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家姓蕭,夫家姓烏?
吐蕃二王子乍聽的時候沒在意,但是仔細一想整個人猶如雷擊般愣在那裡。據他所知能夠將這兩個姓氏連在一起的婦人只有一個。
那就是……大齊昌樂公主。
老婦人的年紀與昌樂公主有些差距,但想想公主的經歷,就算看起來老邁些也不是不可能。
之前王曾想將寨子的人說成昌樂公主的餘孽,這樣他殺了寨子的人也是大功一件,可那是假的啊?
更何況餘孽怎麼能跟公主本人相提並論?
不,不對。
就像天上突然掉下一個東西,將二王子砸的發懵。昌樂公主死了,這件事他從父皇那裡聽到過,是大齊的人不想公主回到故土,乾脆在吐蕃政權更迭的時候,將公主埋葬在了吐蕃。
死去的人怎麼可能突然復活,好端端地站在城樓上。
二王子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然後再往碌曲關上看去,那個矮小的身影還在。
“將王曾給本王找來,快一點。”
二王子與王曾約好了,攻克碌曲之前,他們不會再見面,以防被人看穿王曾的意圖,吐蕃不可能明面執掌洮州和岷州,攻破是一回事,守關是另外一回事,那需要投入太多的兵力,現在他還沒這個實力,但他又捨不得攻克之後搶些東西就走,所以將兩州留給王曾是最好的選擇。
王曾表面上是大齊的臣子,其實背地裡爲他做事,暗中掌控兩州錢財,跟擁有了兩州之地有何不同?這就是他的謀算,也是他爲何敢冒險來洮州的原因,他是不會做虧本買賣的。
沒想到踏入洮州之後,卻有這樣的變化,二王子預感那婦人是公主沒錯,這就能解釋爲何他久攻洮州不下。
既然這樣,王曾也不能旁觀了,他們倆必須聯手速速取了洮州,抓住公主。
二王子深吸一口氣,比他之前想的兇險,但如果做成了,卻也比之前得到的要多,得到的名聲足夠他成爲下一任贊普了。
……
王曾正躲藏着不敢露面,因爲他已經將馮成海送給吐蕃人了,眼下這時候他應該正跟吐蕃人“激戰”試圖救回馮成海,非要等到吐蕃人走了,他才能帶着傷兵奪回洮州。
王曾喝了一口酒,嘴裡嚼着肉乾,然後咂了咂嘴,什麼都好,就是這酒及不上鳳霞村的,可鳳霞村的酒太烈,眼下這樣的時候不能喝,醉了可是要誤事。
他突然想起來,看向身邊的妾室:“你說戰事過去了,還能喝到那酪漿嗎?馮家該不會將整個鳳霞村的人都殺了吧?”
妾室搖頭:“妾身不知。”
王曾嘆息:“可能喝不到了,早知曉我應該先下手,至少將做酪漿的法子要出來……可惜了……”
人命不可惜,可惜的是鳳霞村人做出的好東西。
“你說,那些人的手怎那麼巧?纔來洮州多久,就讓他們折騰出許多玩意兒,再這樣下去,說不得還會有啥。”
妾室笑道:“還能有什麼,無非就是吃的喝的,擺不上大臺面。”
王曾卻覺得這事難說,那羣人奇奇怪怪,他有些看不透,真就是因爲有一個狀元郎的爹在?
王曾想不透的也就不去想了,轉頭問妾室:“茶葉怎麼樣了?”
妾室笑道:“運來了不少,還有一批今晚就能到,爺怎麼會着急這時候運茶?等到洮州和岷州落入爺手中,豈非怎麼折騰都好?”
王曾伸手掐了一下妾室的臉:“你知曉洮州、岷州最終會在我手裡,番人能知曉?他們看到的是洮州、岷州又在打仗,不管這戰事是啥結果,關隘都會嚴上一陣子,如此一來,貨物都就難流通了,這批茶能賣個好價錢。”
“再說,我也得開個好頭,將茶價向上拉一拉,以後我執掌了這裡,茶葉的價兒也只有比這高,不會再比這低,這就是我要給他們定的規矩。”
妾室聽了明白:“原來爺已經想的如此長遠。”
“不算計不行啊,”王曾道,“小家小業與那些達官顯貴家的弟子可不同,沒有族中供養,一文錢都是自己賺來了,這些年低着頭攢家業的日子我也過夠了,也得讓他們從我手底下嚐嚐苦頭纔是。”
妾室又是一笑,立即給王曾倒酒。
王曾算一算日子,他留在谷藏堡的人,也該將動身送軍資來了,王曾正琢磨着,就看到軍帳簾子掀開,當值的副將立即走進來。
“將軍,”副將道,“二王子那邊派人來了。”
王曾一怔:“這麼快就拿下了洮州?”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別的原因,讓二王子如此着急的尋他。
副將搖頭:“沒有,二王子在洮州損失了不少兵馬,連援軍都用上了,但洮州城還沒有破。”
王曾將手裡的杯子放下。
副將接着道:“恐怕有些內情,只不過那送信的人不肯與末將說。”
王曾點點頭,副將去將送信人帶入軍帳,妾室見狀與副將一同離開。
軍帳中沒有了旁人,送信的斥候纔敢直言:“我家王爺有話問王將軍,王將軍是否知曉洮州的守將是誰?”
王曾道:“不就是宋狀元。”難不成那狀元郎是個深藏不露之人?
斥候搖頭:“不是,城牆上的是個自稱蕭氏的老婦人。將軍從前是否知曉?”
斥候擡起頭看向王曾,目光中帶着幾分詢問:“大齊的昌樂公主可能就在這裡。”
王曾登時起身。
“不可能,”王曾搖頭,“昌樂公主早就死了。”
如果她沒死,馮家怎麼可能會放過?寨子只是可能與昌樂公主有關,都被關在寨子那麼多年。
“定是有人冒充,”王曾皺眉,“或許是宋狀元想出的法子,文人一向狡詐,宋狀元的爹就是如此,鳳霞村便是他弄出來的。”
王曾早就聽過宋老太爺的事,趙洛泱還是宋老太爺的弟子,既然他能教出那樣的學生,自然也能養出那樣的兒子,只不過他之前是被騙了。
斥候道:“王將軍能確定?”
王曾皺起眉頭,他在谷藏堡多年,謀算了那麼多日子,不可能這點事想不到,一個公主怎麼可能低頭在洮州苟活?
剛想到這裡,兩個人忽然聽到“轟”地一聲響動,彷彿整個大地都跟着一顫,王曾快步走出軍帳,黑暗中亮起了火光,滾滾濃煙裡竟然夾雜了茶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