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難纏
趙洛泱剛剛從地上坐起來，門口守着的護衛就稟告了孫集。
孫集沒有再多做等待，伸手推開了門。
昏暗的燈光旁，“青年”坐在那裡，這一路的經歷讓“他”看起來略微有些狼狽，但神情卻很平靜。
孫集感覺到青年與他對視那一刻，帶着幾分考量，不過很快露出一絲欣喜，不過很快都化爲了鄭重和謹慎。
青年好似猜到他是誰，猜不到的話才奇怪，孫集心裡預料，畢竟“福記”盯上他不是一日兩日了。
趙洛泱掙扎着起身，等到木門在孫集身後重新關好那一刻，趙洛泱向孫集行禮，她沒有貿然開口稱呼來人，但她能感覺到這個人是孫集。
這個如今的洮州知州，目光銳利，身上帶着幾分威嚴和殺氣，就算不發一言，也讓人不由自主心生恐懼。
趙洛泱之前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恐懼算不上，從頭到腳卻都繃緊了。這與面對鄭老爺等人時完全不同。
因爲她知曉孫集能隨意處置她，只要她露出半點端倪，今晚就走不出這個屋子。她之前可以用系統解決的事，如今系統卻幫不上忙，只能在緊急關頭讓時玖花費生命值，竭力一搏。
趙洛泱聽到腦海中時玖道：“應該是他。”他其實能肯定這個人是孫集，來源於他模模糊糊的記憶。
孫集沒有解釋，也沒有挽回這話的意思，他相信聰明人不會將這話說出去，他吩咐護衛：“給她搬個椅子。”
“無論到哪裡，見到誰，我都是這三個字。”
孫集聽到這裡又是一笑：“單憑几句話，就想讓我冒如此危險，你們倒是算的一筆好賬。”
刀鋒往下湊了湊，一縷滾熱的鮮血順和趙洛泱脖頸滑落。
趙洛泱事先已經知曉，神情沒有什麼變化，她低聲回道：“您有什麼話儘管問他們。若是他們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在下會去吩咐，讓他們聽您的命令行事。”
孫集沒有說話。
“如果被人盯上了呢？”孫集冷聲道，“又當如何？”
趙洛泱深深地呼吸兩口，孫集仍舊沒有下令讓人將她放開，可見仍舊有疑心。
趙洛泱應聲：“知曉。”
趙洛泱額頭上起了細細了汗水，因爲着實被壓制的疼痛，不過這樣更顯得她整個人異常的堅毅，似是如何也折不彎。
箱子打開，裡面是秦家給她準備的茶葉，還有點茶的器具。
趙洛泱道：“孫集自己現身，也證實了我們之前的猜測，‘福記’不簡單，孫集應該讓人探聽過‘福記’，知曉‘福記’背後的人是誰。”
孫集平靜地與“青年”對視，他豁然發現，那雙清亮的眼睛中，有他想象不到的堅定和決然。
孫集的護衛提來燒好的水，趙洛泱不等孫集開口，起身將水接過，然後熟練地燙起了茶具。
若說從前的孫集還有幾分報國之心，現在的他已經徹底糟爛，一朝坐上知州之位，立即開始報復，殺人、斂財、通敵，無所不爲。
孫集有些詫異，眉毛不禁皺起來，在黑暗中的面孔彷彿更加陰鷙，他忽然一笑，笑容中卻透着狠厲。
孫集冷笑一聲。
孫集道：“你什麼都不說，憑什麼以爲我會相信。”
這一點是真的，沒有誰比孫集更清楚，早在他尚未掌權的時候“福記”就找上了門。
這話說完，不等孫集吩咐，護衛立即上前，伸手扭住了趙洛泱的手臂。
趙洛泱不能再說話，說的多，孫集就會起疑心，“福記”之前想必也給了孫集暗示，她說的這些話，足夠了。
孫集忽然從這笑容中一凜，他好似說錯話了，“福記”是馮家的產業，依附於太后娘娘。
到了洮州之後，孫集心中有多少怨懟只有他自己清楚。
趙洛泱開口：“我說過，我就是件衣服，衣服就算髒污了，只要主人脫掉它就好，主人沒事，一切都會沒事。”
“您心裡知曉，”趙洛泱道，“‘福記’在您身邊也不是一日兩日了。‘福記’陪着您這麼多年，一直等到您登上洮州知州之位。”
但是……
趙洛泱道：“學的不精。”
趙洛泱沒有答話，只是頗有深意地一笑。
“你在耍我？”
他對這張臉有印象。
“伱是什麼東西，”孫集道，“居然敢耍我。”
護衛應聲。
護衛又將趙洛泱的脖頸按下去幾分。
到了這個時候，孫集總算是現身了。
“你的人被我拿了。”終於孫集開口道。
孫集話音剛落，門口的護衛立即開門走進來，他握着腰間的刀柄，虎視眈眈地看着趙洛泱。
冰冷的刀鋒一瞬間架在了她的脖頸上，徹骨的寒意蔓延到全身。
孫集擡起眼睛：“聽說你擅辨香料？”
孫集盯着“隋已”，從她的目光中看到的是與有榮焉。
這一刻，眼前這個人一點都不像商賈。
孫集揮了揮手，鉗制着趙洛泱的那雙手立即鬆開，趙洛泱一個沒站穩，跌坐在地上。
腦海中時玖從空間中取出了兌換的戰術刀，他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於是渾身戒備，只要看出孫集有必殺之心，他立即就會接管趙洛泱對身體的控制權，帶着她脫離險境。
趙洛泱面不改色：“您問的，我只能回三個字‘不知道’。”
趙洛泱只覺得手臂上生疼，整個人被死死地壓住，喘不過氣來，她這一路吃了不少苦，卻沒有像現在這樣難受，骨頭彷彿要被碾碎了。
腳步聲響起，孫集站起了身向她走過來，站在她身前，垂着眼睛瞧她，彷彿在瞧一個不起眼兒的物什。
不多時候，趙洛泱總算踏踏實實地坐下來。
孫集眼神微動，趙洛泱感覺到壓制着她的護衛，力氣鬆了許多，至少讓她能喘過氣來。
孫集更是不以爲然。
孫集垂着眼睛看她：“一個女子，應該好好待在內宅，何必拋頭露面。”
不服……
他這麼做，只有一個解釋。
孫集想知道的，無非是“福記”的底細，趙洛泱也覺得“福記”背後定然有人，但這個人是誰，她不清楚，自然更加無法告知孫集。
孫集微微彎了彎嘴脣：“你知曉我要問什麼？”
孫集道：“我也是一件隨時可以拋棄的衣服。”
趙洛泱躬身道：“不知道。”
趙洛泱竭力支撐，她擡起頭道：“您也想要這三個字不是嗎？”
只是這一生，讓身邊的護衛抽出了腰間長刀。
太后也是個婦人，卻手攬大權。
否則孫集絕不會親自來見。
趙洛泱從趙景言和秦家、聶雙等人嘴裡，也算是知曉了孫集的底細，孫集是因爲親近豫王府而不得，纔會來到洮州。
“不敢，”趙洛泱道，“但我知曉，您不會殺我。”
這幅面孔應該與鄭老爺在客棧看到的截然相反。
趙洛泱篤定地開口：“我雖然還沒能見到主家，但我知曉主家看上的人從來不會有錯，洮州必定是您手中之物。”
趙洛泱深深地看向孫集：“但您還有多少年能蹉跎？”
這些話趙洛泱有些託大，將“福記”的主人擺在很高的位置上，如此才能與孫集這般說話。
說這話的時候，孫集加重了語氣，鋒利的目光再次掃過來。
孫集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看着趙洛泱，趙洛泱束手而立，顯然是在等孫集說話。
孫集當然明白這個道理，靠山不倒，就會有人妥善料理，不至於牽扯太多。
“那就說吧，”孫集撣了撣身上的長袍，“莫要讓我多費口舌。”
話音剛落，又有人進門，手裡拿着一隻箱子，正是趙洛泱放在客棧中的。
趙洛泱道：“只要路走對了，失去的都能要回來。”趙洛泱不知曉“福記”背後是誰，但能讓孫集動心，必然不簡單。
“那大人就是冤枉主家了，”趙洛泱道，“主家得知趙景雲會來，立即讓趙景言暗中安排一切，如今來做這筆生意，也是爲了讓您放心，只要東西運出洮州，就與您無關了。”
“您不是，”趙洛泱道，“我也期望您不是，我沒見過主人，希望您能見到，但無論如何我知道您是不一樣的，沒有誰會花那麼多時間去培養一件衣服，就算是……也是臂膀，是手足。”
因爲需要對抗身後的護衛，趙洛泱幾乎用盡了全力。
刀鋒未出，卻能感覺到上面的寒意和血腥味兒。
“我不過就是一條賤命，如主人的一件衣裳，”趙洛泱道，“如今您想要撕毀這件衣裳，易如反掌。主人也不會與您爲難。”
所以她說，無論去了哪裡，回答也是：不知道。
趙洛泱道：“主子只讓我帶來一句話。”
雖然已經想好了，但孫集的作爲仍舊激怒着他，他忽然很厭棄如今的處境，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她平日光靠一張嘴，都能騙的了秦通判。身後有這樣一個靠山，還怕說不服孫集？
孫集道：“如果我不能成爲洮州知州呢？”
“今年送來的茶不錯，”趙洛泱道，“我衝給您嘗一嘗。”
孫集靠在椅子上，眯起了眼睛，眼看着“隋已”開始擺弄面前的一切。
“茶是要喝的，”孫集道，“你先告訴我，貨物都在哪裡？”
趙洛泱不禁在腦海中與時玖感嘆：“孫集還真是難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