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東巡,不久便傳遍大江南北,各地豪傑官宦商賈聞風而動,有錢有勢的紛紛借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前往始皇休息之處,獻寶獻財,藉機攀附權臣,這倒讓隨駕出巡的權臣們大大的撈了一把。
趙高在一處暗宅內,細數着眼前白花花的金銀財寶,鼠目露出貪婪之色,目送一個又一個前來送禮之人,直到夜晚三更之時,感到睡意頻生,這才閉門謝客,吩咐下人收好財禮,秘密運回咸陽。
東巡車隊在停歇一晚,補充了不少食物與淡水之後,繼續前行。
李斯坐在車裡輾轉難適,這幾天雙眼跳得厲害,總覺得有大事將要發生,掐指細算,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來,不安的掀開車簾,才知外面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探出頭來,掃視了車隊周圍一遍,看見蒙毅頂着小雨,策馬在車隊周圍不斷的巡視,內心不由生出感嘆,對他的盡忠職守佩服不以。
“趙高,胡亥?”李斯低沉着心情,嘴裡不覺的念出這兩人的名字,嘴角露出一絲不屑。
自己諾是力挺扶蘇一邊,他趙高焉能一手遮天,在暗中收取賄賂,做盡壞事,恐怕他還以爲我不知道呢,要不是想到自己以後的榮華,我豈會袖手旁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得過且過呢?
“當下之策,自己還是應該左右平衡,保全自己的地位要緊,免得得罪衆人,被人抓住把柄,到頭來不可安享晚年吶。”想到這的李斯,把車簾往下一掀,閉目養神,不在想那些煩心之事。
車隊於一月後,過河內郡,行至博浪沙地,由於一路無事,各部都放鬆了警惕,浩浩蕩蕩的車隊無人敢擾,而蒙毅由於連日在馬上奔波,又在雨下護駕,於日前偶感風寒,小病而臥於車內。
博浪沙北臨黃河,南臨官渡河,又處於咸陽到東方的馳道上,系邙山餘脈,到處沙丘連綿起伏,一望無際,行走困難,軍隊更是前進遲緩,沙丘上荊棘叢生,野草沒人。沙丘低窪處,沼澤地、水窪連成一片。沙丘易於隱避和逃跑,沼澤地蘆葦叢生,更是幾步之內不見人影。向北過黃河,向南過官渡河後,官軍都不易抓到。張良把行刺之地選擇在此處,可謂神機妙算,用心至上。
早已算好始皇東巡路線的張良立在沙丘上,不多時,遠遠看到三十六輛車隊由西邊向博浪沙處行走過來,前面鳴鑼開道,緊跟着是馬隊清場,黑色旌旗儀仗隊走在最前面,車隊兩邊,大小官員前呼後擁。
“車隊來了!”張良心裡一震,但面不見喜色,反而是神情嚴肅,急忙跑下沙丘。
沙丘後,將近百來人的隊伍正隱伏於後,張良在山丘之上遠眺始皇東巡之車隊後,急忙跑下山丘,對身旁手持大鐵錐的大力士小聲喝道:“準備,始皇車隊來了。”
大力士聞言臉色一緊,看了看周圍這上百的韓國死士,對張良道:“子房兄,你還是先離開這吧,穿過蘆葦叢,哪有一片樹林,爬到一棵樹上去,一樣能看得清楚,等我們一舉擊殺秦皇后,再舉杯痛飲。”
張良又怎麼會聽不出大力士言下之意,知道大力士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一擊刺殺始皇,如果行刺失敗,能文不武的張良留在此地又有何用。
張良有些不安的點點頭道:“一切倚靠兄弟了。”說完後立即轉身離去。
大力士望向張良逐漸遠去背影,直見他快速的離開了蘆葦叢,跑到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下後,這才安心的帶領衆人慢慢爬上了山丘,伏在雜草荊棘裡,等待車隊的靠近。
張良離開了蘆葦叢,爬上樹後,急促的喘息了起來,這不是爬樹累的,而是看清了這始皇東巡車隊的陣勢後,內心極度緊張所造成的,“蒼天保佑啊!”張良暗自祈禱,在樹葉的遮擋下,望向了隱伏在山丘上刺秦的勇士們。
不多時,遠遠看到三十六輛車隊由西邊向博浪沙處行走過來,前面鳴鑼開道,緊跟着是馬隊清場,黑色旌旗儀仗隊走在最前面,車隊兩邊,大小官員前呼後擁。但所有車輦全爲四駕,分不清哪一輛是秦始皇的座駕,只看到車隊最中間的那輛車最豪華。
“因該是這輛。”大力士虎目把沙丘下的車輛掃了個便,虎臂一震,起身大喝:“弟兄們,給我殺啊!殺掉暴秦的君主!”
“殺!”
上百死士在大力士起身衝下沙丘時,舉劍緊隨其後,向下衝去。
隨駕的衆官與護駕的騎士們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刺匪驚得一愣,只見一高大壯漢掄起一隻巨大的鐵錐,一錐一下將乘車者擊斃倒地,帶起一聲慘呼聲後,這才反應過來。
“有刺客!有刺客!”
“護駕!快!護駕!”
車隊頓時亂成一團,周圍打殺聲四起。
帶病的蒙毅驚得臉色一白,急忙抽劍出車,指揮士兵擊殺刺客。
大力士一錐擊殺乘車者後,快步掀開車簾,只見這豪華車架內只有兩個美麗女姬,卻不見心中那肥胖之秦君,心底大駭,知道自己選錯了車架,急忙轉身而出,而護駕的秦騎兵已經快馬趕到,與其他死士戰在了一起。
眼下情勢危機,一擊不中的他連忙跑向後面的車架,掄起重達一百二十斤(約合現在的60斤)的大鐵錐,一錐敲下,只聽‘嘭’的一聲,木屑飛起,車架一散,立即現出倆個臉色慘白的男人,大力士想都不想,再次掄起鐵錐一掃而下,然而,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柄長戟加住了順勢而下的鐵錐。
“上卿救我!”
車上倆人戰戰剋剋,竟然是趙高與胡亥!蒙毅的出現盡然救了兩條謀害大秦忠勇之士的爛命,真是時機未到,賊子命不該絕呀!
見蒙毅舉戟來救,急忙藉此瞬間一溜下車,慌慌張張的朝衆兵擁簇之地跑去。
蒙毅架住鐵錐,雖然早年學武出身的他,也會些武藝,但多年未勤加練習,又從事文官之職,所以並不是大力士的對手,不消多時便以按耐不住,反被對手一錐險些掃中,掉下了馬來,而他坐下那匹馬卻被一錐掃中了馬頭,頓時嘶鳴一聲倒地而亡。
嘭!
沙石飛濺,大力士掄起鐵錐對着地上的秦將猛的砸下,卻被地上的秦將靈巧的就地一滾給躲了過去,又待再次揮錐之時,不覺數名秦騎已經快速飛至,數把閃着寒芒的長戟直接飛來,‘哧!’的一聲,齊齊深深的沒入了大力士的虎軀。
嘭!
大鐵錐掉落在沙地之上,數柄長戟齊齊在沒入大力士的身體之後,竟然他的虎軀給架在了空中。
“哇!”
身體懸浮在空中的大力士痛苦的吐出大口大口的鮮血,慢慢擴撒的瞳孔望向了不遠處被秦兵們砍殺的死士兄弟們,散亂的髮髻讓他的黑髮隨風飛舞,留下不盡的遺憾,隨着秋風而逝。
嘭!
數柄長戟抽出,大力士的虎軀落在地上,腹部胸口流出的鮮血染紅了黃河岸邊的沙土,毫無血色的雙眼凝視着藍天白雲,身體在不斷的抽搐,一道白光一閃,他的頭顱被秦兵提起,結束了他這輝煌一幕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