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劫 (八阿哥還魂)
接下來的幾日裡,胤禩過得十分悠閒,除了偶爾去宮裡請安之後抽空陪陪額娘,就是去老四那裡練練字,逗逗小弘暉,再來就是往自家內院張氏屋裡坐坐,心中還在想着也許自己多努力一下,說不定能讓弘旺早幾年蹦出來。
如今他心思不在爭儲上,自然可以做些別的。
再來就是一邊盼着老爺子的‘口諭’,一邊吩咐府裡的下人們慢慢開始着手準備迎接八福晉回府。
沒過幾日,上面的旨意果然到了,不過卻不是一份。除了允許毓秀在過年之前歸家之外,居然還有一個更大的餡餅砸下來。
良嬪因溫良恭順,進封良妃,入住儲秀宮。
敏妃薨逝之後,妃位就空出一人來。老爺子封良妃的事情並不讓胤禩意外,因爲江南之事的緣故,此番舉動未嘗沒有補償安撫的意圖。不過這個舉動在朝臣們看來,就有些摸不清老爺子的心思了。
八阿哥在江南的差事上辦差不利,惹得上面那位大發雷霆,這是衆人皆知的事情。稍微混跡官場久一些的人,便知道四阿哥和八阿哥在江南可是把太子殿下的人收拾光了,以太子的爲人來說,怎麼可能不報復?這四阿哥素來我行我素冷麪嚴肅慣了,大家也找不着什麼把柄,但這八阿哥可是自明珠倒臺後就一直不振的大阿哥黨啊。
皇上定定清楚這其中的彎彎繞,那麼在這個時候,先是貶斥了兒子,又趕着把兒子的母妃進位——這到底是要棄呀,還是要用啊?
牆頭草們糾結了。
與前一世比起來,良嬪封妃提前了幾年,加之於成龍至今仍然活蹦亂跳在大堤上這件事——讓胤禩看到了一絲改變希望。
江南的官場,老爺子最後拍了隆科多去善後。隆科多深得他阿瑪佟國維的真傳,當着百姓的面斬了一批民怨極大的官吏,又宣佈了減免賦稅的聖意,恩威並用,將浮動的民心漸漸安撫下來。
如此一來,這次損失最大的,當屬太子了。
胤禩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下,太子估計會給自己玩陰的,這個不好妨,只能事事小心了不要讓他抓着把柄。
不過喜事當前,胤禩也懶得去管那些有的沒的,只每天異常勤快得往儲秀宮跑,總會陪着良妃說會子話,偶爾也會送上一些宮外才有的小玩意兒或是小吃食兒什麼的,逗額娘開懷。
這樣的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十三的生辰。
三個小阿哥早早地就被老爺子打發出了宮,幾個人歡天喜地的笑得連眼仁兒都沒了,就差慢的打滾兒。
清朝的皇子皇孫自康熙開始,六歲便開始在上書房讀書,皇子的授業師傅由老爺子親自選定,其中漢人師傅,主要教授儒家經典,滿人師傅稱諳達——內諳達教授滿文和蒙古文,外諳達教授弓箭騎射技藝。《康熙起居注冊》
皇子皇孫們其實小時候都沒過過幾天輕鬆日子。
他們寅時便需起身(臨晨3-5時),在書房讀書,複習前一天的功課,準備師傅到來上課。卯時(5-7時)開始,由滿文漢文師傅授課,尤其是老爺子要求‘書必背足一百二十遍’,皇子們都要自行背誦再由師傅檢查。
辰時(7-9時)左右,老爺子早朝完畢,便隨時可能來抽查考校阿哥們的功課,也一刻不敢放鬆。這樣的學習,一直要到午時左右,放能用膳。下午的時候,主要是騎射與疏講,疏講是由先生翻書出題,學生依題疏講。
如此幾番,一直要到天色已暮,諸臣退出。阿哥們在上書房一天的功課纔算完畢。
這半大的小子,一年裡有三百六十天都如此枯燥得日復一日不能反抗,大概就只有生辰,宮中紅白喜事,或是年節時,才能偷懶好好睡上一覺。因此今日幾個小的可是早就憋足了一口氣要舒展舒展的。
每每思及此處,胤禩都要感謝佛祖沒讓他從頭兒再活一回,不然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老四的院子挺別緻,雖不及御花園那般精雕細琢,但一泓水一片石都別有志趣,想來打理的人很用心。
幾個小的在院子裡玩鬧了一陣,又吵着要上街區逛戲園子看雜耍。最讓四爺可氣的是,十四年紀最小,在第一時間就收服了出來看熱鬧的弘暉,攛掇着弘暉同他們一起鬧騰。
幾個半大不小的加上一個小的齊心協力火力全開,老四頭大如鬥,像趕蒼蠅那樣揮揮手,準了。
小九小十讚許得摸了摸弘暉的頭,胤禩笑眯眯地從袖中摸出一盒柿餅來,塞給弘暉以資獎勵,四爺沒漏下這幾個小動作,橫了他們一眼。
幾人在街市上東走西顧,吃了小食兒聽了小曲兒好不快活,一直到日頭偏西四福晉打發人來說筵席已經備下了,才意猶未盡得打道回府。
月上樹梢頭,四貝勒府裡也是酒意正酣,正是賓主盡歡之時。
因爲是兄弟們慶賀生辰,四福晉只是一開始帶着弘暉略略坐了一小會子。弘暉畢竟才兩歲,白日裡跟着叔叔們皮了一天,早就乏得不行,被四福晉連哄帶騙,哄回去歇着了。四福晉見自己在場,那幾個小的都放不開,也稱了醉先回去歇下不提。
於是真正的熱鬧是從四福晉離去之後才漸漸開始的。雖說幾個小的也挺尊敬這個四嫂,但畢竟有女眷在場,許多話他們可不好亂說。
烏喇那拉氏剛走,十四就捅了捅十三,十三眨眨眼睛,轉頭朝胤禛笑得很曖昧:“四哥,聽說你在江南帶了個女子回府,是真的嗎?”
此言一出,小九小十連同十四都眼巴巴得望着四爺,四爺也不負衆望得面孔僵硬眉頭緊皺起來。
八爺剛嚐了一勺筍絲蝦丸湯,聞言差點嗆着,一邊掩嘴咳嗽一邊努力回憶着什麼時候有這麼一個女人來着,自己怎麼一點兒消息也聽到?莫非是自己身陷江南兄弟會那幾天的事情……
十三素來敬畏胤禛,在幾個人的慫恿下憋出這麼一個問題已經是他的極限,對着四爺黑沉如墨的臉,他都幾乎開始後悔怎麼就被十四給誆進去了呢。
十四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十三一眼,轉頭對四爺,努力裝出可愛好學不知者無畏的模樣:“四哥,據說當時好多下人們都看見啦,四哥從馬車裡扶着一個戴着斗笠的女子進了屋子,就再也沒出來過。那個女人是四哥在江南認識的嗎?這次可是帶回來了?”
“……”這次輪到八爺面色鐵青,手指發抖,不能自已。
幾個小的都將注意力放在四爺身上,等着他開口答疑。四爺面色冷靜得掃了一眼在座的人,尤其是那個同樣處在風口浪尖兒上,眼下猶在自欺欺人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罪魁禍首,忽然嘴角一勾。
胤禩一瞬不瞬地看着胤禛的反應,忽然見他展顏一笑,心知大事不妙,這個小心眼兒的怕是要把自己的醜事抖出來了,想要阻止,卻已是晚了一步——
四爺端起桌上的白瓷青花官窯小酒盅,押了一口,面無表情得點點頭:“是有這麼回事兒。”
幾個小的頓時興奮了,激動了,互相眉來眼去一番,心道:這次出宮沒白來啊!若是大哥、二哥還是三哥都不打緊啊,這可是四哥啊,那個總是一板一眼從來都喜歡守規矩的四哥啊,從來不好女色的四哥啊!
八爺忍不住出聲打斷:“這也是能隨便亂說了麼?四哥不生氣你們還真敢打聽?到底是那個奴才亂嚼舌根子,讓這些混話傳到你們耳朵裡去?還不快閉嘴!”
小九小十面面相覷,八哥這反映不大對頭啊,怎麼這事兒四哥本人不生氣,倒是八哥從剛纔開始就一直坐立不安?
十三要老實些,他雖然好奇,但也怕真惹哥哥們不高興,何況這次大家是爲了給他過生辰纔出來的,若是真鬧的不歡而散,豈不是自己的不是了。於是胤祥連忙說了幾句圓場子的話,卻是死都不敢說這消息來源,生怕真的攀扯上旁人,鬧大了去。
其實他倒是多心了,胤禩當日女裝回府,許多侍衛衙役都看見了,不過胤禛從宮裡帶出來的,多半猜到那人是誰,自然誰也不敢多嘴。倒是那些不明就裡的衙役看見了,便胡亂猜測起來。胤禛他們本也沒想過要滅口,沒想到漸漸有往來江南與京城的人,將一些子虛烏有的消息傳了過來,加上之前的貼身侍衛們對此事諱莫如深的樣子,於是許多人便腦補一段風流佳話出來。
四爺咳嗽一聲,他再不出聲,老八又要把話題引開了:“大家都是兄弟,無需藏着掖着的,更何況有些事情早晚都會傳出去,就是不說,也不見得別人不會去胡亂猜測。”說罷已有所指的掃了八爺一眼。
素來溫文穩重的八爺後悔了,怎麼當時就沒想到那羣賊人會讓他穿女裝?
幾個小的一聽原來當事人都沒計較,頓時一掃方纔的戰戰兢兢,急不可耐地問道:“那……這個……漂亮不?什麼來頭?怎麼遇見的?四哥真帶回來了?四嫂知道了嗎?沒有不高興吧?”
問題太多,胤禛很鎮定的撿了幾個來回答:“帶回來了,如今就在府裡。至於你們四嫂……應該挺高興吧,至少沒什麼不高興的。”
胤禩捂臉,老四這是明擺着在誤導這羣小的啊,他果然還在記仇。
幾個小的一概流露出既佩服又八卦的神情來,若不是礙着祖宗禮法,只怕都要拍着桌子說‘在哪裡趕快牽出來給爺參觀參觀’一類的話來。自然的,如今他們還沒膽子在這個素來冷麪的四哥面前,要求圍觀他新納的小妾。
胤禩在一邊聽着,冷汗津津地握着酒盅,一邊猶不死心得盼着老四能就此打住。
胤禛掃了在座衆人的神態,不緊不慢道:“說起來,這個人你們也都認識的。”
幾個小的還未平靜的心靈再次激動起來,都一臉期盼得伸長了脖子,熱切地凝視着四爺,說什麼也不肯放過他每一個開口的動作。
胤禛執起一支包了銀的竹箸,擡手往八爺的方向一指,微笑着吐出幾個字來:“不就是你們八哥麼——”
“!”
“嘎?”
“八——”
‘乒’的一聲,十四爺手中的白瓷青花官窯小酒盅沒拿穩,酒水潑溼了自己的衣袍都沒知覺。
八爺努力剋制住抽搐着嘴角,用眼下能表現出的最鎮定的聲音,對幾個小的道:“此事,說來話長。”
作者有話要說:四爺(長舒一口濁氣):爺終於逮着機會了,抓不住的話老天都會看不過眼。
八爺:乃個睚眥必報的銀……爺要申請搬家,和你做鄰居都會被傳染!
四爺(毫不在意地):請便,爺登基了想把你圈哪兒就圈哪兒——現在你還要不要搬?
————————————————————————
謝謝?865458?#?2256997?#?lxl93821?#?4056232?#?xianxianren1筒子們的霸王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