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他的妻子沒讓他動心過嗎?俞向依心裡有絲絲的甜蜜,她有些傻傻地笑笑,她想,他們會在一起的吧。
無數次,他都在想,如果沒有那天自以爲的愛情,那今天他是不是就不會如此後悔莫及。
他想他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天,即使從那之後,他一直後悔,也許引誘和吸引很像,愛情和激情相似,但那一瞬間,他的確被迷惑了,然後萬劫不復。
直到,他迴歸婚姻之後的每一天,他才明白,愛情不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它有時就是一點一滴的滲透,儘管,他發現得很晚,儘管,他無數次的不願意承認,有些事情你改了,它也依然存在,比如錯誤。
婚姻中的錯誤。
即便,他之後的無數天,他都在後悔那天的選擇,但不可否認,那刻,他很悸動,有種愛情的錯覺。
愛情,他從不相信,之前的二十幾年,他尉行雲從來都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優雅內斂又不失邪魅,他樂於享受生活中所有美好的事物,包括女人。
但自從他結婚後,他想他是該收心了,整整四年,他比往日更專注事業,殺伐決斷依舊讓商界咋舌。
尉行雲結婚了四年,四年裡依舊冷酷做事從不手軟。
但人人都羨慕他和他妻子婚姻,因爲浪子收心了,因爲公主和王子的童話並沒有因爲商業聯姻而失掉它璀璨浪漫的色彩。
沒有人知道,也不會有人好奇他們的婚姻到底是怎麼樣的。
他們不相愛,至少在他看來,他們是最合適的夫妻,最搭配的婚姻,但他們沒有天雷勾地火,至死不渝的愛情浪漫史。
他想,四年中,他欣賞他的妻子,理智冷靜,高貴典雅,但沒有愛,至少他感覺不到任何的異常的情緒。
他想,四年中,她也不愛他,她答應嫁給他也不過是利益關係。
愛情是什麼,在幾年前,他會邪肆地嗤之以鼻,但現在,他不禁有些好奇,那樣的感情到底是否存在……還是隻是成人心中的童話傳說吧。
這個念頭不時在他腦中浮現,短暫的,但很清晰。
如同現在,富麗堂皇的“夜笙”會場裡,他嘴角一如既往地掛着優雅自若的笑容,神情自然,深黑如潭的眼眸令人看不穿深淺,修長的雙腿交叉,他一襲意大利手工成衣不似西裝般嚴肅凜然,反平添一抹休閒,透露出渾然天成的貴氣與氣勢。
高級vip的大廳裡,暗黃的燈光灑下,在他完美如刀割般的輪廓中,顯得異常明亮逼人。
這是尉行雲婚後第一次來這兒,本來晚上還有工作安排,但不知怎麼地,他接到自己弟弟尉墨軒的電話讓他來這兒聚聚,他也便應了下來,也想着順便放鬆多日埋頭工作的謹慎心情。
沒想到來了以後,尉墨軒自己倒是有事不能來了。
他搖頭笑笑,輕抿一口紅酒,很甘甜,也不澀,晃了晃手中的玻璃酒杯,他緩慢起身準備離開。
“哎,我說,尉少,怎麼就走了呢!就不多坐會兒?是嫌我們這兒的酒難喝呢,還是想尉夫人急着回家啊?”
熟稔熱情聲音在他耳邊嬉笑着響起,會場的負責人許慧濃妝豔抹,一身黑色禮服,四十多歲還顯得風情萬種,明豔動人。
她嫵媚的撫了撫黑髮,笑得很美也很職業,略帶諂媚地柔聲道:“尉少要是無聊,許姨這兒可是有好多等着看您真容的小姑娘呢,個個都是經過我精挑細選出來的,絕不會讓您失望,您可是好些個日子沒來了,這
回可不能沒盡興就走啊!”
聞言,他勾起一抹漫不經心的弧度,磁性的嗓音略帶着懶散:“許姨難道忘記了,我可是結了婚的男人呵……”
要是換上別人他倒是無心理會,但眼前的許慧是個八面玲瓏的女人,他尉行雲也一向欣賞能幹的女人,他以往是“夜笙”的常客,自然跟她有過交道,再來和“夜笙”的幕後老闆也是深交,話語也略微客氣些。
“這可不能這麼說,男人哪能只有一個女人啊,雖然您與冉小姐夫妻恩愛,但到底要過一輩子的,這要是沒個調劑,生活不是太無趣了嗎?再說,據我所知,冉小姐也是出身名門,鼎鼎大名的冉家,這逢場作戲的事情哪會有在乎的道理,您家的小少爺也還小,還需要冉小姐費心,冉小姐又哪裡來的時間來照顧您啊!這結婚啊還就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您可不能錯過該有的樂趣啊!”
他淺笑,不置可否。
婚後,他沒有硬要自己忠於家庭的念頭,他們的孩子也很乖,從來無需他們費心,他也本是個心思縝密,成熟內斂的人,但並不代表他身爲男人不懂得享受生活,不懂得以歡作樂,他喜歡任何事情都遊刃有餘,他也足夠有這個能力能做到。
只是,他後來沒了那個興致,自然也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他沒了興趣,食之無味,也不必刻意作秀給別人看。
誠然,他還是比較自我的男人。
“不早了,許姨還是去應付別的客人吧。”
尉行雲淡淡地開口,轉身,側過許慧大步向門口走去。
“哎!尉少!尉少!”她瞪大了眼睛,急呼。心裡直呼不可思議,莫非這年頭的男人真有專情癡心的?!她許慧就不相信了!這冉家的大小姐魅力有那麼大,真如傳聞所說的夫妻恩愛非常,婚姻幸福美滿?
不,她不相信!她縱橫歡場那麼多年,從沒見過浪子能回頭的?!何況還是個身家相貌權勢一流的天之驕子!
“許……許姨……”
門在尉行雲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自己打開了。
一張清麗羞澀的臉唯唯諾諾地探了進來,他一低頭便看見了衣衫不整的她,脖子上明顯的抓痕,紅紅的,在她膚色上分外明顯,她的眼角還有爲乾涸的淚跡,黑白分明的眼睛閃着驚慌和隱忍。
他心不由的一窒,有些怔忡。
“你,你好。”她向他怯怯地點點頭,看向尉行雲時有一瞬間的失神。
她從沒見過這般的男人,出色的近乎是夢裡纔會出現的人物。
“把衣服穿穿好,像什麼樣子?”他不由自主地替她拉緊衣服,聲音低沉地說道。
她不自覺的向後退了退,然後偷偷地瞥向眼前男人的那張完美俊逸的臉龐,心一動,她不由控制地又往前走了一小步。
眼見如此的場景,許慧眼睛一眯,有幾分自信地笑笑,她就知道,這年頭不愛女人的男人,不偷吃的貓是不可能有的。
“依依啊,你說你又怎麼了啊,是不是又惹了哪位大老闆生氣啦?!剛來沒幾天就得罪客人,你還要錢嘛你!”她趕緊趕到他們身邊,指着那女子的臉低吼着。
“我……我當然要錢!許姨,你知道的,我很需要錢!要不然……要不然我也不會……”她越說越輕,帶着濃濃的沮喪和慌張。
聞言,他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此刻怯懦的她。
“哎,也不是許姨不幫你,你看,在我們這兒混的,哪個沒被做過那些事情啊!你就忍忍吧,許姨保證,只要你
乖,你需要的錢自然就來了!爲了你弟弟和你母親,你有什麼不能豁出去的?!既然已經來我這兒了,就別再矜持了!”
“我……我……我知道了。”她咬着脣,羞澀可人臉上盡是通紅的怯弱。
她深吸口氣,點點頭,向尉行雲的方向看了一眼,對上他幽深的眼眸呆愣了幾秒。
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
淡淡的聲音,隱含着往日不曾有的情緒。
許慧聞言,臉上佈滿笑意:“尉少,怎麼了,不回家陪尉太太和小少爺了嗎?”
尉太太?小少爺?
她背對他們的臉上滿滿的震驚和失落,淚不由自主的奪眶而出。
他有太太了?什麼樣的女人能夠那麼幸運的擁有他?
和他同等地位的?和他同等有錢的人?
他有兒子了,這麼年輕奪目的男人竟然這麼早就有一個孩子了?
那個女人佔盡了所有的幸福,所有像她這樣的人無法擁有的家庭!
她心中不自覺的涌起嫉妒和不甘,她知道她該離開,但她動不了身子。
她,不想離開了……
世上有那麼多不公平的事情,爲什麼她沒有好的家世,爲什麼那個女人比自己更早的遇見他?
那樣出色有如神坻的人,是她這樣渺小狼狽的人一輩子都可望不可即的,她想試試,是不是那個女人真的很好,是不是真的不能被替代。
尉太太……多幸福的字眼。
“許姨,你可以離開了,她我會帶走。”
他尊從自己的心,想帶她離開,那抹脖子上的紅痕在他的腦中不經意的劃過。
“那……尉少,這錢……”
他淡漠一笑,俊逸淡然的臉上露出一抹嘲諷:“怎麼,還不願意走?”
“我知道,自然知道,這尉少想要的,我能不遵從的?!”再說,這北京城最有錢的主兒,能沒有錢給她嗎?一筆交易,穩賺不虧。“請便,請便。”
許慧鞠了鞠躬,趕緊推開門離開。
廳裡一下子靜默了起來,她緩慢的轉身,有些激動有有些膽怯地望向他。
“尉……尉少。”
“你叫什麼名字?”
“俞……俞向依。”
他呢喃重複了遍她的名字,走近她,無聲地看了她幾秒,然後低低的出了聲:
“我沒心動過,你是第一個。”
“我……”他的妻子沒讓他動心過嗎?俞向依心裡有絲絲的甜蜜,她有些傻傻地笑笑,她想,他們會在一起的吧。
“走吧,我會幫你。”
聞言,她跟上他的腳步,手不禁地挽着他的臂膀。
她想,這便是一見鍾情吧,他的,她的。
即使他有了妻子,有了孩子,但她想,她也是個女人,她也能做到的。
她靠向他,他看着身旁嬌弱可人的女子,突然迷惑了眼,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現了一張清冷涼薄的精緻臉龐,那個女人永遠不會有這樣可人怯弱的一面吧。
他不自覺地抿了抿脣,回神看了眼身旁依偎的女子。
莫名地不由自主想起多年前,他母親放在鋼琴上的一簇水仙,柔弱嬌嫩,他和他的母親都曾細心照看,可惜最後還是枯萎了,他們喜愛這嬌嫩婉約的花,他想,他愛的就是這樣子的女人吧。
他還記得,他看到身旁的她的那刻。
心一動,一窒,有些悸動。
這算愛情嗎?
算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