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聯姻不問情愛,不問緣由,夫妻不相愛才正常,相愛才是看不見的傳說。
但婚姻從來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聯姻也是婚姻,誰能知道誰的婚姻到底是怎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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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嫁給你的也許不會是冉蘇,而是我,我宋蘇紫!”
“……”
微微錯愕的側頭,尉行雲站起不着痕跡的推開她伸來的手,幽暗如潭的眼眸凝聚着淡漠到極至的顏色,俊美成熟的臉龐淡然如雕像般乾淨明亮,沒有泄露一絲一毫的情緒。
“尉行雲,我和她都流着冉家的血,你的妻子是我的姐姐,當年尉冉兩家聯姻我也是有資格的!”她滿心憧憬的男人原來離自己真的只有一步之遙卻錯失彼此,當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她如何真的能無動於衷,還站在那個原有的位置上不動不響?
“不公平,這個世界好不公平,她該有的,我也該有,憑什麼,憑什麼同樣是冉家的女人,她就該高高在上,而我就該一輩子認命?”
她姣好的臉龐漸漸猙獰,眼淚不斷酸楚的涌出,可她心裡愛着的男人卻平靜如水的面對着她的叫囂,絲毫沒有任何憐香惜玉的舉動。
宋蘇紫進了幾步,踉蹌着步伐,仰着頭脆弱難堪的凝視着他,低低的呢喃:“你不好奇嗎?”
“我有什麼需要好奇的嗎?宋小姐,冉蘇就是冉蘇,和冉家沒有關係。”他淡淡的回道,神情寧靜,沒有一絲漣漪。私生子女在政商界不是稀罕事情,難道有了血緣就能算是別人家的人了嗎,他有些覺得好笑,這個世界是有法律的,寧可活得像自己也別指望着別人的相認。
她一怔,嘴角酸楚的抿着:“尉行雲,你真那麼愛她?呵,她真那麼好?你們全都在乎她,連我父親心心念唸的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跟我相認也根本沒打算讓我認祖歸宗,更好笑的是,他沒幾天活頭了,還想着辦法讓冉蘇來見他最後一面,他只要這個女兒,那我呢,我又算什麼,我母親又算什麼?!”
嗤笑着揚聲質問,恍然間,手臂上驀然傳來一陣生疼,她輕呼一聲,臂上的肉都因爲一瞬間的力量擰成了一團,他揪着她的手,失了分寸,神色緊張深沉的冷聲問道:“你剛剛說什麼嗎?爸快要死了,要冉蘇去見他最後一面?!”
“你不知道嗎,那個老頭子連送終都只要你妻子這麼一個女兒送!”
她嗤笑起來,清淺的眸子充滿了諷刺與冷意,話落,她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見他鬆了她的手將自己一揮在了後頭,他的身影一閃而過,那門被重重的一甩,發出一陣陣抖顫撞擊的聲音,還有一個他開門時丟下的那句話在她耳畔恍惚縈繞着低沉的餘音,一遍遍的刺激着她的耳膜,痛得發疼,耳鳴陣陣。
“宋小姐,我只能說你錯
得離譜了,我母親當年看中的是冉蘇,而不是你口中的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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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離開了,卻在最後給了她斷絕一切想念的話語。
尉冉兩家名聲顯赫,世人都以爲是一場再好不過的聯姻手段,卻無人知曉,尉家要的是從來都是冉蘇,而不是所謂的冉家。
………………
烈日炎炎,胸悶氣急。
下了大樓,他坐進車內,急急的拿出手機撥了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號碼。
十幾秒過去,那頭依舊無聲,就在他要放下準備踩油門滿世界去找她的時候,電話裡忽然就傳出了一個清淺卻帶着哽咽顫抖的聲音,低低的像每一次喊他那般的熟悉:
“……尉行雲。”
恍然隔世,他聽到她濃重的鼻音,心下一縮,想到冉晟睿的事,不禁放柔了眼也放柔了聲音,低柔的輕問:“蘇子,別怕,告訴我,你是不是現在還在醫院裡……”
她蘊着哭音“恩”了聲,絞着他的血肉針刺的疼,急促的喘息,啜泣和抽泣聲都聽得他不禁膽顫,他只感覺到全身僵硬心酸,難以言明的滋味,纔沒幾天,她才離了她沒幾天,他只恨那個姓蘇的男人不知怎麼照顧她的,怎麼就讓她一個人去醫院面對那一些,怎麼就讓她還是哭了,他怎麼能讓她就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哭得沒了個方向?
他離了她三天,徹夜難眠,卻躊躇着不知該不該擾了難得清靜的她。
她離了他三天,恍惚度日,卻在今天哭得讓他覺得自己是瘋了纔會把她交付給別人,誰能照顧着她比他照顧着她更讓自己安心的?
他心一橫,倏地下了主意,低沉磁性的嗓音含着攝人心魄的決斷:“蘇子,別哭,我立刻帶你回家!”
回我們的家,外邊再清靜都不會是一個“家”。
他開得很快,幾乎把路上全京城的交警都惹了個遍,幸好多數識得他的車牌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糊弄過去不理了。
他到的很早,幾乎是同一時刻,醫院的貴賓專房擠滿了人,哀悼着這個死去的老人,角落裡那個低低哭得不能自己的人引不起人注意,只有冉晟睿的幾個老部下在那兒勸着,可到底也不太好意思說什麼,說來說去皆是那句“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等等諸如此類的,可冉蘇根本恍若未聞,只是悶在雙臂間細細的喘息,咬着脣無法再去想任何的事情。
在場的都不能體會,她不是爲了那個負了自己母親半輩子的男人哭,她也不是爲了人死覺得悲哀而哭,她只是覺得很冷,很孤單,那種好像頃刻間失去了所有能思考的溫度,只能呆若木雞的躲在角落茫然四顧的感覺襲向來她淬不及防的心,她的心從來那麼努力堅韌,卻在那個男人呢喃着話語斷氣了以後剎那全然崩潰。
她哭,不是爲了別人,而是爲了自己。
當年,她送走母親,強
忍悲痛,爲了肚子裡的孩子,可如今,他們都去了,那個她厭惡了半輩子的父親也離開了,她從來都是被他們的情愛丟棄的孤兒,向來不得不堅強,卻在今天又再一次被完全丟棄了以後崩塌了所有心裡的建設……
是不是,不管她多努力,是不是不管她多努力的學會堅強,命運還是不放過自己,是不是人人都以爲她獨立堅忍慣了,所以毫不猶豫的放手,傷害這個看起來似乎一點都不柔弱的她?
她蜷曲着身子,無法剋制的顫抖發涼,只覺得周遭無人,只有自己的喘息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薄弱。
尉行雲來的時候,就那樣一眼望到了那個嬌小單薄的身影,涼薄纖柔的擠在了那個角落暗處,看不見她的臉,那彷彿已揉成一團快要破碎的身子木然的拒絕着外面喋喋不休的所有人,遺世獨立,卻莫名讓他這個大男人眼眶凝紅,心裡劇烈的緊縮,臉色驟然一涼,無法剋制的攥緊了拳頭。
他後悔了,他該死的後悔!他尉行雲不該把自己最心愛的東西交給任何人,甚至不該把她交給她自己!
他該護着她的,他該死死的在還沒確定她完好無缺的情況之前盯着她的一舉一動,他還沒放下擔心她卻給了他致命的一擊!
誰能知曉,她要什麼他都願意給她,可如果最後看到的只是她孤零零在那兒發抖的身影,他如何能說服自己忽視她所有的喜怒哀樂,他又如何能心甘情願的讓她不安穩的離開去沒有他的地方尋求所謂的清靜?
“……蘇子,原來你躲在這兒讓我好找啊!”他低低柔聲的笑着,伴隨着他傾身的摟抱,她冷不防被他捲進了懷裡,抵着他熟悉的胸膛,眼淚凝在了眼角,只覺得他的聲音好似那麼熟悉那麼暖和。
旁人一看,原來是尉先生也來了,這對北京城赫赫有名的夫妻讓所有一陣驚歎,於是大家趕緊噤了聲,大家都忙着自己手頭上該做的事情,房間裡雖然人多凌亂卻也莫名的寧靜。
“尉行雲。”
“恩?怎麼了?”
“……你怎麼現在纔來?”
她帶着哭音低嗔着,清冷淡雅的容顏映在他的眼裡柔得似水。
他勾着泛疼的笑意,優雅內斂的俊顏卻明亮乾淨,低着頭,低眉順眼的,他好聲好氣的垂在她光潔的額頭,低柔着嗓音:
“怪我,都是我不好,蘇子,怨我,怨我,都怨我……”
他柔和的嗓音一個勁的順着她意道歉着,她撲哧一笑,清冷的臉龐頓時散開了花。
他這人,怎麼越來老越沒了個正形,可她竟覺得自己越來越對他沒了法子。
他的手臂圈着她單薄的身子,冉蘇略略還帶着迷離朦朧的眼眸凝望着他柔若能化成水的深邃眼眸,他不讓她亂動,鐵槍鐵臂的環着自己,她只覺得快消散在空氣中的身體漸漸又有了血肉,平靜而安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