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璋,把東西送去大皇子府。”沈硯安並未答話,只是招呼長璋過來。
“哎哎,”鄭陶陶叫住撒手不管的人,“這可是我們好不容易弄來的,你不拿去給陛下邀功,反要讓那小子拿去白嫖在人前現眼?”
“侯爺,這畢竟是三十萬兩白銀啊,鄭公子說的不無道理。”長璋看看這滿地的箱子,手上動作躊躇着。
“大皇子初一回京,便助忠肅侯府籌集修路銀錢,力爲陛下分憂。”沈硯安面色淡然道,“既是殿下的孝心,這銀子自當由大皇子府送進宮去。”
鄭陶陶眉眼一沉,立正起身子來,“你當真想好了,這一次兩次見着不公也就罷了。”
“可若真踏上這條路,便是回不了頭的。屆時,沈家宗族上下也許都會賠進去。”
沈硯安琥珀色的眼睛定定看過去,“一開始,沈家就沒得選。”
見鄭陶陶面色越緊,他忽而一笑。
“你幫了我大忙,該當回禮。”
兩人往府裡走着,鄭陶陶些許不樂意似的撇過眼去,“喲,您沈大侯爺還有空回我這個無名小輩的禮啊。”
“石家女兒是……”
沈硯安只覺身旁一道風,人霎時沒了影。
“喂,你不吃了早膳再走?”
“不吃了,不吃了。”人急急往外跑着,忽而一頓向着身後的淺衣公子大聲喊道,
“待我拿了掌印,請你去清居吃頓大餐。”
“走了!”
暗紫身影飄飄然離去,沈硯安獨自一人踱步至偏廳,卻聞得一陣荷花清香夾着濃濃的雞湯味從裡頭飄出來。
“來得正好,”一利落身影擡眼一望,伸手拿了個青花翠綠的寬口碗盛湯。
“這雞湯剛燉出來,侯爺嚐嚐。”即一一眉眼彎彎的笑着,與昨夜那直率可人的模樣又不一樣,沈硯安眼眸微轉,伸手接過湯碗來。
“你身子不好,怎麼還親自下廚?”他語氣淺淡,即一一摸不準沈硯安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但估摸着,喜歡的女子爲自己下廚,是個人應當都開心吧。
即一一淺笑,“好好歇了一夜,身子早就舒暢了。”
“侯爺近日辛勞,昨夜更是爲了一一勞神,”她皓腕輕翻,替他舀起一勺清亮的湯來。
“所以,我才替您熬了這雞湯,爽口解乏。”
沈硯安啓口將湯嚥下去,預備緊蹙的眉眼忽的舒緩開來。
這廚藝,竟與前世大不相同。
她一口一口喂着,臉險些要笑僵,怎奈這阿無久久在這盯着,哪敢有一絲鬆懈。
“聽聞,每逢端午時節,京業常辦詩會,各家的公子、小姐都會前往,熱鬧的很。”
呵呵,一堆文鄒鄒的世族子弟商業互捧,肯定無聊的很。
即一一替他倒了一杯解膩的果茶,阿無明晃晃的眼刀斜過來。
她可沒料到,即一一就這麼直接把東園詩會提起來了,萬一她們被忠肅侯發現意圖,阿無定會帶着她的死屍回王府覆命。
不過,沈硯安神色輕淡,好似並未發現什麼。
“你倒是提醒我了,過幾日的東園詩會我已經替你備好了衣裳。”
“在府裡閒着也是閒着,你便跟我出去見些人罷。”
“噗—”她一口茶水吐了出來,“咳咳!咳!”
這京業達官貴人都會去的東園詩會,他還真敢帶自己去啊。
這不是活生生往南宮臨的陷阱裡跳嗎。
不止即一一愣住了,阿無更是被驚住了,這沈家心計深沉的侯爺怎得同主人說的不同,難道,還真是這雞湯的作用?
“慢點兒喝,急什麼。”沈硯安替她輕撫着後背,她一張小臉又被嗆的慘白,活像個臨終之人。
“侯爺真打算帶我去?”她揚起重重的腦袋,目中帶着幾分探尋。
“自然。”
“你,不是想去嗎?”
“哈哈,哈哈。”即一一不自覺的瞥了眼阿無,堪堪笑着,“想去,我當然想去了。”
“京業最大的東園詩會,誰不想去呢。”
沈硯安脣角勾笑,一雙手兀得覆上那微涼的柔荑,“雞湯很好喝。”
“只是,廚房雜亂,下次就別做了,薰着眼睛不舒服。”
“嗯?”
他起身離開,即一一手上的溫度猶在,一個圓滾滾的小瓷瓶穩穩當當落在她手中。
川穹、三七……熟悉的藥香在鼻尖縈繞。
這是消腫化瘀的良藥。
即一一擡手撫上腫出一雙眼泡的眼睛,昨夜裡做夢哭的厲害,一早起來眼就腫了。
他倒是隱晦,自己夜裡不會說了些什麼莫名其妙的話,被沈硯安聽到了吧。
“哎?侯爺怎的偷偷塞給姑娘東西,這又是什麼好玩意?”櫻桃跳過來,一眼就看見了她手中的瓷瓶。
伸手要拿起看,東西卻轉眼進了即一一的袖口。
“沒什麼,尋常的脂粉罷了。”
“哦~”即一一這副模樣,在櫻桃看來可謂是嬌羞可人,不禁逗笑道。
“咱們侯爺肯定是希望姑娘過幾日塗上他送的脂粉,漂漂亮亮的去參加詩會。”
“但願咱們,真能安安穩穩的去參加詩會罷。”阿無手上收拾着碗盞,冷不丁的冒出來一句。
“阿無,你這張嘴裡何時才能好好吐出來一句好聽的話呢。”
櫻桃語中略微帶氣,眼見着兩人又要鬧起來。
即一一立馬起身就往外走。
“哎,姑娘,你怎麼走了。”
“回去挑衣服,準備去詩會。”
眼見着即一一走了,櫻桃哪又有心思與阿無吵鬧,“離詩會還有幾日呢,您這就開始準備啊?”
“嗯。”
……
宣政殿,幾位肱骨之臣,皆位列下側。
“陛下,這是三十萬兩白銀,一分不少。”
南宮勳一聲落下,列列木箱擡上來,戶部尚書眼見着那白花花的銀子,臉都變了色。
“殿下爲國爲君,其心難負”沈硯安垂首向上道,“銀兩既齊,還請陛下應允修繕官道一事。”
半晌,才聽得上位言語。
“鄭學士,你以爲如何?”
話落,衆人皆看向鄭大學士,他御史院首席可是忠肅侯的未來丈人,陛下問他,聖意已然明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