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得顧雲嘵每次都面紅耳赤從鎮國候府出來,尷尬得不行。
“我也睡不着了,渾身汗溼,黏糊糊的,叫柳絮送熱水進來沐浴一番吧。”
蕭夕凜知道她面皮薄,也沒再逗弄,起身換上輕便的衣袍去外頭練劍了。
柳絮很快送了熱水過來,秋紅秋綠把浴桶放好,親自試了水溫,這才伺候顧雲嘵脫下褻衣。
看見顧雲嘵後頸和脊背上的斑斑紅痕,柳絮酡紅着一張臉,雙眼不知道該往哪裡放。
秋紅倒是高興,跟秋綠眨眨眼,似乎在感嘆自家公子跟夫人恩愛,這是再好不過了。
想必不久之後,她們的小公子就要出生,恐怕有的要忙碌的時候了。
被秋紅盯着,顧雲嘵也有些臉紅,她自然知道昨夜蕭夕凜在身上留下的痕跡還在,只是擋住了前頭,忘記了後頭,別看了個正着。
蕭夕凜早有吩咐,不讓她一個人單獨呆着,免得出意外。
顧雲嘵也只好整個人蜷縮在浴桶裡,僅僅露出半張臉來,見秋紅捂着嘴偷笑,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她恍然間想到蕭夕凜之前說的物歸原主,鑰匙回到了姬嘉倩的手上,不知道這位顧夫人會露出什麼樣的神色來?
如果姬嘉倩進了寶庫,看着裡面的東西空了大半,偏偏姬柯冉又說並沒有找到寶庫的位置,這些東西又憑空去了哪裡?
只怕姬柯冉處心積慮隱藏,哄着她說的謊話,都會一一暴露出來。
愛越深,恨越深。姬嘉倩對姬柯冉是一片真心,卻換來無數的謊言,被人當傻子一樣耍得團團轉,她恐怕要咽不下這口氣的。
想到姬柯冉因此要少了一個強力的盟友,反倒招惹了一個難纏的敵人,顧雲嘵脣邊的笑容就更深了。
輕視弱質女流,姬柯冉早就該後悔了。
姬嘉倩這些時日睡得並不沉,姬柯冉自從到溫泉莊子之後,因爲有丫鬟婆子在,他也就不敢隨意踏足自己的院子。
反倒夜裡在廂房歇着,聽着丫鬟的意思,後半夜就往應採琳的院子去了。
她聽了之後咬牙切齒,姬柯冉果然是說一套做一套,明明嘴上說不喜歡伯侯家的姑娘,轉過身就對那年輕貌美的身子流連忘返。
姬嘉倩心情不好,自然就睡不熟,夜裡還對流蘇發了一通脾氣,把人趕得遠遠的,臨近天明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輕微的響聲,頓時嚇得驚醒過來。
窗戶被打開了,卻沒有人闖進來,她遲疑着起身,在窗臺上發現了一個小小的物件。
點了燭燈一看,是個小小的木牌,上面是繁複的梵文。
姬嘉倩拿着木牌比劃了一下,恰好能放進自己胸口的金鎖裡,或許這就是姬柯冉說的寶庫鑰匙?
怎麼會在這裡,不該是在姬柯冉的手上嗎?
她仔細瞧了瞧,上面沾上了一點淺淺的鏽斑,若非落在自己的掌心,留下了痕跡,只怕也是注意不到的。
這木牌的四角都沾了東西,分明是被人使用過了,偏偏姬柯冉還說尚未找到寶庫的入口,根本就是在欺騙自己!
姬嘉倩胸口起起伏伏,最終化爲一團怒火,恨不得立刻跑去姬柯冉的跟前質問他,爲何要這般對待自己!
她已經原諒了姬柯冉一次,看在他這些年對自己的情分上,只是到頭來果真是自欺欺人。
姬嘉倩早就該看出來了,自從鑰匙拿到了手,姬柯冉對自己是一天比一天的冷淡。
尤其這些日子以來,甜言無語也懶得再說,只在她發脾氣的時候哄上兩句罷了。
夜裡還流連在應採琳的牀笫之間,還有把自己放在眼內嗎?
姬嘉倩捏着木牌,心想姬柯冉不可能丟了鑰匙,又悄悄送到自己手上來的。
恐怕有人是看不過眼,直接送到她的手上了。
不管對方出於什麼目的,又或者是姬柯冉的對頭,並不想他好過,卻是便宜了姬嘉倩,沒讓她繼續被矇在鼓裡。
姬柯冉最後一次去的是廚房,又遲遲沒有出來。尤其那個小廝,再沒有出現在姬柯冉的跟前,姬嘉倩着實奇怪,如今便懷疑,那小廝只怕是知道了寶庫入口,被姬柯冉殺人滅口了。
爲了守住秘密,姬柯冉又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如今她沒了利用價值,不就是被丟在一邊。若非安國候和侯夫人還在,姬柯冉恐怕也不會讓自己活着,因爲姬嘉倩知道的事情未免太多了一些。
思及此,姬嘉倩不由心寒,這麼些年她對姬柯冉可謂是掏心掏肺,最後又換來了什麼?
她捏緊木牌,打定主意,帶着流蘇直奔廚房。
走之前,姬嘉倩吩咐紅鸞道:“你守在這裡,在我回來之前,任何人不得進去。”
紅鸞熟悉她,假扮自己留在院子裡是再好不過的了。
換上一件丫鬟的衣裙,姬嘉倩用帕子遮住半邊臉,跟在流蘇身後往廚房走去。
廚娘已經起來了,兩個粗使婆子正在打水,看見流蘇連忙滿臉堆笑:“流蘇姑娘來了,可是大小姐要用早飯?”
流蘇高傲地擺擺手,冷冷地道:“夫人胃口不好,想着我以前親手做過的綠豆酥,這是我祖傳下來的,可不能讓人學了去。你們暫時去歇着,半個時辰後再回來。若是有人問起,你便說是清洗廚房,暫時不要讓人過來打擾我。”
廚娘暗地裡撇撇嘴,想着這個丫鬟還祖傳的手藝,有這樣的好東西怎麼不去當廚娘,偏偏當丫鬟去了?
想着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只是有個名目,好叫大小姐聽着高興罷了。
她連連應下,把燒火丫鬟都叫走了,廚房頓時空了下來。
流蘇見人走了,這才側過身,讓後頭的姬嘉倩緩緩進了廚房。入口並不是在多隱秘的地方,很快就被她們找了出來,姬嘉倩吩咐道:“你在外頭守着,不要讓人進來。”
盯着那小小的入口,流蘇卻是擔心:“姑娘,還是讓奴婢先下去瞧瞧,別有什麼危險的。”
“沒事,已經有人下去過了,不會有什麼機關。”若是有,那小廝率先就觸動了,姬柯冉也不會下去。
聽罷,流蘇不再說什麼,乖乖站在門前守着,免得有人打擾了姬嘉倩。
她小心翼翼從入口進了去,起初被爐竈薰得眼睛酸澀,等進了密室,頓時被滿地的錦盒晃花了眼。
正如姬嘉倩所猜想,錦盒全部空了,幾乎能弄走的東西都帶走了。
她頓時眼睛一紅,氣得想要把姬柯冉毒打一頓。
姬嘉倩看着暗門上的形狀,琢磨着應該就是鑰匙安放的地方。
果不其然,暗門打開了,裡頭佈置停當的閨房叫她一怔。櫃子裡從小到大的衣裙,更是叫人驚訝。
姬嘉倩顫着手取出一件,擺在自己跟前,卻能輕易看出這都是一品軒繡孃的女紅。一針一線密實得緊,顯然是極爲用心的。
環顧四周,她有種奇妙的感覺,彷彿曾經見過這裡,卻遲遲沒能想起來。
輕輕一嘆,姬嘉倩覺得這個寶庫裡的閨房,或許是爲自己準備的,不然鑰匙怎會貼身藏在金鎖裡?
反倒密實外放着無數的珍寶,彷彿這些東西遠遠不及密實裡那平常不過的閨房佈置。
姬嘉倩坐在榻上拂過玉枕,又看向書案上的文房四寶,只覺得越發熟悉了。
她不敢久留,免得被姬柯冉看出端倪來,起身時太急,險些被絆倒,踉蹌了兩步,膝頭撞上了書案的桌腳,頓時疼得蹲了下來。
姬嘉倩冷不丁發現書案底下貼着一張灰褐色的牛皮,伸手揭了下來。誰也沒想過書案底下會有東西,若非她不留神撞着東西蹲下,也不會察覺得到。
總覺得是天意,這東西或許就是要給自己的,姬嘉倩想了想還是慢慢拆開了。
裡面包着的是一封信箋,年代久遠,即便有牛皮細心包裹着,也已經微微有些發黃。字跡卻清晰,擡頭便是“愛女親啓”。
一目十行,飛快地看完信,姬嘉倩把信箋放在懷裡貼身放好,眼圈已經紅了,幾乎要落下淚來。
這是她的生母最後留給自己的信箋,裡面簡單說了爲何把姬嘉倩送出府,說明了她的身世,又說了爹孃如何不得已爲之。
姬嘉倩也是這時候才清楚,自己居然是那位三十年前病死的大皇子的嫡長女。
她尚未出生,御醫已經斷言大皇子妃要生下一個女孩。
這溫泉莊子原本就是大皇子妃的產業,只是記在一個心腹的名下。剛懷上姬嘉倩,就已經着手準備女兒的嫁妝,只盼着能讓女兒以後風風光光的出嫁,嫁妝自然要準備得豐厚,富可敵國也不爲過,畢竟她的生父是大皇子,很可能是下一任的皇帝。
只可惜大皇子妃準備了許多,不管是寶物還是這些嫁妝的大件,卻沒能親手交到姬嘉倩的手裡。
大皇子妃察覺出不對,立刻就讓奶孃把女兒送了出去,只來得及把藏好的嫁妝地方告訴了奶孃,又把鑰匙藏在了姬嘉倩貼身帶着的金鎖裡頭。
至於侯夫人,大皇子妃對她的父親曾經有恩,走投無路之際,只能把她送到安國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