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嘉倩嘆了口氣,又吩咐流蘇道:“你讓香荷苑裡的丫鬟婆子都散了,派兩個嘴巴嚴實的守在大門口,沒我的允許,誰都不能踏進去一步!”
“是,”流蘇從來都是聽話的,雖說剛剛纔追着姬柯冉身後回來,依舊二話不說就應聲離去。
顧老爺拿着婚書看了又看,雙眉緊皺:“夫人說太傅到底是什麼意思,從來沒透過口風,突然派人把三丫頭的庚帖拿去了……”
他想的更多的是,若果顧雲妍知道此事,只怕要哭得暈過去的。
她心心念念能嫁給蕭夕凜,誰知道如今顧雲嘵成了太傅夫人?
“不行,就算婚書追不回來,我就算鬧到皇帝跟前,也要讓蕭太傅把此事抹平了!”顧老爺狠狠心,就連自己的仕途都不顧了。仔細琢磨要怎麼才能進宮,又如何能在皇帝面前告知蕭夕凜多妻之事。
姬嘉倩抿了抿脣,卻沒有開口阻攔。
姬柯冉如果鬧到皇宮去,侯府的臉面往哪裡擱,他的名聲也有礙,甚至說服力也不夠。
但是顧老爺親自去,那就不一樣了。他好歹是顧雲嘵的親生父親,已經說好的人家,冷不丁被蕭夕凜攙和進來把女兒搶走了,作爲一個父親,他跟皇帝告狀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皇上知道後,就算怪責,也要斟酌一番,這不過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拳拳之心。
對付蕭夕凜,除了稟報皇帝一途,實在沒有他法。
即便姬柯冉到頭來還是不能如願,蕭夕凜依舊能娶顧雲嘵,侯府起碼不至於顏面盡失,又不讓太傅太痛快了。
思及此,姬嘉倩垂下眼簾,柔聲道:“若果老爺想着進宮太難,倒是能讓侯爺幫忙。他一發話,幾位大臣讓老爺能進宮見皇上也不是難事。”
“那就有勞夫人了,此事耽擱不得,不若夫人這就回侯府去稟明岳父大人?”顧老爺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巴不得立刻能見到皇上,稟明此事,讓蕭夕凜死心,把婚書給送回來。
“老爺,我這就讓人準備馬車,立即去侯府。”姬嘉倩應下,事不宜遲,紅鸞已經快步出去備下馬車,務求第一時間回侯府稟報侯爺,好商量解決之道。
沒等姬嘉倩出去,便見流蘇一臉慌張地跑了回來,氣喘吁吁地道:“夫人,來人了,是……是……”
“是什麼,怎的吞吞吐吐?”姬嘉倩不悅,越過流蘇正要往外走去,紅鸞卻也匆忙跑了回來。
她倒是喘得沒流蘇厲害,口齒伶俐地答道:“夫人,宮裡來人了,是喜大人。”
喜總管是皇帝跟前伺候的,輕易不會出宮。每次出宮,必定是皇帝的旨意。
姬嘉倩頓時一驚,回頭叫上顧老爺道:“老爺,快去府門,宮裡來人了。流蘇,快去香荷苑請人。紅鸞去疊翠苑,凌霄閣,趕緊的,別讓喜大人久等了。”
顧老爺還是第一回碰上皇帝身邊的總管駕臨,倒是明白肯定皇上有旨意宣讀。思前想後,也沒琢磨什麼事來。
姬嘉倩在侯府是接過旨意的,一疊聲吩咐丫鬟婆子去把供臺取出來,又備下香燭和蒲團,有條不紊的,務必不能錯漏一步,叫喜大人覺得顧府對皇帝不敬。
她一邊安排,一邊暗暗擔憂。也不知道香荷苑裡,姬柯冉如今怎麼樣了。
流蘇能把人請出來還好,就怕他已經對顧雲嘵下手,若是這個三丫頭在喜大人面前哭哭啼啼的,可不好收拾這個爛攤子!
如今只能盼着姬柯冉還沒得手,所有事仍舊有迴旋的地步!
另一廂的姬柯冉大步踏進香荷苑後,直奔顧雲嘵的閨房。
丫鬟婆子早就被姬嘉倩給攆出去了,柳絮察覺出外頭安靜得很,探頭一看就見着姬柯冉,不由一愣:“姬大人,這……”
還沒等她迎上去,就被姬柯冉粗魯地推了一把:“走開,別擋路!”
“姬大人不能進去,姑娘正歇着呢,等奴婢進去通傳一聲,還請在外頭候着……”柳絮死死攔着他,連肩頭撞到門扉的疼痛都顧不上了。
“好一個忠心的丫鬟,一直攔着我,難道你家姑娘在裡面做着什麼不見得光的事?”姬柯冉冷哼一聲,臉上黑沉沉的,叫柳絮看得心驚膽戰。
“姬大人胡說什麼,你擅闖姑娘的閨房,難道還有理了?來人啊,來人,奴婢就不信這世上沒有王法,讓大人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柳絮梗着脖子大聲嚷嚷,外頭一個下人都沒有,實在太奇怪了。
但是除了大聲呼救,她再也想不到別的法子。盼着姑娘在裡面能聽見,趕緊躲起來纔是。
“臭丫頭,再嚷嚷一句,就休怪我不客氣了。”姬柯冉原本怒火滔天,被這個丫鬟一再攔下,早就不耐煩了,伸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究竟是你的脖子硬,還是我的手力氣夠大,要不要試一試?”
“停手!”顧雲嘵在屋內早就聽見柳絮大聲嚷嚷的話,就知道這個丫鬟是在向自己示警。
姬柯冉平日溫和儒雅的,如今完全不顧,直接就要闖進她的閨房裡,實在蹊蹺得很。
顧雲嘵原本打算翻窗出去躲一躲,聽着柳絮的驚叫聲,實在不放心,又偷偷打開門張望了一下。
這一看,她只覺得腳底一股子涼氣,渾身忍不住哆嗦起來,連忙出聲阻攔。
姬柯冉真是瘋了,柳絮已經叫不出聲來,兩眼翻白,眼看就要給掐斷氣,顧雲嘵再不出聲,恐怕就救不下這個丫鬟了。
姬柯冉也知道自己做得過了,聽見顧雲嘵的嬌喝聲便鬆了手。
柳絮軟軟地倒在地上,毫無動靜,顧雲嘵不由擔心地走了過去,在鼻尖下一探,幸好還有氣。
顧雲嘵滿腔怒火,擡頭冷聲道:“姬大人好不威風,私闖姑娘家的閨房,還想掐死我的丫鬟,簡直無法無天了。大人倒是說說,爲何對我的丫鬟下如此狠手?”
“她阻了我的好事,我已經讓這丫鬟走開了,卻一而再再而三忤逆我,難道不該教訓一番?”姬柯冉看着她因爲生氣而染上緋紅的臉頰,眸光微深,擡起手就要撫上顧雲嘵的臉頰。
一道黑影從內屋飛了出來,直衝姬柯冉的面門,驚得他連退兩步,伸手一擋,手背一道紅痕,鮮血淋漓。
他定睛一看,頓時雙眼赤紅,傷了自己的居然是蕭夕凜最寵愛的那隻扁毛畜牲:“我還說蕭太傅爲何突然出手騙走了婚書,原以爲三姑娘並不知情,如今看來,你們二人早就勾搭在一起了,卻只有我被矇在鼓裡!”
姬柯冉只覺得臉頰火辣辣的,有種被人間接閃了巴掌的感覺,這種屈辱是自己從來沒受過的,簡直欺人太甚!
顧雲嘵一臉疑惑,不明白他究竟在說什麼:“海東青到處飛,恰好到我院子來了,我餵了幾次肉乾,這才親近了些,跟蕭太傅又有什麼關係?”
她絕不會說,自己曾用海東青跟蕭夕凜書信來往。
只是姬柯冉的話,叫顧雲嘵心裡不是不驚訝。蕭夕凜騙走了婚書,誰的婚書,她的嗎?
若是婚書被騙走,那麼自己就不必嫁給姬柯冉了?
思及此,顧雲嘵心下一喜,卻很快陡然一沉。
姬柯冉必定是因爲此事而翻臉,找自己的不痛快。忽然闖進來,總不會是要找她敘舊。
顧雲嘵警惕地環顧四周,發現四下無人,連平日伺候的小丫鬟都不見蹤影。
難怪柳絮快被掐死的時候,外頭居然沒有人阻攔,姬柯冉是有備而來,她怕是要小心些了。
“不用四處張望,香荷苑除了你我,還有這個礙事的丫鬟,再沒有別人。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談一談。只是如今我卻不想再聽三姑娘的話了,誰知道里面有多少是真話,有多少是謊言?”姬柯冉上前一步,把顧雲嘵一點點逼退到屋內。
顧雲嘵知道來者不善,如今瞧見姬柯冉上下打量自己的目光幾乎沒有掩飾,這男人想要做什麼,她哪裡還能不明白?
顧雲嘵連連後退,知道姬柯冉的目標是自己,不會再爲難暈倒在地的柳絮,她衝進內屋,就想翻窗逃走。
她轉眼間就明白了前後,拼了命地跑。
可是顧雲嘵夠快,卻怎麼也跑不贏有些武藝在身的姬柯冉。
他迅速躍起,一下就抓住了顧雲嘵,把人扯了回來,冷笑道:“三姑娘跑什麼,跟我敘敘舊不好嗎?”
姬柯冉還沒把人扯到懷裡,海東青又撲了過來,他頓時怒了。不能直接對蕭夕凜動手,那麼殺掉他最喜歡的寵物也是可以的。
最多殺了之後,對外說是海東青突然發狂,想要傷害自己,姬柯冉出於防衛,不小心把海東青弄死了,就是蕭夕凜也挑不出錯來。
他想到就做,放開了顧雲嘵,從懷裡拿出一柄匕首。
顧雲嘵不由一驚,姬柯冉想做什麼,難道要殺掉海東青?
“奎兒,小心——”她驚呼一聲,姬柯冉的刀刃已經刺向了海東青的翅膀。
這個扁毛畜牲的弱點,正是一雙翅膀。只要把翅膀砍下來,它再不能飛,到時候還不是任由自己宰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