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置太子於死地麼?”劉楓並不贊同楚景沐這個做法,對太子,他所知不多,只在上朝上見過幾面,太子是儒雅之士,總帶着一絲不屬於太子的憂鬱和柔和。這麼多年的朝政權力之爭,也就屬他手段稍微溫和,說白點就是婦人之仁,是朝中有名的正人君子。
“晉王和我的耐性已經磨得差不多,太子已註定是政治的犧牲品。就算不是我出手,晉王榮王照樣不會放過他,還不如我將計就計,利用他的死來換取晉王的信任。”
“太子死後,晉王就會信你?”
楚景沐轉頭看向外面青青翠竹,“他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表現我的誠意,讓他知道,芙兒可以牽制到我,你們的目的不就是他麼?”
“那你的目的呢?”劉楓的語氣微有尖銳,犀利的眼眸探究地望向他。楚王是何人也,怎麼可能單單爲了妻子被困宮中而動手,否則多年的等待豈不是功虧一簣。
楚景沐並無畏懼他含霜的眼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林中的清新之氣,方纔開口,“我答應過芙兒,要幫她報仇,她爲了這個而活,辛苦了十年,雙手染滿血腥,沒有一天過得舒服安逸。這仇恨壓在她心裡夠久了,該放下了。”
想起蘇綠芙空洞的笑,楚景沐更覺得心裡複雜萬分,她的這份仇恨中還包括楚家,劉楓和劉悠若似乎都不知道,到底這磨人的命運會把他們牽忘何方,他至今還不敢斷然。
劉楓蹙眉,楚景沐至今不知道他妹妹和晉王的往事,的確,芙兒爲了報仇,這麼多年來的確吃盡苦頭,然而,他們兄妹都知道,芙兒是那麼死心眼的孩子,認定一件事就是一輩子。劉楓怕的是,芙兒不單單是爲了報仇。
“楚王,我們也不要揣着明白當糊塗,你的心思不可能單單爲了芙兒。”
“不管我還有什麼目的,和救芙兒並不衝突。”楚景沐有意模糊概念。
“我真恨自己爲什麼不早點知道她是芙兒,否則,就是不報仇,我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被陷進宮!”深深的悔恨涌上心頭,當他得知蘇綠芙就是劉芙若時,恨不得刺自己一刀。在這樁陰謀中,他身爲她的哥哥,還參了一腳,事後還想利用她。現在懊悔已經於事無補,他只想好好補償他的妹妹。
楚景沐垂下眼眸,利用芙兒,他比誰都心疼,雖能處之泰然,但那是一種無可言明的傷,他自己痛徹心扉,更別說,明瞭一切情勢的蘇綠芙。
劉楓靜默片刻,緊繃的臉並無放鬆之意,“你要如何對付太子,即使他權力已被架空,可還是一國儲君,若是暗殺,恐怕難堵悠悠之口。”
“你還記得劉順嗎?”楚景沐不答反問。
“當然記得,晉王甚爲寵信他,爲了扣住芙兒要挾你而犧牲了他,我頗爲驚訝。”劉楓沉吟着。
“你知道榮王爲什麼提出用劉順交換芙兒?”
劉楓沉默片刻,搖搖頭,他回京不久,很多形勢並不是很明朗,這朝廷上勢力的相互牽制方面,他還很模糊。
“劉順的弟弟劉緒是皇宮禁衛長,也是御林軍的首領,守衛皇宮的安危。多年來也是和他哥哥一樣忠於晉王,聽說他們兄弟的感情十分不錯。榮王這招用的極妙,晉王失去的不僅是一名九門提督劉順,還有劉緒。這招離間計,本王真的是自嘆不如。”楚景沐悠閒平淡的語氣不似是在說着一樁陰謀,而是一件平常小事。
“我明白了,劉緒掌管禁軍,要是某人特地告知他些什麼,他一定會對晉王有二心,轉而被榮王所用,一向掌控後宮的晉王就會失去這個優勢。”劉楓面有諷刺,別過頭去,“你們這三個王爺,真的是一個比一個厲害,一個比一個心計深沉,連環計一環接一環,這朝廷難怪會個個聞風色變。”
“形勢所迫!”楚景沐輕吐一句,眉目有點疲憊,轉而笑了,“若是說玩連環計,恐怕這世上沒有一個人能玩得過芙兒。我、晉王、榮王,包括死去的雲王,都是被她的連環計給推到一起的。”
兩個大男人相視一笑,皆因提到她,沉抑的氣氛散了開來,飄散在空氣中,輕鬆了少許,連微風也覺得涼人很多。
“聽王爺的意思,我們得和榮王合作?”
楚景沐點點頭,“榮王和晉王這麼多年的對峙,晉王有韓府的三十萬大軍和皇城禁衛軍。榮王有皇室四將軍的軍隊,該是他們發揮作用的時候。”
“晉王輸就輸在太過於自信,挑起內亂要的兵權,相對於榮王,他過於急躁了些,如果不是爲了得到芙兒而提出用劉順交換,或許今天又是另外一個局面。”楚景沐眼眸寒芒掠過,“不過是他自找的,敢用芙兒來威脅我,我就讓他們兩個什麼都得不到!”
“可惜了太子!”
“榮王並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不可能就這麼白白和我們合作。韓府的軍隊被你堵在路上,消息根本就傳不進京城。皇城禁軍亦有二心,那麼晉王的權利等於被架空。我不明白的是,如此一來,他失權,受益最多的就是榮王,他日登上王位的人也非他莫屬。倒時候反過來,對我們……”
“那可不一定!”楚景沐淡淡地笑着,語意不詳地吐出一句話,臉上是高深莫測的微笑,沉穩篤定得如千斤之鼎立地,毫無動搖,“榮王會和我們合作,就是因爲想着晉王垮臺後,他的勢力在各個皇子中是最佔優勢的。可是,這個優勢早就岌岌可危。”
世事變幻如棋,捉摸難料,誰能料到,宮變之後會是什麼模樣?
誰料得到他還有最後一步棋。
當天夜裡,一抹清潤飄逸的身影在榮王府的書房中靜靜地坐着,面冷如冰,如一月冷雪,桌上清茶微涼。楚景沐眼眸略睨過一臉是笑的榮王,“榮王爺似乎料定本王會來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