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進了侯府,這丫頭就知道自己是難得的好心。不清楚規矩,身爲小妾,要吃的苦頭實在太多了。
顧雲妍見姬嘉倩走了,挽着顧老爺的胳膊撒嬌道:“爹爹,怎的聽那個老女人說的,請什麼教習嬤嬤?我規矩好得很,不需要再請人來教導。在家裡沒幾天的好日子了,嫁了人,可就要吃苦,難道爹爹不樂意讓女兒在家裡多享幾天清淨?”
顧老爺聽得心軟,卻又擔心道:“什麼老女人,好好說話,她好歹是顧夫人,是你的母親,是長輩。她的話也不無道理,侯府的規矩多,你以後不想吃虧,就只能熟知各種規矩,免得被人拿捏住,就實在太被動了一些。”
顧雲妍嘟着嘴有些不樂意,卻也明白顧老爺素來替自己着想,會這麼說也是因爲太憂心了,便勉強應下道:“好吧,就聽爹爹的。”
姬嘉倩不過打發一個跑腿的丫鬟,很快侯夫人就把身邊一個嬤嬤送到顧府來了。
她對顧雲妍很是不滿意,但是既然姬柯冉已經答應了,侯府就不能反悔,自己也只能接受這個顏色極好,卻上不了檯面的丫頭了。
好在只是小妾,若是正妻,侯夫人說什麼都不會點頭的。
送來的嬤嬤姓柯,是侯府的老人了,年紀不小,臉上沒有一條皺紋,顯然平日從來是不笑的。
顧雲妍光是被她看着,就覺得渾身都不得勁,別提多難受了。
柯嬤嬤上下打量着她,不滿意地道:“學規矩前,還請顧姑娘學會怎麼站怎麼坐怎麼走,不然光是這樣出去,就要叫外人笑話的。”
顧雲妍聽着,頓時不高興了:“嬤嬤這話是什麼意思,說我十幾年來居然不會走不會坐不會站了?可從來沒有人這麼說過,這不是雞蛋裡挑骨頭嗎?”
簡直是無理取鬧,果然姬嘉倩送來的嬤嬤就是故意欺負人的!
柯嬤嬤面無表情地道:“顧府只能算是小門小戶,姑娘如今是要到安國候府去的。身爲侯爺長孫的女眷,要出去跟世家貴夫人見面,這點規矩卻是叫人貽笑大方了。侯夫人已經發了話,姑娘要麼就在這幾天學好規矩,要麼就在院子裡當個安安分分的小妾,不能跟大公子出門去,沒得丟了侯府的臉面!”
聽罷,顧雲妍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卻拒絕不得。讓她一直呆在院子裡,不能跟姬柯冉出門去,這簡直是在打自己的臉,不是直接在說帶她出去是丟人現眼的事?
到時候伯侯家那姑娘還不知道怎麼嘲笑自己,顧雲妍是絕對不允許的:“學就學,我就不信了,這點規矩我就學不全了?”
柯嬤嬤點頭:“日子不多,姑娘這就開始吧。”
她手裡多了一把戒尺,在顧雲妍身邊轉悠起來,忽然一下打在腰上。
顧雲妍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正要動,被柯嬤嬤喝止道:“姑娘挺直腰,跟老太婆佝僂着像什麼樣子?”
又是一板子打在她的腿上,柯嬤嬤不滿道:“姑娘站直身,雙腿併攏,並像花樓裡的姑娘,圈着腿,瞧着就不像正經門戶出身的大家閨秀。”
再一板子打在她的胳膊上,柯嬤嬤又道:“手臂放直了,貼着腰線,眼睛望着前頭,以後出門了可不能東張西望,那是沒規矩的土包子。”
一天下來,顧雲妍叫苦不迭,這個柯嬤嬤什麼都不滿意,總是一板子接着一板子下來,她渾身被打得青青紫紫的,疼得夜裡險些睡不着。
但是她又想到自己學好了規矩,以後應採琳也挑不出錯來,便咬咬牙撐下去。
幾日下來,顧雲妍給折磨得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不過變化是極大的,就連顧老爺都驚歎如今的女兒就像大門戶出身的貴女,一舉一動規矩而優雅。
顧玄奕一面心疼,一面讚道:“不愧是顧家的姑娘,走出去就不一樣。如今外頭誰見着妹妹,都要稱讚一聲。”
誰敢說顧雲妍不守規矩,是個勾三搭四的姑娘家?
他第一個就不答應,把人教訓得妥妥帖帖的!
言子馨瞅着裝模作樣的顧雲妍,沒有吭聲。安國候府打的是什麼心思,她是不清楚的。但是她心裡頭明白,顧雲妍是去做妾的,不是做正妻的,學的規矩卻不是小妾的規矩,這是要跟主母過不去嗎?
姬嘉倩果真沒什麼好心,侯夫人恐怕也看顧雲妍不順眼,設了個陷阱在這裡,等着顧雲妍心甘情願跳進去。
她也沒打算提醒顧雲妍,更別提是跟顧玄奕說一聲了。如今言子馨也聰明瞭,少說多做,麻煩纔不會上身。
反正顧雲妍出門子後,出嫁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了,侯府那麼遠,顧家的手又伸不進去,根本打聽不出什麼消息來。
尤其這丫頭終於離開顧府了,自己也能鬆口氣。
姬嘉倩如今撒手不管,直接跑去溫泉莊子上,等顧雲妍也跟着走了,管家的不還是她嗎?
言子馨巴不得顧雲妍趕緊走,看着就礙眼得很。
顧雲妍被誇得心花怒放,難得大方,拿出自己的體己,塞給柯嬤嬤一個荷包,裡面是一張一百兩的銀票。
柯嬤嬤依舊板着臉,臉上也沒露出歡喜來,收下荷包,很快就回侯府稟報去了。
侯夫人見是她,打發掉伺候的人,單獨見柯嬤嬤:“顧家這二姑娘怎麼樣?”
“是個能忍的,對自己夠狠,不是個善茬,卻只是小聰明,不成氣候。”柯嬤嬤觀察了幾天,對顧雲妍更加不喜。對自己都能心狠的人,對別人只會更狠。加上顧雲妍的雙眼裡滿是野心,這根本不是一個小妾該有的心思,她卻絲毫不掩飾。
聽罷,侯夫人點點頭,並沒有出乎她意料之外:“辛苦你了,這麼個丫頭冉郎看來能收拾得了,就不必讓我費心了。”
柯嬤嬤行禮後離開,她會屈尊降貴去顧府教導顧雲妍規矩,也是爲了侯府,可不能讓一個心思叵測的姑娘到後院來,少不得要讓後院着火。
尤其重要的一點,侯夫人厭惡顧雲妍,若是她肚皮爭氣,剩下姬柯冉的繼承人,擡爲姨娘也是有的。到時候近墨者黑,可能下一任的繼承人成了這幅德性,對侯府並非是一件好事。
如此,倒不如絕了顧雲妍的這條路,一開始就掐滅了繼承人生在她肚皮裡的可能。
柯嬤嬤把袖子裡藏好的藥包丟到火盆裡,火苗明明暗暗,很快把藥包吞噬得一乾二淨。
至於伯侯家的孫女,是個聰明伶俐,又善於算計的。侯夫人可不想她還沒死,就被人一再算計。有顧雲妍這個丫頭絆着應採琳,叫她生不出心思來對侯府動手,也是好事一件。
顧雲妍請動了侯夫人身邊的柯嬤嬤去教她規矩的事很快傳到應採琳的耳邊,春蘭頗爲不忿道:“明明姑娘纔是主母,怎的侯府如此偏心,請的嬤嬤很該到伯侯家來,怎的去了顧家?”
應採琳心裡有些不痛快,冷笑道:“只怕顧家那位姑娘不守規矩,便只能讓人去教導一二,免得給侯府丟臉了。加上顧夫人是侯夫人最疼愛的女兒,偶爾偏心一點,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春蘭替自家姑娘心疼道:“這顧府的姑娘不是個善茬,姑娘嫁到侯府去,也不知道她要鬧騰出多少事來。”
“就怕她不鬧騰,不然我還怎麼拿捏住把柄,冠冕堂皇地動手?”應採琳挑眉一笑,並不怎麼把顧雲妍放在眼內。自作聰明的丫頭,遲早要敗在她的手上!
“不過是一個小妾罷了,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春蘭不無擔心道:“姑娘,要是這顧姑娘的肚皮爭氣……”
“放心,上回費盡周折在她身上動手腳,可不只是爲了讓顧家姑娘脾性大變的。”應採琳打斷她的話,意思不言而喻。
鎮國候府遇襲的事,皇上把賊人弄走後,讓御林軍守在京中幾位侯爺的府邸,沒幾天便平息下來。
姬柯冉沒聽見什麼風聲,只以爲那賊人受不住嚴刑,很快就丟了小命,他總算是安全了。
姬嘉倩已經出發去溫泉莊子,只是這兩天四處打掃,順便查探,卻沒碰到什麼暗門或者古怪的地方,也是一籌莫展。
他如今不好離開侯府,免得引起侯夫人的注意,便窩在書房裡,畢竟自己成親的日子也要到了。
最近三個月只有今天是黃道吉日,於是安國候府的長孫和太傅大人成親居然在同一天,這就愁壞了京中的官員。
這是去安國候府喝喜酒,還是去蕭府?
一個人總不能劈開兩半,卻也不能只去一個,不去另外一個,這不是得罪人嗎?
就算準備先去一處,再去另外一處,但是誰先誰後,卻也足夠苦惱的。
不過有些人卻是不愁的,畢竟蕭太傅可是皇上近臣,安國候卻年紀大了,姬柯冉看着也沒什麼大作爲。一個是當紅的,一個卻是不足掛齒,比較之下,當然是去蕭府做客爲好。
安國候穿着新衣,看着府裡張燈結綵,臉上的笑容怎麼也守不住:“不知不覺,冉郎都這麼大了。他的相貌像足了老大,讓我彷彿記得老大家成親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