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承煜因爲剛進了嶽州大學教書,總有各種事情忙碌,連着好幾天都是早出晚歸,但無論多晚,賀蘭總要等他回來一起吃晚飯,秦太太樂得見他們夫妻相敬如賓,很是恩愛,便在他們這邊另設了一個小廚房,讓他們不必每餐飯都到餐廳裡去吃了。
這天賀蘭正在嬰兒室裡照顧芙兒,忽然聽到下人來報說是三姨娘來了,賀蘭便把芙兒交給朱媽,自己下了樓,就見三姨娘穿着寶藍色旗袍,正在廳裡的沙發上坐着,看到賀蘭下樓,立即就站了起來,笑盈盈地走過來道:“少奶奶,有空沒空?我新在嶽州買了一處房子,剛到手了,正想拉個人與我一起去看看呢。”
賀蘭對於這位三姨娘,總是沒有太多親近感,平時見面也不過是點頭打個招呼罷了,如今她居然這樣熱情地親自找上門來,賀蘭便想要拒絕,然而還沒張口,三姨娘卻笑道:“唉呀我的少奶奶,我知道我那天說了錯話,事後我也後悔死了,你可千萬別和我計較,我就是個笨人。”
賀蘭微微一笑,“我雖來了沒幾天,但也知道滿府裡都說三姨娘是第一伶俐人,三姨娘怎麼還妄自菲薄起來了,你若是個笨人,那讓我這樣初來乍到,又十分木訥的人,要怎麼活呢。”
三姨娘拿着帕子捂嘴一笑,順勢鞠了一個躬,笑嘻嘻地道:“少奶奶,我甘拜下風,我錯了,你就賞我一個面子,跟我去看看房子,不然我一個人出去,真是沒意思透了,看完房子我再請少奶奶吃館子,就當賠罪了。”
賀蘭見她這樣盛情邀請,實在不好推拒,況且也未免顯得自己竟是太小氣了,便道:“那好吧,我跟你去。”她上樓換了一件淡霞色錦雲葛旗袍,另拿了一件碎花雲披披在身上,這纔跟着三姨娘出了門,車子已經備在外面了。
他們上了車,那車開起來,三姨娘卻轉過頭來看着賀蘭,笑道:“少奶奶這模樣長得真好,連我這個女人看着,心裡都癢癢的,大公子真是命好。”賀蘭只顧着看着車外的景色,就見那路邊幾個孩子正在放大鷂子風箏,三姨娘卻又笑道:“我看你這年紀如此小,怎麼就這樣快嫁了人了?”
賀蘭笑道:“把車開回去罷,我倒有點擔心芙兒。”
三姨娘卻就一笑,兩手兜住了賀蘭的脖子,很親近地道:“好吧,我不問了,少奶奶不要生氣。”她那攥在手裡的手絹子上撒了很多花露水,香氣直衝鼻子,賀蘭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那車便開到了十鼓門369號,這一帶距離市區雖遠了些,地段略顯荒涼,但是很安靜,而且房子都是極好的花園洋房,景緻也好,房子的大鐵門豁朗朗地打開了,三姨娘帶着賀蘭下了車,一路上了樓,宅子裡空蕩蕩的,賀蘭笑道:“怎麼買了這樣大的房子卻連個僕人都不請?”
三姨娘卻沒有車上那樣多的話了,只單說了一句,“還沒有時間準備,只在這裡留了一個看門的老伯。”她領着賀蘭上了樓,走到左轉第二個門前,推開門就是一間客室,賀蘭走了進去,三姨娘笑道:“我這房子不錯吧。”
賀蘭微微一笑,“是不錯,我剛纔看了你的園子也很大,如果搭些薔薇花洞或者是紫藤花架子,到了夏季肯定美極了。”三姨娘抿嘴笑道:“還是少奶奶會佈置,我到底沒有請錯人。”又道:“你坐會兒,我去泡點茶來。”
她轉身走了出去,賀蘭站在窗前朝外看着,就見花園裡居然還站了幾個人,竟都是一身黑衣打扮,頭戴着禮帽,分不同方向站着,目光警戒,賀蘭先是一怔,接着便驚出一身冷汗來,心突突直跳,轉身就快步走向客室的房門,才走了幾步,那客室的門就已經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他進門的同時順手將房門又重新關上,門把發出“咔嗒”的一聲響,在這寂靜的房間裡竟然分外的刺耳,那聲音彷彿一根刺狠狠地刺到她的耳膜裡去,她的身體在不經意間顫抖了一下,耳垂上那一對藍寶石墜子,搖晃地碰觸到了肌膚上,涼涼的。
他叫她,“賀蘭。”
賀蘭僵硬地站在那裡,望着他,一句話也沒說。
他望着她,忽然快步朝她走過來,那雙臂微微張開,竟是控制不住要擁抱她的樣子,然而“啪”的一聲,她狠狠一個耳刮子便打在了他的臉上,滿面怒容,咬着牙道:“高仲祺,你居然還敢來見我!”
他怔了怔,看着賀蘭憤怒的眼瞳,他定定地看着她,末了卻緩緩出聲道:“怎麼不敢?!我就是死了,我也要死在你面前。”賀蘭從心底裡往外泛着冷意,一雙眼瞳冷的彷彿深井一般,她忽然將他推開,就要往外走,他卻一把將她的手臂攥住,直截了當地問道:“芙兒是不是我的孩子?”
她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眼神裡充滿了冷漠的嘲諷,她慢慢地將頭昂起來,雪白的面容猶如高不可攀的玉象一般,近乎於惡毒地嘲諷他,“你也配!”
他目光如炬,一字一頓地道:“那孩子的出生日期……你不要以爲你瞞得了我。”
賀蘭淡淡道:“芙兒早產,她與你沒有半點關係,若不是承煜,我已經死在你一手策劃的陰謀裡,你以爲我還會爲你生孩子?你做夢!”她甩開他的手,冷冷地盯着他,“承煜把我從廢墟里挖了出來,他讓我活到現在,我就該給他一個孩子,他在清平的時候就喜歡我,這你比我清楚!”
他咬牙道:“不可能。”
賀蘭冷笑了一聲,“怎麼就不可能,你真以爲承煜那麼傻,會因爲喜歡我而甘願去養別人的孩子,還對孩子那樣好……”她語氣一頓,心裡卻彷彿是叫貓抓了一般的難受,眼眶一陣發漲,幾欲落淚,眼前都是承煜溫柔的面孔,她覺得自己連一秒鐘都沒法在這裡待了,“高仲祺,從我知道是你炸了玉山別墅那一刻起,我們就完了,我那時候只想着殺了你,我恨你入骨。”
他覺得胸口裡有一樣東西,隱隱地生疼,她的目光太淡漠了,淡漠了再也找不到曾經屬於他的那一丁點
的回憶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面孔上,眸光黑幽幽的,半晌道:“如果你真想殺了我,大可以現在就動手。”
她果然勾起脣角,輕輕地一笑,“高仲祺,事到如今,難道你還以爲我還對你有情,故意說這話氣你麼?”她望着他,“我還有芙兒,我還有承煜,這些對於我來說比什麼都重要,我不想失去他們,至於你,你又算什麼麼?不過是我曾經的一個錯誤,我因爲這個錯誤差點死在你手上……”
高仲祺臉色一變,目光雪亮地盯着她,嘴角微微抽搐,出口激烈,“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你死,要炸別墅之前,我把你帶到遙孤山去,可是我沒想到你又回去了,當我知道你在裡面的時候,一切都已經完了,我恨不得陪你一起死!”
她立在窗前,那透進窗戶的日光,籠着她的身形,碎雲披的流蘇軟軟地垂下來,無聲地搖曳着,他的雙眸裡透出焦灼的光來,她望着他,神色卻平靜極了,低聲道:“如果我沒有回去,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他猛然怔在那裡,脊背升騰起一股深入骨髓的寒冷之意,他甚至沒辦法控制這樣冷入骨髓的寒意,慢慢地蔓延到自己的身體每一處。
“你是不是就可以堂而皇之的編一個藉口給我,一直騙着我,從此我就只能依靠着你,我爲我的家人慘死而傷痛難過,卻永遠都不知道這個兇手就在我身邊,在你的謊言中度過一輩子,高仲祺,這就是你的全套計劃,你如此自私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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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句一句,便一點點地劃破了他所謂的癡情,他被她那樣冷漠平淡的目光籠着,無法控制地從心底裡升騰起來的一股無力感,彷彿是掙扎一般地呻吟了一句,“賀蘭,我只想愛你,我真的只想愛你……”徒勞無力的掙扎,他覺得四周的空氣都被抽空了,冰冷的潮水一點點蔓延到他的胸口,淹沒他的心臟。
她波瀾不驚地望着他,“把我騙出來,你就可以心中無愧的去殺我的家人,這就是你對我的愛。”那日光從長窗裡照進來,萬千道地灑在地板上,好似給她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就在那一瞬,她變成了一個遙不可攀的遙遠影子,他被她那樣冷的目光逼視着,竟然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一步。
“但你千算萬算,精心謀劃,卻沒有算中一點,其實在炮彈炸開的前一刻,我姨媽就已經殺了金士誠,之後她就自殺了。”她慢慢地轉過頭,看着窗外被日光照耀着的石榴樹,那些碧綠的葉子在她的眼前晃動着,她的脣角揚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我不管你爲了什麼,你害死別墅裡那些無辜的人,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
她的語氣冷漠的彷彿是一把冰涼的錐子,狠狠地往他身上刺,蒼涼感一點點地遍佈他的全身,他無力地坐在椅子上,那屋子裡一片死寂,窗外種着一顆高大的石榴樹,樹葉間透出散碎的陽光,也在屋子的地板上留下一片細細碎碎的光影,她淡淡道:“請你以後再也不要找我。”
高仲祺緩緩地擡起眼眸來看她,聲音是從齒縫間磨出來,猶如溺水之人尋找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不想放開,因爲一放開,就是萬劫不復的命運,他把自己降到了最卑微的一個位置,癡癡地望着她,“賀蘭,我求求你,留下來,我們重新開始。”
她的聲音冷漠如冰,“高仲祺,你別做夢了。”
賀蘭從洋房裡走出來的時候,就見家裡的汽車四面都站着人,都是黑衣禮帽,看到賀蘭走下來,便低着頭退到一旁去,其中一個向着大門外的幾個人揮了揮手,示意放行,那大鐵門豁朗朗地打開了,露出一條平整的柏油大馬路。
賀蘭低頭坐進車內,果然就看到三姨娘俏臉煞白,瑟瑟發抖,驚疑不定地看着周圍的人,一把攥住賀蘭,驚恐地低聲道:“賀蘭,嚇死我了,這些人是不是龍梟幫的人?你在裡面的時候我真擔心,等回去一定要告訴大帥,不能饒過他們……”
賀蘭轉過頭看了三姨娘一眼,目光清冷如新月。
三姨娘只覺得一瞬間都被她那目光看透了,連後背都泛起一股寒浸浸的冷,她臉上還是那樣驚恐的表情,只是僵成了一個很可笑的弧度,再也裝不下去了,賀蘭目不轉睛地看了她片刻,只說道:“三姨娘,勞駕,讓你的司機開車送我回去吧。”
三姨娘用左手扶了扶別在髮髻上的攢花簪子,那簪子閃動着一點點鑽石的光芒,冰涼中帶點華麗的悲愴,末了,她放開攥住賀蘭手臂的手,很大方無畏地一笑,“那天拜堂的時候,他看你的目光,簡直就是要吃人。”末了又是帶點憤恨的一句,“我就不信我哪一點不如你,我就偏偏不信。”
賀蘭微微一笑,“如果讓父親知道,你和高仲祺有這樣的關係,恐怕不是什麼好事。”
三姨娘既然敢如此做,那麼也就早想好了這一層,便回道:“那麼如果讓大帥知道你和高仲祺的關係,恐怕也不是什麼好事吧,我生死不過一個人,你就不管芙兒了嗎?”她說完這些話,賀蘭的臉色已經變了,三姨娘卻又很親熱地挽着賀蘭的胳膊,“其實也沒什麼,少奶奶今天就是來陪我看看房子,我們看完了,就回去了,只是這樣,大家都落得消停日子過,如何呢?”
賀蘭本就不想參與到這些紛雜的事情中去,索性淡淡道:“還問我做什麼,你不都安排好了。”三姨娘嫣然一笑,“少奶奶真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怨不得這樣招人喜歡。”
賀蘭默默地把頭轉向車外,那車道兩側種滿了杜鵑,一叢叢地,正結着花苞,再往遠處望,就是一整排的花磚磨牆,她轉過目光,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就見那三樓的長窗前,立着一個頎長的影子,是他。
她還記得清平的茶樓,她總是在茶樓裡等他,因爲等的時間久了,也會不耐煩起來,便到桌前尋了毛筆寫他的名字,高仲祺、高仲祺、高仲祺……不停地寫着,一筆一劃……慢慢地心裡就會快樂起來,當愛一個人的時候,只是看着他的名字,就會情不自禁地微笑起來。
她總是等着他,他說什麼她都堅定不移地相信,她想他們總是會在一起的,沒有什麼可以改變這一切,那時候天真單純的她,從未想過有這樣的一天,她要用生死的代價把他從自己的心口上狠狠地挖了出去。
而今才知當時錯,心緒悽迷,紅淚偷垂,滿目春風百事非,她靠着車窗,那車玻璃上的涼意一點點浸到她的肌膚裡去,原來從前那些甜蜜的歲月,此刻想來,就好像是在慢慢地啜飲一碗苦藥,苦澀的汁液,直往腔子裡流,一路燒到心底。
這天漸漸地熱起來,已是初夏,到了傍晚,天邊一片燦金色,宛如絢爛流彩的錦緞,一整片的扶桑花被金色的夕陽照耀着,越發的明媚鮮豔,秦太太還在後面花園子裡剪供佛用的新鮮折枝花,李媽跟在她身後,捧着插花的瓶子,就見一名侍從官急步過來,向着秦太太急道:“太太,大帥要收拾大少爺,唐副官勸不住,請您趕緊過去看看。
秦太太怔道:“承煜怎麼可能惹他父親發這麼大的火,他又不是兆煜那野馬性子。”
侍從官道:“就是大少爺,這回是大帥發火了,但大少爺的火氣更大些。”他這話說得已經十分嚴重了,語氣又惶急,秦太太不由得也緊張起來,將手中的花剪遞給李媽,道:“那我過去看看。”
她走了幾步,李媽也跟了過來,秦太太就道:“你就不要跟着了,忙你的去吧。”李媽就站住了,看着秦太太出了花園,就聽到花園子的另一角傳來很擔心的一聲,“李媽,母親怎麼了?走的那樣急?”
李媽回過頭,果然就看到在一片鳳尾草旁站着的,正是賀蘭。
秦太太繞過靜深的迴廊,沒多久便走到了秦鶴笙平日裡辦公的書房,那幾名侍從官站在門外頭,一見到秦太太立即行禮,秦太太隱隱便聽到辦公室裡面傳來秦承煜的說話聲,果然是從未有過的高聲大氣,依稀就是“不管你說什麼,我就是認定她了。”還有什麼“她的事情我比誰都清楚,用不着你這麼費心力地去查。”
秦太太那心中就是一驚,然而就在這當下,忽聽得辦公室裡傳來“嘩啦”的一聲,好似什麼東西砸碎了,秦太太慌地推門進去,就見地上碎了一個花瓶,秦承煜依然直挺挺地跪在地上,那臉上的神情沒有半點怯意。
秦太太道:“你這是幹什麼?真要下手打承煜麼?”
秦鶴笙一看秦太太走進來了,更是怒道:“你先問問他自己乾的好事,他居然把清平第一交際花的外甥女給我娶回家來了。”
秦太太一怔道:“承煜,你父親說的是真的?你當真這樣胡鬧?”
秦承煜硬生生地道:“我不管她是誰的外甥女,我只管我自己的心,我就是喜歡她。”秦鶴笙怒不可遏,指着秦承煜道:“我告訴你,你娶誰都行,偏偏就不能是她,你自己想辦法讓她離開秦家,我是不管了。”
秦承煜道:“你若是讓她走,我就與她一起走。”
秦鶴笙氣的又抓起一個硯臺來,朝着承煜砸過去,秦承煜躲都不躲,幸好那硯臺也只是砸到了他的肩膀上,秦鶴笙怒道:“我上輩子造了什麼虐,這輩子攤上你們這兩個混賬兒子!”
秦太太心疼兒子,急道:“承煜,你這是幹什麼?就不會先說一句軟話麼?你父親也是爲了你。”秦承煜卻不退不讓,目光堅定地道:“父親,除非你打死了我,否則我這輩子除了賀蘭,誰也不要,我娶了她,她就是我妻子,這一輩子,我決不負她。”
這一句更是讓秦鶴笙勃然大怒,他的武裝帶本是掛在衣架上的,這會兒就上前一步,抓起皮帶沒頭沒腦地就朝着秦承煜的身上抽過去,嚇得秦太太趕緊來攔秦鶴笙,秦鶴笙將手一揚,就把秦太太甩到了一邊去,接着連抽了承煜好幾下,誰料眼前忽然人影一閃,就有人撲在了秦承煜的身上,秦鶴笙一皮帶抽下去,賀蘭咬緊嘴脣身體一個瑟縮,只覺得從肩頭到頸項都是一線火辣辣的疼,秦承煜看到了賀蘭忍痛的面容,驚道:“賀蘭你快閃開。”
賀蘭卻擋在了承煜的面前,只是抱着秦承煜不放,忍着疼道:“父親,請你不要打承煜,是我的錯,你打我吧。”
秦鶴笙拿着皮帶僵在那裡,秦太太趁着空趕緊上來奪他手裡的皮帶,衝着外面的侍從官道:“都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扶大公子和少奶奶出去,趕緊去請醫官來上藥。”那些侍從官看太太發了話,慌得都進來扶了秦承煜和賀蘭出去。
秦鶴笙早就跌坐在椅子上,滿臉鐵青,氣喘吁吁,秦太太道:“你這心臟的毛病是越來越重了,還總是動怒,這樣下去怎麼了得。”秦鶴笙道:“你不要管我,我有這樣兩個不爭氣的兒子,我還活着幹什麼?”
秦太太偏袒承煜,很不平道:“兆煜有哪一點能與承煜相提並論,我到現在還懷疑他到底是姓秦還是姓金。”秦鶴笙怒氣未消,“你不要借題發揮,兆煜是不是我的兒子,我自己心裡清楚得很,倒是賀蘭,真是讓我放心不下。”
秦太太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鶴笙道:我讓仲祺派人去清平查了查賀蘭的底細,才知道……”他嘆了一口氣,“賀蘭的姨媽梅太太,就是金士誠在清平的舊情人!”秦太太聞言也是一驚,失聲道:“什麼?竟有這樣巧的事兒!”然而她跟隨秦鶴笙許多年,自然心思通透,這會兒眉心微微一蹙,轉念一想,卻道:“那人姓梅,又與金士誠有關係……恐怕你擔心的不只是這個吧。”
秦鶴笙看一看秦太太,半晌嘆了一聲,秦太太道:“去年的那起剿匪錯案,你口上說處罰,把高仲祺從清平調回來,反而升了他的官,我倒還記得清楚,那報紙上登載的錯轟的別墅主人就是姓梅,是不是你爲了處置金士誠,連帶着把賀蘭的姨媽給……”她說到這裡卻住了口,那臉上浮現出了驚愕的顏色,秦鶴笙的臉上已然是出現了憤慨之色,陰沉沉地道:“不能讓賀蘭留在咱們秦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