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紅的話,叫蕭夕凜有些驚訝:“賄賂畫師,只改了三女的畫像……這夏家,也沒想象中那麼上下一致。夫人偏袒夏家大姑娘,不喜夏大人,那就把夏家二姑娘也尋個緣由攆回家去。做得隱晦點,我可不想有夏家的瘋狗跑到府上來驚擾夫人。”
秋紅應下,面上並沒有多少驚訝的意思。
夏家三姑娘被刷下來,只怕是夏二姑娘的手筆。這個姐姐工於心計,爲了能夠獨自留下來,連親妹妹都算計上了。
指不定夏三姑娘是知道的,但是夏府就要出一個二皇子的寵妾,夏大人肯定把事情壓下來,她也只能嚥下這口氣。
畢竟夏二姑娘出息了,就算三姑娘沒選上,以後沾了光,再出嫁的時候也能風風光光的,自然不會只看到眼前這點怨恨。
但是若果夏二姑娘也被刷下來了呢?那麼夏三姑娘咽不下這口氣,就得通通發泄在這個姐姐身上了。
夏大人見女兒沒了希望,自然失望透頂,不會理會兩個姊妹之間那點破事。
她們兩姊妹鬧騰得越厲害,鬧得快要把屋頂給掀起來,夏家纔沒心思關注這位留在蕭府的長女。
她要出嫁,自然就容易得多了。
等夏家回過神來,木已成舟,還能說什麼?
秋紅退下後,想了想,給蕭二出了個主意。
蕭二聽她嘀咕,暗暗點頭,卻又打定主意離這丫頭遠一點,簡直是一肚子壞水,哪裡有秋綠來得正大光明的?
秋紅若是聽見他的腹誹,非要在秋綠面前把蕭二狠狠臭罵一頓。
夏大人一臉幾天紅光滿面,每個看見他的同僚都忍不住追問,最近到底遇着什麼好事了。
聞言,他是笑而不語。被親近的同僚問得急了,只是提了提家中女兒就要出嫁的事。
大家心照不宣,最近的大事就是二皇子選妃了,看夏大人胸有成竹的模樣,他的二女兒又在初選留下了,看着像是找到了靠山,十拿九穩。
有人觀望,有人已經開始不着痕跡地巴結他了。不管事情是真是假,先彼此拉近關係也沒什麼損失。
夏大人容光煥發地回到府裡,卻見自家夫人愁雲滿面,低聲告訴他道:“老爺,二丫頭被宮裡的人送回來了。”
聽罷,他臉色驟變,急急問道:“這是怎麼了,好好的已經過了初選,忽然就回來了?”
夏夫人也是覺得可惜,自家二女兒長得最是標誌。尤其玲瓏的身段,簡直是難得一件的尤物。她甚是偏愛這個女兒,想着或許以後有出息。果不其然順順利利過了初選,可惜了三女兒。
不過從來沒聽說一對姊妹伺候同一個夫君的,皇家也有這個忌諱。只是二丫頭和三丫頭都是漂亮的人兒,嘴巴又甜,哄得自己高高興興,夏夫人一時也難以取捨。
好在最後三丫頭性子急,按耐不住去賄賂了畫師,卻被鎮國候夫人發現,人沒能繼續參加初選,哭哭啼啼的,看着自己也心疼。
最後便出了主意,把家裡那個賠錢貨去鎮國候府大門前做一出大戲,人死了,把事情鬧大了,鎮國候夫人爲了遮掩下來,少不得要妥協。
她把人弄出走了,倒是開始後悔。既然兩姊妹總有一個要留下來,三丫頭明顯是手段不夠,這才早早被人發現,以後進宮後,可沒那麼多出謀劃策的人在身邊,都得要靠自己,如此不懂得謹慎小心,進宮也要吃大虧,甚至連累家裡人的。
想着就算那賠錢貨死了,鎮國候夫人能既往不咎,把事情慢下來就行,三丫頭以後出嫁,也不至於被人指指點點的,能嫁個好門戶。
誰知道賠錢貨沒死,還被蕭府的下人給救了回來。夏大人歡天喜地跑去蕭府,就把人留在那裡了,還喜滋滋地道:“蕭夫人瞧着是個心軟的,大丫頭只要乖乖聽話,哪個主母會不喜歡?回頭她成了蕭太傅的枕邊人,少不得要給二丫頭一番助力。二皇子也要寵愛幾分,自然愛屋及烏,對夏家也差不了。”
夏夫人聽着不高興,到頭來她的女兒還得靠着那賠錢貨才能過得好了?
她心裡一堵,滿臉憂慮地道:“老爺,大丫頭跟榆木疙瘩一樣,素來不開竅。蕭太傅是什麼人物,會看上她嗎?別弄巧成拙,沒巴結上蕭家,反倒得罪了太傅大人。”
“說什麼晦氣話,大丫頭像她娘,容貌不遜於二丫頭,只是缺了點機靈勁兒。又不是當主母,只是當妾,要那麼機靈做什麼,就是乖巧聽話就足夠了。”夏大人摸着鬍子,對長女像是十分滿意,腦海中彷彿已經描繪出似錦前途來。
只是夫妻二人盼着二女兒能有出息,這纔沒幾天,人卻被送回來了,夏夫人當場就傻眼了,如今等夏大人回來,她這才找着了主心骨,哭道:“也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在吃食裡偷偷撒了芝麻粉!”
夏大人倒抽了一口氣,二女兒一吃芝麻,渾身就起了紅疹子,十分嚇人。這是夏家的秘密,除了家裡人,就連貼身伺候的丫鬟都不會知道,究竟是誰給泄露了出去,又或者是巧合?
畢竟芝麻不是什麼稀罕的東西,恰好吃食裡放一點,也是正常。
但是他從來不相信恰恰好的巧合,早不放晚不放,偏偏在二選之前放了芝麻,分明是針對二女兒的!
夏夫人哭得梨花帶雨:“四丫頭還小,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二丫頭這事。三丫頭回府後,整天把自己關在院子裡以淚洗面,連丫鬟都沒見着幾回,哪裡會把這事說出去?只有大丫頭在蕭府,老爺說會不會是她不留神給漏了出去?”
夏大人也有些不確定了,只是卻不願意承認:“大丫頭就要成了蕭太傅的人,哪裡需要嫉妒二丫頭,出這樣的損招?而且她人在蕭府,手哪裡能就伸到宮裡去?”
“人心隔肚皮,誰知道呢?”夏夫人用帕子沾了沾眼角,又道:“我知道當初把她的生母給趕出去,叫大丫頭心裡怨恨。只是這麼多年了,我待她猶如親女兒一樣,吃的用的都沒缺這一點,她這樣做實在叫我心寒。”
當初爲何把人趕出府去,就是因爲那侍婢竟然跟外男有染,夏大人一怒之下,就要把這對姦夫淫婦給殺了,好歹被夏夫人給勸下來,沒一時衝動沾上人命,爲一個侍妾給毀了前程。
夏夫人心善,只把人放走了,揚言侍妾這輩子不能回京中,又不能見夏大姑娘。
夏老爺感慨,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夫人心慈,我還以爲大丫頭想通了,沒料到這麼多年來她還誤會着你。”
他不喜這個長女,也是因爲這個緣由。夏大姑娘跟她生母長得太過相似,看着那張臉,夏老爺就不得不想起那叫自己受了屈辱的侍妾來。
“狼心狗肺,果真像足了她的生母。不過能把手伸到宮裡去,莫非是蕭太傅,又或是皇上的意思?”
宮裡守得跟鐵桶一樣,一個丫頭的小心思罷了,沒道理如此順利就給得手了。
“指不定大丫頭把二丫頭身邊伺候的丫鬟給收買了,早早就準備下手,只怪我不夠警惕,到頭來害了二丫頭。”夏夫人又滿臉悽切,低頭哭了起來。
夏大人被她哭得心煩意亂,原本對二女兒滿懷期望,誰知到頭來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如今說什麼都遲了,三丫頭被攆回來,如今二丫頭也沒了期望,不就剩下大丫頭還有出息?你啊,剛纔的話就當沒說過,我也沒聽過,你趕緊去蕭府跟大丫頭好好相處,不然以後她母憑子貴,可就不一定再把夏家放在眼內了。”
夏夫人一聽,不由懵了:“老爺,二丫頭回來的時候哭得跟淚人一樣,要真是大丫頭做的……難道就這麼姑息養奸,讓她逍遙自在?”
“無憑無據的,指不定大丫頭是清白的。”就算真是大女兒做的,如今木已成舟,夏大人膝下幾個女兒,接二連三沒能過了大選,叫家族沾光。如今唯獨能期盼的,就只有在蕭府的長女了。
夏大人年紀不小了,他在這個位置上已經呆了整整十二年。正好禮部尚書病得厲害,準備告老還鄉,不正是他的機會來了?
他可不能錯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不然再等個十二年,自己怕是要瘋掉的。
總不能再等幾年,四女兒長大了,再去大選,這得錯過多少機會?
夏大人沒好氣地道:“你平日待大丫頭不錯,上門見一見她,哄着點,她不就對你言聽計從嗎?”
夏夫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夏大人素來不愛理會後院的事,她說什麼就是什麼。說是對這個不是親生的庶女極好,夏大人就信了。
如今簡直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那賠錢貨真當她是親生母親一樣言聽計從,就真是見鬼了!
她露出苦笑來:“我待大丫頭不錯,可是她有心結,對我又有誤會,哪能聽得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