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煙消雲散

自小,他便將澤兒送出宮外。雖說是不喜歡他,可是卻是爲了更好的保護他。

避免他在這深宮的爭鬥中變得心狠手辣。然慕澤也並沒有辜負他的苦心,他善良,溫和,總是去幫助那些貧窮困苦的百姓。

他是皇后去世之前留下來的唯一骨肉,他答應過她,會好好保護他們的孩子。如今,他也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過一生,就足以了。

翌日,誰也不知道皇上和慕澤談了些什麼。自他離開皇宮,皇上便將傳位詔書宣讀於文武百官,封慕宸爲太子,入住東宮。

當日,慕宸便帶着侍衛去了牢房。

沈璃洛平靜的靠在牢房內灰色的土牆上,烏黑的秀髮絲絲縷縷的沾在額頭上。整個人瞧起來異常的狼狽。她一眼就瞧見慕宸走了進來,不過她依舊一動不動。

“你們都先退下!”慕宸揮揮手,示意身後的侍衛們退出去。他走到牢房門口,瞧了沈璃洛一眼,冷冷道:“看,這是什麼?”

他將明黃色的聖旨在沈璃洛眼前晃了晃。沈璃洛轉眸望向他,只見他面上全是喜色:“如今本皇子成功拿到儲君之位,沈璃洛,留着你也沒什麼用了。”

沈璃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自嘲般的說道:“呵呵~那真是恭喜太子殿下了!”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她沈璃洛,就算是死,也無怨無悔了。慕宸看着沈璃洛悽楚的表情,不知怎麼的,心裡竟略有些酸酸的。

不過他還是很快忽略這種感覺。繼續對着沈璃洛說道:“別怕。你不會孤單的……”

沈璃洛閉着眼睛靠在牆上,什麼都不願意去想。

慕澤依舊不死心的四處尋找沈璃洛的消息,卻突然收到了慕宸的來信。信上說要他獨自前去城外的梨花林,不然就殺了沈璃洛。

什麼?洛兒沒死?聞言,他一時激動,便奮不顧身的前去了。誰知,等來的卻是一羣黑衣人。

沈璃洛被侍衛押着,站在遠處的涼亭中張望着。她不知道慕宸突然帶她來這裡幹什麼,卻在看見慕澤的一瞬間明白了。她被慕宸利用了。

“你要殺我我別無怨言。我求求你,放過他好不好?”沈璃洛拼命掙脫侍衛的束縛,跪在慕宸腳下乞求着。

誰知,慕宸看見她悽楚的表情,卻一把推開她:“放過他?簡直可笑!”

沈璃洛以爲,慕宸是怕慕澤跟他搶皇位纔要殺了他。可是誰知道,慕宸是喜歡沈璃洛的。他後悔,後悔將她送到慕澤的身邊。

“你喜歡他?!”慕宸背對着沈璃洛,好半天才問出這一句話。

“是。”好半天,沈璃洛才吐出這一個字。她是喜歡他了,真的喜歡他了。

她以前,對慕宸的感情,也許只是愛慕吧,也許今天她才知道,喜歡的感覺,是恨不得爲了對方去死。

聽到這句話,慕宸放在寬大衣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既然這樣,慕澤就必須死。

“來人!帶沈姑娘回去!”慕宸對着身後的侍衛吩咐道。沈璃洛聞言,立馬掙脫掉侍衛的束縛了,轉身跳下涼亭,直奔梨花林而去。

寬闊的梨花林中,雪白的梨花早已紛紛揚揚飄落的無影無蹤。只留下枝丫上嫩綠的葉子在茁壯的成長。

“你快走啊!”梨花樹下,沈璃洛回頭瞧了一眼身後追上來的黑衣人,大聲的衝着慕澤喊道。

“不!洛兒!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慕澤瞧見沈璃洛安然無恙,便也心安不少。

“對不起,你快走吧。別管我了。”沈璃洛哭着喊道。她一個孤兒,無依無靠,也不想連累他人。

由於對方人多勢衆,慕澤想要帶沈璃洛走,根本毫無任何可能。

就在一個侍衛的一把長劍向着沈璃洛刺來的時候,慕澤慌忙從背後推開她,自己替她擋住劍鋒。那一刻,劍刺進了慕澤的身體,也刺傷了沈璃洛的心。

“你怎麼那麼傻啊?!我讓你別管我的啊!你怎麼就是不聽呢?!”沈璃洛抱着慕澤,滾燙的淚珠兒大顆大顆的滴落下來,落在他的臉上。

慕澤看着沈璃洛傷心的模樣,心疼萬分。他顧不得自己的傷口,使盡力氣擡手替沈璃洛擦掉晶瑩的淚珠兒。也許這一刻,慕澤才知道,沈璃洛心裡,終是有他的。

“洛兒,你……你別哭了……好不好?”慕澤艱難的笑笑,安慰着沈璃洛。就算他去了,他也不希望自己心愛的人爲自己傷心難過,他要她好好的活下去啊。

以慕澤的武功,對付幾個暗衛是綽綽有餘。可是就在他放鬆戒備的時候,慕宸的人已經混入了他的府中,趁機在他的茶水裡下了藥,而他因爲太在意沈璃洛卻並未發覺。

“對不起。是我……都是我害了你……”沈璃洛早已經泣不成聲。她顫抖着手替慕澤擦掉嘴角的血漬,卻哭的更加撕心裂肺。

若不是她,他又如何會落到這步田地?該死的人,是她,是她沈璃洛啊。

“洛兒,你真的……真的……想不起來了嗎?”慕澤撐着最後一口氣,有氣無力的對着沈璃洛說道。

沈璃洛望着他的眼睛,腦袋裡似有模模糊糊的片段閃過……

幼年時候,曾在尚書府的後山,她被欺負的時候,有個大哥哥蹲下來爲她擦拭乾淨衣服上的污漬,親切的叫她夕兒。

那個大哥哥,臉上洋溢的笑容,如三月的春風般和煦溫暖。

“夕兒?大哥哥?”沈璃洛無意識的,這兩個詞語便脫口而出。她想起來了!原來,他就是那個大哥哥!可是如今這一切,都晚了不是嗎?!終究……是她害了他。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錯了……”望着懷中人越來越弱的呼吸,沈璃洛的心就像被刀刺般疼痛難忍。

她記憶中那個笑容溫暖的大哥哥,她再也見不到了。

沈璃洛抱着慕澤哭了好久。她以死相逼才換來一天的時間,她將慕澤葬在這梨花林中。也許來年春天,他們會一起看梨花飄零。

沈璃洛在梨花林中坐了整晚。翌日,整個人癡癡傻傻的便被慕宸強行帶回來府。

她將自己關在房中,整日以淚洗面。皇上聽聞慕澤逝世的消息,悲痛過度,不久便也駕崩。

慕宸繼位,他不顧衆多大臣反對,依舊要立沈璃洛爲後。封后大典上,卻唯獨少了沈璃洛的身影。

慕宸當即便下令,派人四處去尋找她。找了好久,卻終於在慕澤的墓前找到了她。

彼時女子一襲素雅的白衣,早已氣息全無。她靠在墓碑上,嘴角伸出絲絲血跡卻嘴角帶笑,神色安詳。她終究,還是去找他了。她記憶裡的那個大哥哥,那個親切的喚她夕兒的大哥哥。她終於,又能見到他了。

時光流逝,轉眼便兩年過去了。慕宸帶着那塊鴛鴦錦來到沈璃洛的墓前,他的掌心輕撫墓碑,聲音裡卻滿是沙啞。

“洛兒,我說過。若你喜歡這鴛鴦,他日定當送你。”慕宸無奈的搖搖頭:“如今……算是我實現諾言了吧。”

他癡癡的望着墓碑,如墨的眸光裡卻滿含滄桑。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是他,是他不該,不該親手毀掉自己一生的幸福。可是,卻再也無挽回的餘地了……

話已至此,我微微嘆口氣,轉頭看向沈璃洛。

她向我微微笑笑道:“老闆娘果真神通廣大。如此璃洛便在這裡謝過了。”

“沈姑娘不必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我笑着便將她送出了店門。

她怕是永遠不會知道,慕宸爲了她,放棄了皇位,歸隱山林,終身未娶。自此便不再去管紅塵俗世,世事紛繁。

我望着她遠去的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世間,自是有情癡。人們往往在失去了以後,才知道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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