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一一第一次如此愣住,爲着一個人的肺腑之言和赤子之心,她垂了垂雙眼,眼神微亮,“那我們該怎樣揪出藏在背後的那個人?”
沈硯安神色微微斂起,他握了握即一一的手,沉聲言道,“既然他們有聯繫,那就不難查到蛛絲馬跡。”
“儘管這些證據可能微乎其微,但畢竟是個突破口。”
“什麼時候行動?”
“今夜。”
即一一搖了搖頭,開口勸道,“司若塵放出口風未免不是一個守株待兔的陷阱,今夜便去,會不會太冒險。”
“這陷阱,左右都是要去闖一闖的。況且我沒有時間了,明日鎮外駐守的大軍必須得到行動的命令。”
即一一看着沈硯安堅定而又決絕的神色,點了點頭,終是沒有再說什麼。
良久,她送他出門去。
即一一凝望着沈硯安漸漸消失的背影,不知怎得,昨夜那浮光掠影般的記憶忽而在眼前浮現。
好奇怪。
記憶中浮現的明明就是沈硯安和即一一,故事亦幾乎全是她穿越而來經歷過的事情,除了被鄭雪瓊打了一巴掌之外。
但這些情節的場景、人物和走向卻大相徑庭,尤其是沈硯安的眼神,這就像是兩部電視劇套用了一個模板卻講了完全不同的兩個故事。
可一個人的人生只會過一輩子,怎麼會有兩個。這又不像是原主的生前記憶,難道是平行世界嗎,穿越都發生了,平行世界也不是沒有可能,但實在也是說不通突然冒進自己腦袋裡的記憶。
難道是自己日夜憂思過重,出現了什麼幻覺嗎。
這在心理學的角度倒是說得通的,畢竟突然穿越又要當間諜又要天天生病的,她的心裡也沒有強大到永遠正常的地步吧。
“咯吱——”是樹葉被踩住摩擦的聲音。
即一一回過神,側目看向門框處,“都聽見了?”
暗紅色的髮帶與風糾纏,阿無側身而入,隨即插上了門閂,應了一聲,“嗯,一字不差。”
即一一有些失笑,她輕輕晃動着手中茶盞,言道,“你們還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我這牆隔的耳朵可是有點多了。”
“你打算將殺了司若塵的罪名,安到沈硯安頭上嗎,趁着他今夜去查案?”
“有何不可?”即一一狀作隨意應道,神色並無半分異常。
阿無側過身來,仔細盯住她的眉眼,淡漠的雙眸微微眯着,像是在思考什麼,語氣有些半諷,“你還真是無情啊,人家都這麼掏心掏肺的給你說了這麼一籃子話,你不說去幫他兩下,還要利用人家?”
“怎麼,你很希望我去幫他查出來什麼?”即一一擡眸側目,目光略顯凌厲。
阿無面上忽而一僵,即一一淡若寒霜的臉上扯出一抹笑,“你也怕查出來幕後之人是主人,到時候不好收場罷。”
“畢竟,萬一咱們真的利用了主人的黑幕完成了主人佈置下的任務,回去之後怕是也逃不了一頓罰。”
“左右我是個半死之人,無甚所謂,可總得顧着你呀不是。”即一一晃盪着小腿,眉目悠閒的品着手中茶。
嗯~ 這茶葉中的迷魂藥劑量還不夠大。
阿無偏頭,神色更冷了下去,“多謝即姑娘替我着想。”
“今夜可用我出手?”
“不必了,今夜你守在門外,我就借你的彎刀一用,事成之後咱們跟着沈硯安脫身。”即一一伸手接過那把沉甸甸的鑲着寶石的彎刀,這次,可要多靠它了。
“今夜解決了第二個人,下一個你打算如何做?”阿無挪到了牀榻上,半靠着牆問。
即一一眉梢微挑,將飲盡的茶盞倒扣在桌案上,“下一個?不要也罷。”
“主人說了,她任由我處置。”
阿無點了點頭,漠然道,“嗯,那隨你的便吧。”
即一一側目望向她,說實話,阿無雖然持續性的惹人討厭,但到底還是個聽話的姑娘啊,就憑這一點,她以後走了,一定要給阿無留個能活命的退路。
……
白石嶺鎮外,駐紮的大軍隱隱有騷動跡象。各營皆派了長官出來,集合向主帳要一個行動指令,他們來上陣殺敵可不是要幹坐在這裡過家家的。
“長副將,還麻煩你請侯爺出來,咱們都在這兒不聲不響呆了好幾天了。總該有個說法啊。”
“就是啊,長副將,今日我們傳回朝廷的戰報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陛下氣的直接遣了一道‘我軍無用’的摺子回來呢。”
“長副將……”
這些營長來找長璋討說法,討軍令已經不是一天的事情了,自從那夜不準全軍將士妄動的軍令下來之後,這營帳間就沒靜下來過。
你要說下軍令讓所有人拼命殺敵,沒有一個人不樂意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可這軍令既然是剛來就按兵不動,領兵的將軍還遲遲不露面,始終只有一紙軍令,任憑誰也耐不住躁動啊。
長璋斂下雙眸,略顯無奈,他高舉着將軍令羽,站在了高臺上,“大家都聽我說,將軍他已經派了人秘密潛入白石嶺鎮,爲的就是刺探軍情,一擊得勝。”“我長璋知道諸位報國的熱血之心,可軍人的天職不只有保家衛國,第一個,就是要服從命令!”
“所以,在暗探沒有傳回消息,將軍沒有下達下一個指令之前,所有人,必須聽從命令按兵不動。否則,按軍法處置!”
“請大家相信,沈家的累世軍功不是靠嘴上說說得來的,我們的將軍,一定迴帶領我們贏得此戰的勝利!”
幾句赤誠之言,換來了衆人的靜默沉思,人羣中忽然響起聲音,“將軍必勝!”
“將軍必勝!”
“將軍必勝!”
此起彼伏的吶喊聲響徹了整個營地。長璋深深呼了一口氣,雖然侯爺交代他什麼都不可外傳,但好歹這幾句話能穩定住軍心。
侯爺啊,你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回來。
不止長璋在長嘆,此時,白石嶺客棧裡,鄭雪瓊單薄的身影顯得愈發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