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謹一直沒有說昭儀宮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天堯見小謹如此,也不想爲難她,但隱約覺得此時非同小可。立刻吩咐道:“小謹去把全忠叫進來,我這就去昭儀宮看看。”
小謹聞此趕緊回到:“回陛下,全總管得知昭儀宮出事了,已經先過去了。他只遣奴婢進來稟告,怕來傳話的奴才傳錯了話,所以只讓奴婢說昭儀宮出事了,自己先過去詳查,免得陛下聽了憂心。”小謹聽了天堯的語氣,本來焦躁的心也安了下來。
天堯聞此正在猶豫,雲初突然走上前來安慰道:“陛下不要過於憂心,您就允許雲初陪您走一趟昭儀宮吧,您剛剛纔說雲初是你的解語花,您這次就允了我吧。”
天堯聽雲初這麼一說,心情也有所緩和了,溫和的看着雲初說:“看淑妃這些日子很乖巧,朕就允許你同行,不過你不要勉強,若是不舒服,要說話啊。”
雲初見天堯允了,總算有些安心,她想:看剛剛小謹的神情,昭儀殿必是出了什麼大事,連全總管如此見過大世面的老宮人都驚動了,真是讓人憂心。不管怎樣,我是不會讓天堯一個人去的,連日來天堯爲了吐蕃的事已經很是憂心了。我現在已經努力的讓他不爲我擔憂,現在昭儀殿也出了大事,我一定要在天堯的身邊爲他分憂。我現在真的好怕,好怕天堯會垮掉。因爲我認識的天堯不是衆人面前的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冷麪君王。而只是一個善良溫和內心脆弱的年輕男子而已。所以不管怎樣,我一定要在他的身邊守護他。
天堯只帶了雲初和小謹就匆匆的向昭儀殿趕去。已經是初冬了,天着實是冷下來了,雲初雖然裹着厚厚的斗篷,但還是隱約覺得有些冷。她強忍着胸口的陣陣刺痛,努力跟着天堯的腳步。小謹看出雲初身子的不適,卻也無能爲了,在她眼裡,雲初要是倔起來,任誰都是攔不住的。
三人急匆匆的來到了昭儀殿。只見昭儀殿門前冷冷清清的,只有一宮裝女子跪在門前,衣着單薄。在冷冷的寒風中,瑟瑟發抖。
天堯定睛一看,那不就是這昭儀殿的主人,昭儀衍秋嗎。見此天堯一陣的疑惑,立刻走到了衍秋的跟前。
衍秋見天堯來了,沒有擡頭,反而把頭埋的更低了。“罪妾叩見陛下。”衍秋聲音顫抖的說。額頭狠狠的磕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雲初實在看不下去了,慌忙的來到衍秋身邊,扶着衍秋的肩膀說道:“這麼冷的天,衍昭儀還跪在地下,若是凍傷了膝蓋,是要落下病根的。有什麼事還是起來再說吧。”
衍秋見此慌忙的擡起頭來,看着一臉溫和的雲初,不禁淚流滿面,哽咽着說道:“罪妾給淑妃娘娘請安。娘娘不用管我,只叫我跪着回話吧。”
雲初見此也甚是爲難。天堯陰着一張臉吩咐道:“小謹快把你家主子扶起來,衍昭儀既然想跪着就讓她跪着就是了。”天堯說着口氣十分的冷漠。
小謹聽此,趕忙俯身,扶起了一旁的雲初。雲初心裡雖然有些着急,但也無能爲力,只能由小謹扶着站回到天堯身邊。
天堯見雲初回到自己的身邊。一臉厲色的看着衍秋,語氣生硬的問道:“莫不是天辰出了什麼事?”
雲初聞此一怔,有些失神。
衍秋聞此竟然又重重的俯身向天堯行了一禮。失聲說道:“衍秋無能,辜負了陛下對臣妾的期望,沒能照顧好天辰,使天辰意外受傷,臣妾罪該萬死。”衍秋說着伏在地上,身子因爲流淚而不住的顫抖。
雲初見此又想上前扶她,被天堯伸手攔住了。雲初對上天堯的眼,無奈的點了點頭,沒再上前。
天堯見衍秋如此,嘆了口氣說道:“你是辜負了朕對你的期望,但是現在再說這些已經沒有什麼用了。你只管告訴朕,天辰到底是受了什麼傷,怎麼受的傷。”
衍秋聞此,依舊沒有擡頭,也沒有說話。天堯見此,頓時沒了耐性。剛要發作,全忠卻從昭儀殿裡出來了。
全忠見殿外是這種情形,神色有些慌張。趕忙說道:“陛下息怒,這天氣如此冷,
淑妃主子這纔剛好,咱們還是進了殿再說吧。”
天堯聞此,頓時也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拉過雲初的手進了殿。全忠見此,趕忙蹲下身來,對衍秋說道:“昭儀主子也別在這裡跪着了,進屋去吧。”
衍秋這才擡起頭來,滿目含淚,全忠順勢扶了衍秋一下,衍秋這才藉着全忠的力站起身來,淚水還是不住的掉下來。兩人也隨着天堯進了殿。
昭儀殿裡放了兩個炭爐,倒是和暖。小謹伺候天堯和雲初脫了外衣。二人端坐在主位之上。天堯依舊陰着一張臉,雲初則是因爲過於勞累而臉色蒼白,樣子十分的憔悴。
衍秋進了殿依舊跪在地上。天堯見此心裡也有些不忍,放緩了口氣問道:“天辰現在在哪裡,抱來給朕瞧瞧,到底是傷到哪了?”
全忠見衍秋跪着沒有回話,趕忙走上前去回話道:“回稟陛下,太醫已經給皇子瞧過傷了。具太醫所言,小皇子傷的並不嚴重,只是臉上也許會留下一疤痕。”
“你是說臉上會留疤?你快告訴朕,天辰到底是傷到哪了?”天堯聞此,頗爲震驚的問。
全忠聞此一驚。心裡盤算着:原來陛下還不知道小皇子受傷的原因,看來我一定要好好的稟報這件事啊。全忠想着,額角竟然留下了一滴汗珠。
“回稟陛下,據太醫診斷,小皇子是被黑貓抓傷,傷害小皇子的黑貓已經被及時趕來的宮人仗斃了,屍首還在院子裡放着。”全忠小心的回到。
“你是說黑貓?”天堯說着眯起了眼睛,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是,是一隻通體純黑的黑貓,照宮人們所言。那時那隻貓似是兇性大發,所以抓傷了小皇子。”全忠早就和天堯有了默契,特意加重了語氣。
天堯聞此,冷笑一聲說道:“這皇宮裡何時允許養貓了?衍昭儀真是好大的膽子啊。”天堯說着看向衍秋,眼光凌厲的就像一把劍一般,直插衍秋的心裡。
衍秋擡起頭來,一臉驚恐的說道:“回稟陛下,臣妾並沒有在宮裡私自飼養黑貓,臣妾也不知這隻黑貓何時進了寢殿,請陛下恕臣妾看管不利之罪。”
“看管不利是嗎?”天堯一臉嘲諷的看着衍秋。
衍秋聞此直直的看着天堯,神色有些恍惚,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天堯沒有再說下去,轉向雲初,溫和的說道:“雲初,你先和全忠進內室看看天辰吧,你不是一直都吵着要看看天辰嗎?朕一會就過去。”
雲初聞此,也沒有辦法拒絕,只能順從的點了點頭,帶着小謹和全總一同進了內室。整個前廳只剩下天堯和衍秋兩個人。
天堯緩緩的起身,走到衍秋的身邊,俯下身來,伸出手來,狠狠的鉗住衍秋的下巴,擡起衍秋的臉,口氣冰冷的說道:“你到底還要騙朕到什麼時候?自從你進宮以來,朕一直都信任你,重視你。甚至還把朕唯一的孩子送給你照顧,你就是這樣回報朕的?”
衍秋被天堯鉗住了下巴,根本沒有辦法動彈,艱難的說道:“陛下明示,臣妾不明白。”
天堯聞此頓時火冒三丈,再也無法控制內心的怒火,一把推開了衍秋。站起身來厲聲說道:“事到如今,你還要和朕裝糊塗嗎?朕說的是什麼,難道你還不清楚嗎?衍昭儀,你騙朕騙的好苦啊。朕萬萬沒有想到,你就是那個吐蕃派來的細作。如今事情敗露,傷及天辰,你以爲你還能全身而退嗎?”
衍秋聞此,趕忙從地上爬起來,滿臉的愕然:“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自臣妾進宮跟了陛下,一心向着陛下,從來沒有做出傷害陛下背叛天晟王朝的事。陛下不可以因爲臣妾一次的看管失誤,就否定臣妾這麼久以來深愛陛下的心啊。”衍秋說着說着一陣委屈,又悽慘的哽咽起來。
天堯聞此冷笑一聲,說道:“衍昭儀還真是一個厲害的細作。事到如今還是可以一副楚楚可憐的嘴臉來面對朕。那好,朕就順了你的意給你講一個故事。你可要仔細的聽好了。”天堯說着,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一個轉身來到衍秋的身後,低聲講
了起來:“從前有一個女子,爲了自己國家的利益來到了另一個國家,嫁給了這個國家的君主。而這個國家的君主是一個傻瓜,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不但不介意女子是異邦來客,反而十分的看重她,給了她所能給她的一切榮耀與尊重。而那個女子卻是異邦派來的細作,她仗着那個昏君對她的信任暗地裡竊取國家的機密通過馴養好的貓與宮外聯繫。拜她所賜使這個國家處於十分危險的情勢之下。但是事情敗露之後,她竟然沒有一絲的悔意,反而一副無辜的醜惡嘴臉。你說,這樣的女子是不是該死?”天堯的聲音異常冰冷,似乎把整個殿裡的空氣都凍結了。
聽到這裡,衍秋似乎有些釋然,呆呆的說:“陛下何苦這樣貶低自己啊,臣妾早就應該想到,你是不會相信臣妾的。可是臣妾對天盟誓,從來沒有背叛過陛下。但是如今,臣妾早就應該慶幸,在你我二國勢同水火的這種情勢之下還一直保着衍秋的性命。衍秋已經知足了,現在衍秋已經無憾了,任憑陛下處置。”
天堯看着衍秋,眼神依舊冷漠,心裡念着:衍秋你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你讓朕那麼莫名的選擇相信你,卻又這樣重重的傷害朕的心。你對朕的傷害,絕對不亞於朕得之太后就是朕的殺母仇人時的心情。事到如今,不管你是不是冤枉的,朕都已經無法再相信你了。想到這裡天堯嘆了口氣,淡淡的說道:“你起來吧。”
衍秋跪在地上沒有動,低聲說道:“臣妾有罪,無顏面對陛下。”
天堯見此,盯着衍秋,心裡五味雜陳:朕到底應該怎麼做,怎麼處置衍秋才妥當呢?
衍秋見天堯半晌沒有說話,擡起頭來,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微笑,幽幽的說:“陛下,臣妾此生有幸守在你的身邊是臣妾的福氣,有幸得您的信任照看天辰也是我的福氣,衍秋一介女流沒有什麼本事,但衍秋願意爲您解憂。願來生,衍秋可以有幸再次來到您的身邊,只願化作一陣清風,也是無憾了。”衍秋說着拔下頭上的簪子,“陛下珍重,衍秋去了。”衍秋說着擡手將簪子划向自己的喉嚨,一時之間血流如注。
天堯見此,慌忙的奔到衍秋身邊。就在此刻一直候在殿外的侍衛們衝進殿來,擋在天堯面前。大喊:“保護陛下。”
侍衛首領聶景榮擋在天堯面前,焦急的說道:“陛下,昭儀娘娘手握利器,陛下保重龍體,萬萬不可上前。”
聽到外面的吵鬧聲,雲初和全忠趕忙趕出來,見此情景都慌了神。雲初見此情形,不顧安危,跪倒在衍秋的身邊,撕下裙襬抵在衍秋的頸子上爲她止血。嘴裡叫着:“都愣着幹嘛,快傳太醫啊,不管怎樣,這是一條人命,不能不救。”
衆奴才聞此紛紛看向天堯,沒有人敢動。只有小謹,快步來到雲初身邊,幫助雲初扶着衍秋,爲她止血。
雲初擡頭滿眼的淚光看着天堯,哽咽着說:“陛下,開恩啊。天辰纔剛會叫父皇和母妃呢。”
天堯聞此才緩過神來,急忙吩咐道:“快,請太醫,把昭儀扶進房裡。”
奴才們得令,這才手忙腳亂的動起來。雲初一直捂着衍秋的頸子,爲她止血,直到太醫來了,施了針止了血才放手。衍秋雖然不能言語,但一直用感激的目光看着雲初,直到體力不支昏死過去。
天堯一直站在前廳裡,沒有再看衍秋一眼。這種震撼,絕對不亞於一場戰爭。此時天堯的心裡已經亂作一團,所有的思緒攪在一起,讓他絲毫沒有喘息的餘地。
這時雲初滿身是血的來到天堯的身邊,依舊是那件鵝黃的宮裝,依舊是一身斑駁的血跡。天堯驀地抱住雲初,竟然有一絲哽咽:“不要,不要離開朕,答應朕,不要,不要離開朕。”天堯說着把雲初抱的更緊了。
雲初輕輕的拍着天堯的背,溫和的說:“我答應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我答應——”話還沒說完,雲初就倒在天堯的懷裡。嘴角流出了一縷鮮紅的血。
天空不知何時暗了下來,初冬的季節,似乎就開始醞釀這一場暴風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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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