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姐就是橫
“大夫,我孃的眼睛還有治嗎?”張悅微有些緊張的看着眼前的老大夫。
她這次進來,可是直接指名要最能幹的大夫,相當於現代的專家門診呢。
“治是能治,只是……”老大夫搖頭晃腦起來,還不時扯着他那兩縷鬍鬚,真是無端端的讓人緊張。
張悅火爆脾氣上來了,講話也很傷人,直接丟下一句話,“你只管說能治不能治,需要多久花多少錢才能重見光明?別跟我扯那些有的沒的事兒。”
旁邊一個小藥童大概是看張悅的語氣不太好,就有些不爽,便咕噥道,“你不是自稱有神保仙保佑嗎?那你雜不讓神仙救?”
張悅眼鋒如刀朝着他瞥了過去,老大夫也狠狠瞪了他一眼,他這纔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低下頭去了。
“神仙是救急不救難,如果這一點點小毛病都要找神仙,那要你們這些大夫幹嘛的?”
老大夫的臉色頓時漲成了醬色。
他也看出來了,這位連楊成業敢指證的小娘子,不是善茬,用在一般窮苦百姓身上的手段在她身上未必有用。
老大夫姓田,全名叫田有爲,在這青峰縣一帶,也算是小有名氣啦,本來呢一般人看見他,誰不是客客氣氣的,但是遇到張悅這樣橫的,他也沒折。
如果他不給治的話,這個女人指不定會在外面亂說,說是他醫術不行,想想,便挑話說道,“由於老夫人拖的時間比較久,恐怕要用針炙配合藥物治療,只是若想花錢少,那便要時間長,若想見效快,那便要花錢多。”
“見效快的要多久。要多少銀子?”
“一個月保證老夫人能看見東西,至少要五十倆銀子!”老大夫伸出五指比劃了下。
張悅這才鬆了口氣,這老大夫真會嚇唬人,弄的她一陣緊張,還以爲三百倆都不夠呢。
李嚴氏一聽,治個眼睛還要五十倆,當即就要站起來走人,“悅娘,咱不治了,五十倆。這麼多。反正娘也年紀大了。活不了幾年了,這麼多錢與其用來治這不中用的眼睛,還不如花在正經事上呢。”
“娘,你別急。只要把你眼睛治好了,別說是五十倆,就算是一百倆也是值得的。那事兒不急,媳婦跟你保證,一定在你有生之年,把那事兒辦成,你信不信我?”
李嚴氏這才又慢慢坐了下來,只是手還是哆索的,這可是五十倆呢。不是五十個銅錢。
張悅又看向田有爲,“大夫,你也看見了,我開着麪館,生意 挺忙。我娘眼睛又不好,所以能不能麻煩你定期上門給她針炙,最好能把藥也帶過來了。我先付你十倆定金,一個月後如果我娘眼睛好了,我給你送塊妙手回春的大匾,讓縣令大人親自寫,想必我和縣令大人關係不一般,你應該聽到過街邊的傳言了,我可以告訴你,那不是傳言,那是真的,縣令大人是我失散多年的大哥;”
田有爲聽的一愣一愣的,那些傳言他自然是知道的,向來只有人迴避的,從來沒有人主動承認的,這小娘子膽氣還真是大。
又聽她說要送縣令大人親自寫的匾額,立即拱手站起來,客氣的回答道,“治病救人乃是爲醫之本,張娘子太客氣了。”
張悅伸手攔住他的謝,“你別高興太早,我話還沒說完,如果一個月後,我孃的眼睛還是這樣,或是沒好得清,那麼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我會帶人把你這回春堂給砸了,省得禍害青峰縣的老百姓。”
田有爲原本正拈着鬍鬚的手一哆索,差點把鬍子給扯下來,這娘子怎麼這樣橫呢,難道真如她所說,和縣令是失散多年的兄妹?
不過他對自己的醫術還是有信心的,說一個月不過是放寬了期限以防萬一,確切來說,只要藥材及時,配合得當,以他的醫術,不到半月,老太太準能看見東西。
“喂,有你這樣的病人家屬嗎?我師傅可是青峰縣響噹噹的名醫,就算是縣令看見他也要客氣幾分,你一個小娘子,憑什麼這樣橫,你走,你走,我師傅不收你這個病人了。”剛纔那個小藥童又跑過來哄人。
張悅冷冷一笑,她今天故意 這樣橫,就是爲了報復當日這回春堂將真正悅娘拒之門外的仇呢。
還記得她第一次來時,也是這個小藥童,用那種帶顏色的眼睛看她,還說藥店不是善堂,讓她趕緊走,別擋着客人的道。
“那趕情好啊,反正我那麪館也賺不了幾個錢,大不了我把鋪門一關,每天就坐你們藥店門口,見一個人呢,我就跟他說,你們這裡的大夫都是徒有虛名,而且這裡的夥計還是狗眼看人低,再或者用我現在手裡的五十倆銀子,去別家藥店進些藥材,到你們家店門口來賣啊。”
小藥童被張悅堵到無話可說,氣呼呼的直瞪眼。
田有爲一看這勢頭不好,立即阻止徒弟的話頭,站起來朝着張悅鄭重其事的施了個禮,“張娘子,這孩子就是心直口快,講話不過腦子,如果以前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張娘子大人有大量,高擡貴手,饒了他吧。”
田有爲會說話啊,說自己徒弟心直口快那意思就是說,她刁蠻無理還不讓人說了,人家一說她就惱羞成怒了,而且把所有的事都推到徒弟身上,這事件就變成了個人事件了,和藥店沒一毛錢關係啦。
他已經這麼高調的朝她道歉了,如果她還抓住不放,就會引起民憤啦,果然是老狐狸。
小藥童哪裡想得到這些彎彎繞繞呀,一看見自己最尊敬的師傅居然朝着這個野蠻不講理的女人行禮道歉,當即火就蹭了上來。
眼看矛盾就要升級,回春堂的掌櫃立即跑了過來,當和事佬。
張悅見好就收,省得把事情鬧大了,對她也沒啥好處,她主要就是想要氣氣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
既然小藥童已經被掌櫃的訓了,田有爲也道歉了,那事兒就算揭過了。
田有爲悄悄抹了把汗,以前是誰說這張娘子軟弱好欺負的,簡直就是個潑婦啊,誰惹誰有病。
“請老太太隨我進這邊屋裡躺下,我先替你針炙,小康子,快按着這方子抓藥。”田有爲一邊拿出針炙袋子一邊遞了張方子給剛纔那個小藥童。
他滿臉氣呼呼的,但是卻不敢不做,看見張悅也跟了進去,突然眼珠子一轉,嘴角浮上一抹古怪的笑容來。
張悅看着田有爲幫婆婆扎針炙,看着他那嫺熟的手法,其實心裡還是很佩服的,或許這老大夫本身不是壞人,只不過下面的人狗眼看人低,連累了他罷了。
“你的藥。”小康子語氣生硬的將藥包丟在櫃檯上面,就去招呼別的客人了,看都不看張悅。
張悅也沒在意,她只是從藥包上面抽出那張藥方子來,攤開來看了一遍,然後又拆開藥包,開始比對起來。
田有爲收拾好針包,一出來就看見這一幕,頓時就有種血氣衝大腦的感覺。
先前的事如果說是他徒弟的錯,他承認了,他都道歉了,但是這張娘子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意思?人家包的好好的藥材了,她爲什麼要拆開來看,是不信任小康子嗎?
再說了,小康子有時候就算任性一點,也不會拿藥材開玩笑。
張悅檢查完了,發現藥材並無錯漏,這纔將藥又重新包包好,看向田有爲已經氣的發黑的面孔,“剛纔你徒弟因爲我的正義揭發,被回春堂掌櫃扣了月銀,還捱了罵,你說我能放心嗎?”
“你,你,簡直是不可理喻的婦人。”田有爲氣的一甩袖子。
這時候掌櫃的走出來,在田有爲的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麼,田有爲這才驚訝的看了一眼張悅,又看了一眼小康子,轉身便進內堂去了。
掌櫃的過來,客客氣氣的將張悅送出了回春堂的門。
待張悅婆媳倆走後,田有爲將小康子喚到跟前,滿臉怒氣,一副隱忍待發的樣子,“跪下!”
小康子哆索着跪了下來,原本還算鎮定的表情立即崩潰了,開始自己扇起了自己的耳光,“師傅,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因爲一時生氣,做出換藥的事來,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千萬不要趕我走啊,我家裡託了許多關係,才能讓我成爲回春堂的夥計,我熬了一年多才能成爲學徒,我真的不想失去這份工作呀,師傅求您了,求您了。”
田有爲聽他親口承認了,不由氣的直哆索,這個小康子其實悟性還不錯,平常跟着背藥材名字什麼的也算是伶俐聰慧,只是人太過於市儈,而且有些急功貪進。
田有爲原以爲是張娘子無理取鬧,不信任他的徒弟,現在看來人家是把這個小藥童的心理看的透透的啊,年紀輕輕的,倒比他還會看人。
回春堂的掌櫃也是抹了一把冷汗哪,今天幸虧他多了個心眼,讓其它夥計留神着小康子,否則這換掉的藥材萬一吃出個好歹來,這回春堂百年的名聲就算是毀了。
以張娘子那個潑辣勁,又和縣令大人有親戚關係的,指不定真的會被官府查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