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百兩黃金雖然珍貴,但是對她們來說也不算什麼,這些爭相去表現的人,不過就是爲了在皇帝面前多露一份臉罷了。不過王子衿,可不想再出一點風頭了。
只是,皇帝似乎並不打算放過她。
“朕聽說王相的小女兒今日也來了?”
長平長公主終於睜開了眼睛,似乎是來了興致,“臣妹聽說,這王小姐師從藺老先生,這從小在藺老先生身邊長大的孩子,想來該是很聰明的。”
皇帝點點頭,“想當年藺老先生也教導過朕,不過朕哪,到底成不了老先生最喜愛的那個弟子,不過朕聽皇后說,這藺老先生對王相家的千金很是看中,據說是自小就帶在身邊了。”
“是啊,這世上能得藺老先生另眼相看的人可是沒幾個,能叫得懂他露面的更是寥寥無幾,想來這位王家千金定有過人之處了!”
“嗯嗯,不錯...”皇帝像四周望去,一下子就鎖定了王子衿所在的方向,“這位就是王愛卿的千金了吧。這藺老先生教出來的弟子想來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不如便試試彈一彈這孤本上的曲子如何?”
王子衿不卑不亢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沒有慌張也沒有被濡染誇讚到的信息,只是規規矩矩先是朝着皇帝的反向拜了拜,然後擡起頭,朗聲道,“皇上,子衿雖然自小深受藺老先生照拂,但是這藺老先生的半分學識,子衿怕是都沒有學到的,別說這獨一無二的曲子了。怕是連最普通的也是彈奏不好的。”
“哦?”皇帝的興趣似乎反而被挑了起來,“依你說,彈奏不好,卻沒有說不會彈琴......不如,就試試,彈得好,朕便加倍賞你,若是彈不好,便也就當給大家助個興了,想來有朕在這裡,場上也沒有人敢笑話你。”
衆人原本看好戲的神態頓時收斂了起來,頓時窸窸窣窣地從四面八方傳來幾人鼓勵的聲音,變臉速度堪稱一絕。
同時,大家又完全摸不準皇帝的心思,這突然提到王子衿,分明是要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指不定就有想要當面讓王子衿難堪的意思。可皇帝后面說的話卻又是分明在告訴王子衿,自己就是她此時此刻的後臺,叫他她不用擔心其他人產生的流言蜚語。
就連長平長公主的目光都好奇地在皇帝和王子衿之間來回望着,似乎是真的覺得很奇怪,不過也只是看了一會,便收回了這樣的目光,又換上了那副好似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怎麼在意的模樣。倒是一旁的長清郡主在一旁冷冷地哼了一聲,那冰冷憤恨的目光落在王子衿面上,帶着幸災樂禍的神色。這古琴的孤本她最清楚不過了,因爲這是她的孃親孃家的人送給太后的,還是由她拿給太后的。太后知道皇帝愛琴,便轉送給了皇帝。
這孤本上的曲子據說是北國第一樂師都只能勉強彈下來,卻始終彈不出其中的精髓,更不能讓其流暢的完整地展現在衆人面前。就算王子衿是藺老先從小帶大又如何?術業有專攻,怕是連才學之名遍天下的藺老先生都彈不好這孤本吧,何況是王子衿了。不同於別人摸不準皇帝的想法,長清郡主可是清楚的很,真皇帝分明是想讓王子衿在衆人面前難堪!
就算皇帝此時似乎是在幫王子衿說話,讓其他人不敢嘲笑她。可是,哪怕是現在不敢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不嘲笑王子衿,可經此宴後,怕是很多人都會在背後說這王家這位小姐的不學無術了吧?而且......長清郡主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墨青俊身上。能讓王子衿在俊哥哥跟前出醜,倒也是一件好事。這麼想着,從開宴就沒有什麼好臉色的長清郡主頓時雨過天晴,甚至好心情地在心裡哼起了小曲兒。
“既然皇上都這麼說了,那子衿就卻之不恭了。”說着,便從座位後走到了出來。
“你真的要去?”一旁的喻玲瓏心中一急,忍不住出聲。雖然她不知道王子衿到底會不會彈琴,可是這國公府三小姐的不學無術卻是舉南朝皆知,逃學、鬥毆、頂撞長輩,這樣的名聲舉定京城皆知,而自她在國公府開始,就聽聞這個三小姐那是日日長着國公府的名聲勢力在外面作威作福,琴棋書畫一類的真本事倒是一分沒學,可這惹是生非的本事她若敢稱第二絕對沒人敢稱第一。就連敏王府那任性慣了心平小郡主都要甘拜下風的。
所以下意識的,喻玲瓏就覺得王子衿此次“出戰”分明是自尋死路了!這不是趕着去出醜嗎?這......喻玲瓏這麼着急了一會兒卻突然回過神來,對方是誰!是如今除了那人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哪!自己幹嘛要爲她想這麼多!出醜便出醜了,左右也礙不了自己什麼事。說不定還對自己身份的保密有一定的好處呢。到時候她自己在那邊焦頭爛額,哪有空再來管自己?
可是......喻玲瓏咬了咬脣,默默收回了已經伸出去一半的手。放回原位,低下頭,一句話都沒有再說。
這個細小的動作變化其實不過就一瞬間的事,王子衿只是瞥了喻玲瓏一眼,便轉過了頭,也沒在理會後者,以極慢的步伐朝着宴會中央已經空出來的琴案方向走起,她的步子邁得實在太小了,而且速度也實在是太慢,就好像,在故意隱藏自己的腿疾一般,其實,有腿疾的事如今這在場的人還有哪一個不知道的?怕是隻除了皇帝不知道意外,都是知道了的吧?她們不明白王子衿到了此時還要刻意隱藏有什麼意思,這皇帝如今不知道,總有一天會知道的!
可同時,她們又不得不承認,這樣緩緩朝着宴廳中央走去的王子衿全身上下彷彿在那剎那間,燃起了一股萬夫莫開的氣勢。在她周身彷彿流動着一股強大的氣流,她周遭的空氣隨着她步伐的挪動呈波紋般緩緩推進。
一人一衣裙,帶動起了整個宴廳中的風流。
這不遠不近的距離,硬是讓她走出了漫長而氣魄四射的光芒萬丈。
王子衿終於走到了琴案面前,她緩緩地坐了下來,拿起了那琴案前的孤本,翻開了第一頁,細細看去,第一頁,第二頁,那時間便在她翻看的過程中慢慢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