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利用了這事是有些不地道,但已經儘量彌補了,你可千萬別生氣啊。”
看着鄭陶陶略顯急切的臉,即一一沒有生氣憤慨,輕嘆出的一口氣微弱到連自己也聽不見,“我都明白,雖然觸及披露了石家的傷心事,能對他們考慮至如此,你和侯爺已經盡力了。”
她望向遠處的寬闊,語氣極**和,“世間要做選擇的事情多如牛毛,孰輕孰重、如何拿捏終究是與自己相關的,石家與鄭家和侯府本也沒有什麼關係,如何能強求你們只爲他們思量,而不顧自己的處境。”
“你已做了少有選擇當中最好的選擇,我爲何還要生氣。”
是的,她不生氣,因爲她不必生氣,她也沒有權力生氣。
畢竟當日此事是通過自己的手揭露出來的,自己當日的選擇也如同今日的鄭陶陶一般。
沈硯安不做解釋,只靜氣凝視着眼前的妙人,她一如自己回憶中那般強大而聰慧,卻又不像那抹紅衣魅影,多了幾分透徹與清冷,還有孤寂。
在自己今世未涉足的人生裡,她孤身一人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麼。
“一一,其實你不必多想,石英兒的身世終究和你沒什麼關係的。”不知怎得,沈硯安耐不住出口安慰她。
即一一含着笑,起身來道,“侯爺, 這裡有些悶,我出去透透氣。”
幼紅色身影走遠,鄭陶陶垂眼輕嘆了口氣,蹙眉言道,“都怪我多嘴,攪了你們的花好月圓,對不住了。”
沈硯安抽離出那一分恍然的失神,眼睛瞪人一樣的瞥了過去。
“不是,你還真怪我啊。”鄭陶陶不敢相信他還真給自己甩臉子,立時叫起冤屈來,“是,我是多嘴,不會說話,可這事兒還不是你起的頭。”
“我只是不想瞞她什麼事,免的日後讓她從別人嘴裡知道了,反而覺得傷心隔閡。”沈硯安斂下神色應聲。
“行,你們郎情妾意的,各有各的理,我說不過你行了吧。”鄭陶陶撒了手,不去管他們,銜住一塊淨蓮糕就往嘴裡塞。
沈硯安“啪”一聲打掉那偷食的手,鄭陶陶不可置信的怨懟過去,“這糕點是我家的。”
“這是本侯花錢買的。”沈硯安仔細將那塊糕點擱下,拿一側帕子拭淨了手,這小小一碟供一一吃食還不夠呢,怎能浪費。
“沈硯安,你就仗着我好欺負罷,等即姑娘消了氣回來,看我怎麼向她仔細說說你的好話。”
“你隨意。”
沈硯安淡淡扭過頭去,前頭公子才女們的鬥詩正演的熱烈。
“世子,……”刑玥俯身低語,南宮臨隨而起身離席。
詩臺之上,灰衣公子手忙腳亂的打翻了硯方,扯住了衆人進度被周齊呵斥了幾句,無人敢上前幫腔。
遠處,南宮臨的身影拐進一處假石林處。
高低不一的假山林林總總的立在園內,松柏與水流相間,一條碎石小徑穿過假石山林,一時看不到盡處。
溪水潺潺在耳邊迴響,即一一胸口悶的很。
“誰?”聽聞腳步聲,她猛地回首,一雙陰騭的雙眼立時印入瞳中。
南宮臨居高臨下般的看着她,周身低沉的氣息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見過主人。”即一一隨即斂下目色,淺一施禮,語氣平靜的對上來人。
地上青草吱呀響着,南宮臨一上步逼近她,看着那副死寂的面容,他狠狠捏起她的下巴強迫着那低垂的眉眼與自己對視,“你就沒有什麼別的要對本尊說。”
即一一忍着吃痛的下顎,乖順的擡起眉眼,嘴角竟還能掛起笑,“主人想聽什麼,屬下都說與您聽。”
“該解釋什麼你自然清楚。”南宮臨好似一拳打進了棉花上,無趣的很,他撒開了手,語氣是瀕近死亡的危險,“大殿之上,你爲何不從令?”
他並不挑明死胎換子的陰謀,這話說的模棱兩可,頗具試探之意。
即一一沉着應聲,順着他的話說下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這是愚忠。”
“更是下策。”
“屬下若是任由主人拿捏致死,毫不反抗,反而會顯得奇怪,引起忠肅侯與陛下的疑心。”
“可本尊需要的是一個聽話的奴才,不是一個替我做決定的謀士。”
陰鷙的眼神裡泛出殺意,南宮臨掌間凝出一團柔和的白光,幾不可見,即一一卻能看得到。
不過半瞬,他話落的一剎那,即一一體內翻涌出劇痛,如海浪被狂風席捲,裹挾起如翻江倒海的架勢,蝕骨之痛一下子就布遍全身。
比之上次在雲春來緩緩受之,過之猶甚。
南宮臨的表情告訴自己,她的生死此刻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好好想想你該怎麼說,才能留個全屍。”
她堪堪扶住身後的假山,辯解道,“我說的這些都是實話,屬下的小命攥在您手裡,哪敢逾矩半分。”
看着那強忍痛苦的臉色,這副自強的模樣讓人恨不得立時扭斷了那纖細的脖子,“‘生亦無歡,死有何懼?’呵,你是個怕死的人嗎?”
南宮臨將她緊緊逼在石壁與自己之間,強力的手指掐在她的脖頸上,稍稍一用力人就要斷氣了。即一一勾着他的手腕費力掙扎,細弱的喉嚨裡艱難吐出一個字,“怕,”
“我怕死,正因爲怕死所以才更不能讓他們知道,”即一一壓着嗓子說完話,南宮臨目色忽閃,手上鬆了勁兒將人甩開了 。
“咳!咳咳!”即一一偏過頭大口呼吸着難來的空氣,半晌才揚頭應道,“若把缺點暴露給她們,恐怕屬下早就死在那些暗衛手裡了。”
“你知道昤貴妃是誰的人。”帶着疑問,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肯定。南宮臨的目光,牢牢鎖着她,不再藏掖。
“主人明鑑,昤貴妃並不可信。”即一一擡眸,對上那雙狹長的雙眸。
“她將鄭雪瓊留在華宸殿,意圖掣肘鄭家收歸己用,這恐怕並不是主人的意思。”
“貴妃娘娘既有二心,屬下自然不能聽從她的吩咐,以免順了她的氣焰敗壞了主人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