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緋應該是第一個知道周芳衣懷孕的美人,那日去了靜寧宮給太后請安,無意間聽到太后說周娘娘懷孕了,纖緋心中又驚又妒,想方設法的希望讓杜雨青知道,借王后娘娘的手,除掉周芳衣。
她怎知太后是故意說漏嘴,想讓她給杜雨青通風報信。
只因爲在周芳衣告訴杜御熙懷孕時,杜御熙下令封鎖消息,不準走漏風聲。
可是從昨天開始,周芳衣懷孕的消息,突然傳遍了後宮,除了雨青宮還不知道,幾乎所有美人都知道西宮娘娘懷了龍子。
這更像是給那些“西宮派”的美人打了興奮劑,她們都認爲西宮娘娘取代正宮之位,指日可待,一個個無比興奮,所以今日也有了心情,成羣結隊的去宮中最遠的雲水臺遊玩。
“周芳衣懷孕?是真的?”杜雨青啞着聲音問道。
“王后娘娘怎麼還不知道?”有美人好奇的反問。
“是呀,臣妾以爲,娘娘會是第一個知道的人呢?”美人們紛紛接口,將纖緋晾在一邊,“因爲娘娘平日和王上在一起,周娘娘壞了龍子,這種天大的喜事,王上定要先和您說呢。”
“聽說已經有兩個多月身孕了。”
“可惜王上擔心周娘娘的身子,不準任何人前去打攪。”
“難怪前幾日臣妾想去給周娘娘請安,尋芳宮的人不予通報。”
“哎呀,你們說,今天這麼怪異的天象,是不是因爲西宮娘娘懷了龍子,所以天獻異相啊?”
“這麼說,好像有道理,你們西邊的雲,不正是暗指西宮娘娘嗎?”
杜雨青聽着七嘴八舌的聲音,腦中嗡嗡的響着,沒人能知道,一直在爲“遭人計劃”努力的小王后,此刻有多麼的傷心。
“王后娘娘,您要去哪?”
“娘娘您不去雲水臺了嗎?”
“娘娘……”纖緋更是急得上火,她還等着看好戲呢,怎麼小王后往龍樓的方向走去,而不是殺去尋芳宮?
耳邊的聲音紛紛雜雜,杜雨青轉過腳步,從一邊的路,往龍樓走去。
雲水臺在很高的地方,可是和龍樓相比,還是差了一截。
那些‘侍’‘女’無法跟杜雨青進入龍樓,只能在外面守着,讓人通報杜御熙。
杜雨青一步步慢慢的往上爬,從底下往上看,龍樓就像是螺旋寶塔一樣,階梯又長又寬,加上龍樓奇特的氣壓,讓人走在上面,感覺自己格外的渺小。
杜雨青沒有想到,周芳衣會懷孕。
她一直努力想爲杜御熙生個寶寶,拉着小昭問東問西,翻看了那麼多的醫書……全是因爲她害怕自己的體質和天朝人不相符合,害怕DNA會出現什麼變異,讓大人小孩都處於危險中,更害怕自己會因爲懷孕,一屍兩命……
都說無知者無畏,而杜雨青是現代社會的準科學家,她知道很多的科學知識,所以杜御熙口中簡簡單單的“懷孕”,對她來說,也許是要命的事情。
可是,不管會不會因爲基因問題引起危險,杜雨青都願意爲他生個孩子,哪怕是搭上自己半條命。
誰知道,已經有人先她一步懷上了杜御熙的孩子。
這種感覺,比杜御熙“夜不歸宿”,要糟糕一萬倍。
慢慢的往上爬,杜雨青第一次覺得這樓梯真多。
這兩天,杜御熙沒有回來,就是因爲周芳衣肚子裡的孩子吧?
書上說,要做準爸爸的人,會有一段時間,對妻子格外的狂熱溫柔。
終於爬到了龍樓頂,杜雨青踩着厚厚的雨青‘花’,一步步,彷彿將雨青‘花’的香味踩踏出來,空氣異常的清香恬靜。
走到欄杆邊,杜雨青擡頭看着西邊的雲朵,層層疊疊,慢慢的往這邊壓來,格外的奇異。
她見過黃山雲海,看過廬山雲霧,可從未見過這樣的雲,白‘色’的,輕盈的,卻壓的很低很低,並不符合科學原理。
很快,那些雲霧往這邊飛來,杜雨青睜大眼睛,感覺在夢幻中一樣,彷彿是從高空跳傘,穿越了重重雲朵。
她突然想,剛纔聽到的那些話,可能是做夢而已。
因爲只有夢中才會出現這樣奇異的場景。
從坐落在北邊的雲水臺上看去,所有的雲都壓的很低,被風吹着,翻滾着往龍眼處飛去。
杜雨青站在龍樓頂上,眨眼間身上的衣衫就溼了,她在白‘色’的雲氣中,什麼都看不見,索‘性’閉上了眼睛,任那股涼意將自己覆蓋。
“王上,您可看見了?”道觀裡,清虛上人指着王宮最高的建築——龍樓,輕聲問道。
“蛟龍吸雲。”杜御熙只聽說過蛟龍吸雲,卻從未見過。
站在道觀的方向,清晰的看見西邊翻滾的雲,如同被一條看不見的龍,全部從龍樓的頂部,吸入裡面。
“此乃吉兆,微臣先恭賀王上,赤兔紅馬之劫,即將過去,無論是內‘亂’還是外患,不久之日便會平定。”清虛上人的聲音,終於有些微的‘激’動。
杜御熙的‘脣’邊終於浮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江山終於快安定下來。
“自古以來,蛟龍吸雲,只出現過三次,王上乃是賢明之君,天命帝王,纔會有此奇觀!”清虛上人又說道,“日後江山在王上手中,定會開創盛世太平……”
“能超過他嗎?”杜御熙聽到清虛上人這麼一說,眼裡的笑意更濃,淡淡問道。
“江山從此昌盛,將勝過歷代帝王。”清虛上人恭恭敬敬的說道。
聽到此,杜御熙突然大笑起來,聲音震的樹葉簌簌發抖。
杜御熙口中的“他”,正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君王,是他的爺爺的爺爺。
“王上知道爲何會勝過歷代君王?”清虛上人突然問道。
“爲何?”杜御熙原本想說,他的麾下,有無數忠良賢臣,但是清虛上人從來不會問一些顯而易見的東西,所以他並未這麼回答。
“因爲王上命中有福星福將相護,更有一顆鸞鳳星,壓着江山龍脈。”清虛上人說道。
杜御熙聽到清虛上人這麼一說,立刻沉默了下來。
什麼事情都瞞不過老師的眼睛,他只是讓人放出口風,想讓杜雨青知道周芳衣懷孕的事情,還沒開始折磨她,清虛上人已經察覺。
“雖說鳳身誕下麟兒之後,命格許會改變,但是……用鸞鳳星相助,王上纔可能創下萬古功業。”情緒上人又說道。
“不必說了,該怎麼做,本王自然知道。”杜御熙突然煩躁的說道。
“王上,如今您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想除掉溫寒,並非難事,那周芳衣該棄便棄,這顆棋捏在手中太久,終會傷了您自己的手。”清虛上人又說道,“而太后那邊,也已經暗中控制好,只等着尋覓時機出手,不必再用周芳……”
“先生,你不如說說本王的生母,那鳳凰來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杜御熙已經不止一次問清虛上人這件事,可惜清虛上人每次都是迴避。
“王上若是想知道詳情,太后最爲清楚。”清虛上人苦笑,“等王上將靜寧宮拿下時候,一切都會水落石出。”
“那麼,先生對本王說說溫寒吧。”杜御熙眯起狹長的鳳眸,漆黑如同子夜的瞳孔,閃着細碎的光芒,“他與本王的‘女’人成親,先生爲何沒有在最後關頭,將杜雨青先帶回來?”
清虛道長聽到他這麼一問,沉默下來。
“先生爲什麼沒有阻止溫寒與王后娘娘的‘洞’房‘花’燭夜?”杜御熙再次問道。
“臣願意領罪。”清虛上人沒有想到,杜御熙會突然翻出舊賬來。
在杜雨青剛剛回來的時候,杜御熙對這件事隻字不提,聽到他的彙報,也只是泰然處之,今日怎麼突然又嫉恨起來?
“先生的心中,對溫寒,還是有着感情吧?”杜御熙盯着他,突然有些氣惱的轉過頭,“否則,怎會不阻止……”
“王上!”道觀的亭子外,白衣掠了過來,喊道。
“什麼事?”杜御熙的臉上瞬間恢復了平日的模樣,掩去了剛纔的不甘和忌恨,冷靜的問道。
“娘娘在龍樓上。”白衣迅速的將事情彙報一遍,將杜雨青在去雲水臺的路上,遇到那些美人的事情詳細的說清楚,然後說道,“屬下和曉寒她們,無法進入龍樓,王后娘娘看上去臉‘色’不好,而且,雲氣全被龍樓吸入,娘娘一個人在裡面,只怕……王上要不要去龍樓看一看?”
杜御熙擡頭看着遠處,西邊的雲朵彷彿很多很多,不停的往龍樓的風口裡灌去,遠遠看去,彷彿鯨吞長虹,無比壯觀。
而龍樓的內部,因爲擠壓了太多雲,居然開始電閃雷鳴,在陽光下,依舊可以看見細小的閃電光芒。
這是什麼一種天氣狀況?
杜雨青在雲霧中,什麼都看不見,只能慢慢的‘摸’着走,想回去,可又怕從高樓上摔下去。
因爲一想到摔下去可能會掛掉的結果,朱顏丹就開始給她警告,讓她渾身酥/軟的不敢移動腳。
不知道這種雲山霧海的情況要持續多久,杜雨青的衣服全溼了,緊緊的貼在身上,彷彿是被大雨淋溼一樣。
她剛纔努力轉移自己的思維,想從周芳衣懷孕的事情中跳出來,所以在想着雲氣被吸入這裡的原因。
可能是因爲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