍醫,你會活着的。”剛想把人抱起,卻被人拉下。

楚墨像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倒在了曲長青的肩上緩了緩:“長青,你要好好活着。”曲長青拼命搖頭:“我就要你活着,不然我就不認你這個兄弟了。”楚墨眼中的光暗了暗:“這個,我恐怕,不能答應你了。”

話鋒一轉:“長青,你後悔認識我嗎?”像是也不在意答案,楚墨苦笑了一下繼續開口:“長青,這幾年,我很不開心。”抱着曲長青的手,無力垂下,曲長青沉浸在他最後一句話裡,眼角似乎有些溼潤:“我不後悔的。”

等了許久,卻不見楚墨有動靜,曲長青沉默了一下,眼中的淚,終於滑了下來。上天對他何其殘忍,讓他一生不得所愛,現如今,父親不在,兄弟爲自己而死,一臉血淚,掩不住他內心的悲涼。

南楚求和後,沒過幾日,漢雲將士啓程回京,一路回城,一路悲歌。曲靈兒沉默地撒着紙錢,曲長青看着滿天飛揚的之前,看着身邊的瓷罐,沉默不語。百里樂滿臉擔憂的看着曲靈兒,良久,微微嘆了一口氣。

消息早就傳到了曲府,柳芸當場暈了過去。此刻曲府已經布好了靈堂,就等着大軍到來。在曲府門口,百里樂將曲靈兒抱在了懷裡:“抱歉,我不能陪你了,我得進宮覆命,晚些再來找你,好不好?”曲靈兒愣愣點頭。

百里樂默默嘆了一口氣,輕輕摸了一下她的臉:“乖。”頓了頓,又繼續說:“按規矩,今晚是曲長青守靈,你好好歇歇。”曲靈兒垂下了眼眸,乖乖點頭,不知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有。

百里樂近乎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輕輕吻上她的額頭:“靈兒,我在。”將人抱在了懷裡:“你若是想哭,就哭吧,我陪着你。”曲靈兒眼角漸漸酸澀起來,慢慢的變成嚎啕大哭。爹爹不在了,一直以來都對她視如己出的爹爹不在了,最疼他的爹爹不在了,可她纔剛回來沒多久,還沒有好好陪陪他,還沒有和他說說話,還讓他傷心了那麼久。

曲靈兒哭的脫力,百里樂則抱着她輕聲哄着,心底微微嘆氣,如今他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有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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