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夫(二) 芙蓉王 青豆
於清秋見寧棠嬌面露不喜,忙道:“我與牟春雨有約在先,她出面爲難林姑娘,殿下出手解圍,前後腳的工夫,決計不會傷林姑娘分毫。”
楚荷花道:“劉公子何等眼力,難道瞧不出這裡頭的道道?即便他瞧不出這裡頭的道道,難道劉家所有人看不出來?之前殿下有意劉公子之事已經鬧得滿城風雨,難道滿城也沒一個人看得出來?以此旁門左道討好劉公子,我看要適得其反。”
於清秋見她大不贊同,解釋道:“我的目的自然不是冀望劉公子因此對殿下另眼相看,我是想借此機會讓殿下重掌禮部。”
楚荷花聞言面有所思。
於清秋道:“自殿下閉門謝客不聞政事之後,禮部就被多方勢力安插了人手。正巧牟春雨在禮部任職,殿下大可借爲林姑娘解圍之機,整頓禮部,肅清異己,將大權拿回來。”
寧棠嬌想到今後要管理國家的一個重要部門,就覺得頭大如鬥,可這個時候也容不得她拒絕,只好道:“可林姑娘畢竟是無辜的。”
於清秋道:“殿下放心。莫說我與牟春雨有言在先,即便沒有,牟春雨也犯不着跟劉家過不去。”
楚荷花盯着她,緩緩道:“牟春雨背後有皇太父撐腰,還不至於爲討好殿下而得罪劉家。於姐如何說服她的?”
“自然是有條件的。”於清秋擡眸,平日裡韜晦的眼睛綻放出炙熱的光亮,定定地看着寧棠嬌。
寧棠嬌叫她看得心慌意亂,乾笑道:“究竟是什麼條件?於先生但說無妨。”
“於清秋有幾句話想私下問殿下。”於清秋拱手道。
楚荷花皺眉,“於姐當我是外人?”
於清秋忙道:“楚妹切莫多疑,只是這幾句牽扯到殿下私隱,我不敢擅自牽連妹妹。”
楚荷花道:“於姐還不是將我當做外人?你我姐妹……”
“既然是隱私,”寧棠嬌打斷她,“還是偷偷地問吧。”
楚荷花臉色微變。
寧棠嬌安撫道:“我要是聽了覺得沒什麼,再告訴楚先生便是。”
楚荷花拉下臉來,衝她揖禮告退。
寧棠嬌道:“她生氣了?”
於清秋一愣,“這,楚妹氣也是氣我,殿下不必多慮。”
寧棠嬌嘆氣道:“自我大病以來,身邊就剩下你和楚先生兩人,我不想見到你們任何一個人生氣難過。”
“殿下可是怪我遮遮掩掩?”於清秋道。
寧棠嬌這句話原本是藉機表達自己對她們的看重,收攏人心的,誰知竟讓她想到了歪路上,連忙道:“當然不是,我也覺得私隱這種事,還是私下裡說的好。呃,於先生究竟要問什麼?”
“這,請殿下至書房再議。”於清秋躬身道。
這裡是花廳,到底人多嘴雜。
寧棠嬌不知道她想問什麼,心中忐忑不已,暗想要真問起寧棠嬌的私事,只怕她十有九不知,不如找個人少的地方,萬一見機不對,她和盤托出便是。
兩人各懷心事,一前一後朝書房走去。
寧棠嬌前腳邁進書房,於清秋後腳把門關上,然後對不安徘徊的寧棠嬌道:“敢問殿下對將來有何謀劃?”
寧棠嬌腳步一頓。
得過且過算不算謀劃?
風花雪月算不算謀劃?
若這兩樣都不算,那攢錢買地等升值算不算謀劃?
她腦袋裡轉了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嘴裡說道:“我大病未愈,自然是養病爲先。”
“殿下莫非不信清秋?”於清秋道。
寧棠嬌慌道:“於先生何出此言?我對兩位先生自然是推心置腹,知無不言的。”有些太過驚世駭俗之事,真是不言也罷。
於清秋道:“那殿下爲何不肯承認,你根本沒病。”
寧棠嬌尷尬道:“這個,這個……”
於清秋道:“先皇駕崩,新帝年幼,三王攝政,成鼎立之勢。殿下借病隱晦韜光,退出紛爭,謀定而後動,實是大智之舉!”
寧棠嬌因偷懶而做出的一連串行爲也能得到如此正大光明的解釋,不由怔忡。
於清秋以爲她還不願說,笑道:“當初門客紛紛求去,殿下按兵不動之時,我和楚妹就猜到了殿下的用心,是以逗留至今。後來我故意憤慨於殿下的不思上進,作勢求去,才逼出殿下一言真心。”
寧棠嬌沉默不語。倒不是她裝腔作勢,而是真的不記得自己當時說過什麼。
“保家衛國。”於清秋慷慨激昂地念出這四個字。
寧棠嬌沒想到自己當初隨口一言居然讓她惦記至今,不禁暗暗汗顏,“我爲姝朝女兒,自然要以保家衛國爲己任。”
於清秋深吸了口氣,突然跪了下去。
寧棠嬌驚住了,上前一步想要扶起她,“於先生爲何行此大禮?快快請起!”
於清秋反手抓住她的胳膊,深情道:“有幾句話我藏在心中不吐不快,此刻書房中只有我與殿下二人,我願傾心吐膽,從此對殿下不再有任何欺瞞!”
難不成要表白?
寧棠嬌看着她眼中閃爍的光芒,微微不自在起來,輕聲道:“有什麼話,起來再說……嘛。”
“不,殿下聽完若是不願接受清秋,清秋便長跪不起!”於清秋抓住她胳膊的手稍稍一緊。
寧棠嬌暗暗叫苦。
難不成她真的要表白?她嚮往的的確是一夫一妻制,但這個一夫一妻是包括她在內的啊!不是娶一個男的娶一個女的啊!
她內心萬馬奔騰,臉上不由也露出幾分爲難之色。
於清秋突然驚道:“難道,殿下早知我原是茉莉王殿下的人?”
寧棠嬌愣住。
於清秋見她面露愕然,垂首輕嘆道:“不瞞殿下,其實,我本是茉莉王府的門客,原名俞正秋。茉莉王府的總管是我的遠方表親。”
寧棠嬌的手漸漸鬆開她的胳膊,“那你來芙蓉王府是……”
於清秋雙手垂落,無措地看着地面道:“茉莉王懷疑殿下有不臣之心,因此派我在府中刺探。”
寧棠嬌呆呆道:“這樣啊。”
這種無間道的情節竟然會出現在她的身邊?!這真是太狗血了!太狗血了!
她只能用不斷地咆哮來掩飾受傷的內心。
於清秋見寧棠嬌面色頹然,忙道:“不過那是之前!如今我已下定決心爲殿下效力,決計不再有二心!”
寧棠嬌心亂如麻,一時也分不清她說的是真是假,半晌,才幽幽道:“那茉莉王那裡,你如何交代?”
於清秋昂然道:“茉莉王暗中派我潛入王府,本就不是什麼光彩手段,又豈敢聲張?至於表親……我與她只見過兩次面,她深受茉莉王器重,斷不會因爲我的離開而遭受牽連。”
寧棠嬌慢慢地轉過身,神色彷徨,“清秋。”
於清秋心頭一震,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寧棠嬌呼喚她的名字。
“我可以……再信你一次嗎?”寧棠嬌望着她,彷彿一個迷路的孩子。
於清秋望着頭,猛然彎腰,將頭重重地叩在地上,“屬下定然竭盡所能輔助殿下,若有二心,天誅地滅!”
寧棠嬌知道古人對誓言十分看重,半蹲下扶起她來。
於清秋額頭撞在地上,紅了一片,腦海尚有些暈眩,雙腳也站不大穩,卻聽面前那人柔聲道:“我信你。”
“多謝殿下。”於清秋定了定神,又想下拜,但被寧棠嬌扯住了。
再這麼跪下去,只怕天都要黑了。寧棠嬌道:“我們是不是該去救林姑娘了。”
“且慢。”於清秋道,“關於此事,還請殿下先聽聽我與牟春雨所作之交易,再做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