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駕到 141、陷阱
天色將黑的時候,居然紛紛揚揚下起了大雪,李衡還沒有回來,城門口也沒有任何消息,張悅幾乎都要絕望了,心裡頭隱約有一陣不好的感覺。
“聖旨到!”一聲尖利的嗓音傳來,張悅心裡咯磴一聲,身形一晃,差點沒站住,她咬咬牙,極力保持平靜上前接旨。
宣旨的仍舊是前天見的那位紫袍呂公公,他滿臉陰笑的看着張悅娘,又瞄了一眼一品香的牌子,還把陸自在寫的那首詩唸了一遍,搖頭晃腦的樣子,幾乎讓張悅想一刀砍過去。
“字是好字,詩是好詩,可惜了啊,呵呵”
梨童不甘心的低聲罵了句:死太監!
此刻人靜,便顯得那話響,呂公公眉頭一皺,朝着陰影處覷了一眼,“誰在那兒?”
張悅瞪了梨童一眼,忙上前道,“公公真是好眼力勁,此詩正是陸大人所題,只是可否請公公在屋內休息片刻,民婦還有一樣重要的材料未到,這道材料是製作柳葉面必需品。”
呂公公一聽這話,眼底立即閃過一絲精光,斷然道:“不行,耽誤了皇上的大事兒,你有幾顆腦袋夠砍的,這就隨灑家走吧。”
街道兩旁已經點起明晃晃的紅燈籠,這是縣衙要求的,皇上來了,總不能讓人家登高一看,下面一片漆黑吧。
明亮的紅燈籠照着地面上一層薄薄的雪,越發耀眼,張悅嘆了口氣,算了,沒有那樣東西,最多是柳葉面少些色彩。
她揮了揮手,將昨晚精心熬好的骨頭湯提了出來,呂公公身旁的小太監正要接手,卻被她攔住了,脆聲道。“請公公先驗湯!”
呂公公眼角抽搐了下,這小娘子不過一般百姓,是如何知道這程序的?
不過他可不想輸陣,當下便命令身旁的小太監,抽出銀針,挨個將桶裡的骨頭湯和各色材料,麪粉都試了。
小太監回報說:無毒,一切正常。
“現在可以走了吧。”呂公公窩了一肚子火,原本該是他主控場面纔對,爲何看不見這小婦人害怕的樣子。反倒是他不淡定了?
“且慢。請公公在這上面簽字確認。”隨着張悅說話。周師爺捧了一張紙出來,旁邊還有文房四寶。
呂公公頓時惱了,“張悅娘,你這是何意?”
張悅也不慌張。“因爲事關全家性命,請公公諒解,民婦必須小心,現在這些材料經由公公驗證,並無任何不妥,待公公簽完確認書後,民婦便會委託周師爺將此份確認書送交陸縣令。由陸縣令遞交給聖上。一旦公公確認之後,這些材料立即交到公公手中,直到殿前獻藝。民婦都不會再觸碰一下。否則萬一半中間出了什麼漏子,到時候有人誣賴,說是材料有問題,小婦人就算是有百張嘴,也辯解不清楚。”
“你。你,你……”呂公公氣的臉色青黑一片,他萬萬沒想到張悅竟想的如此周全。
他原先是打算在骨頭湯里加點料的,毒藥他是不敢下,但是放點泄藥什麼的,還是可以的,到時候惹惱了皇上和貴妃,張悅娘必死無疑。
周師爺早就聽自家大人說了這位公公的事蹟,心裡十分不屑,但面上不顯,只是越發恭敬的說道,“呂公公,我等也是爲了皇上的安危着想,請公公確認吧。”
呂公公差點咬斷了牙齒,眼看僵持不下也不是辦法,如果執意不籤,反而落了下乘,倒讓人看出他是誠心的,就不好扯着皇上的虎皮耍威風了,只得被迫無奈,在那張確認書上籤了字。
簽完字,便隨手將毛筆一丟,氣呼呼的揮手,命令小太監們接過裝有骨頭湯、材料、麪粉、還削柳葉面的工具,共計三個木桶。
周師爺彷彿是不知道呂公公心情不好一般,故意當着衆人面唸了出來,“今呂公公確認三個木桶中分別放有,精細白麪粉五斤、新鮮熬製骨頭湯十斤、黑木耳、肉糜及各色材料二十份、製作柳葉面刀具兩副,皆無毒無任何不妥。”
他念完之後,還假作諂媚的問了一句,“呂公公,小人沒念錯吧?”
呂公公差點氣的噴一口老血,他只顧生氣,根本沒管周師爺唸了什麼,只管將拂塵一揚,尖聲尖氣的說道,“沒錯,沒錯,可以走了吧,耽誤了皇上的大事,你有幾個腦袋夠砍?”
大家起程,剛走出葫蘆巷子,就聽見後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有人高聲喊,“張娘子,請留步!”
呂公公滿臉不耐煩的瞪了張悅一眼,只得命人停下轎來,只見李衡渾身泥污,臉上皆是斑斑身跡,衣服被刮的破破爛爛,手裡提着一個包裹,滾下馬來,才走幾步,就跌撲在雪地上面。
張悅趕緊跑了過去,將他攙扶起來,“你,怎麼搞成這樣?”
李衡咧嘴笑了,露出潔白的銀牙,“我沒事,幸不侮命,都在這裡了。”
呂公公穿着保暖的披風,手裡捧着暖爐,由小太監扶着,慢慢走過來,瞟了那包裹一眼,“這裡裝的莫非就是張娘子所說的重要材料?”
“正是!”張悅將那包裹緊緊的抱在懷裡,看着李衡滿臉滿身是傷,不由眼眶有些發熱,但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只得吩咐他快點回去擦藥。
李衡握緊拳頭,恨不能以身相替,直到他們的身影都消失在路的盡頭,他才終於支撐不住,卟嗵一聲昏倒在雪地裡。
出來等人的虎娃和梨童看見人影,飛奔過來,“二爺,二爺,你醒醒……”
“張悅娘,那是何物,拿來本公公瞧瞧。”
張悅卻是緊緊抱在懷裡,仍然往前走,“對不起,呂公公,此物於柳葉面非常重要,在沒有見證人的情況下,恕民婦不能給公公看,待到了驛館,見到了陸大人,小婦人自然會讓公公驗查的。”
“大膽,好你個張悅娘,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你就不怕灑家立即要了你的小命?”
張悅直直看過去,“公公莫非忘了,周師爺可是親眼見小婦人與公公一起上路的,如果小婦人出了事,公公也難逃其咎。”
一句話竟將呂公公堵的啞口無言,氣的窒在胸口,眼裡不斷閃爍着毒光,心裡暗想道,現在先讓你逞下口舌之利,待會,看本公公如何收拾你。
到了驛館門口,早就等候的陸自在立即迎了上來,他暗自觀察張悅臉色如常,這才放下心來。
呂公公十分好奇張悅所抱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便說陸大人已經在了,可以看了吧?
張悅這才揭開包裹上面的厚厚棉布,逐漸露出一個青竹編的小籃,剛開始呂公公還不屑一顧,他跟着皇上,在皇宮裡什麼好東西沒瞧過。
直到那一汪碧綠呈現在他的面前時,他才驚呆了,立即跳了起來,撿起一根來看,那汪碧綠的根部,還沾染了些許的泥土,分明是剛從地裡撥起來的。
“張娘子,這幼嫩的小青菜芽,你是從哪裡弄來的?”陸自在也震驚了。
要知道自打入冬,因爲天氣太過寒冷,這些蔬菜就基本都消失蹤影了,就算平常大酒樓有,也是窖藏的,哪裡能和現在這新鮮欲滴的青翠相提並論。
呂公公的眼睛也直了,就算是皇宮裡,皇上想吃這新鮮的小青菜,也不是時時都有的。
人人都以爲皇上坐擁天下,肯定啥都有,其實皇宮離民間遠,想要吃點啥,還要長途運輸,十分麻煩,爲了避免麻煩,多數人都是運些不容易乾枯腐爛的材料,人蔘魚刺燕窩是不少,但是真正的綠色蔬菜卻是極少見的。
這入冬以來,皇上的菜譜上面,新鮮的蔬菜也只是在宴見重要賓客時才用的,平時自己吃的,多數還是老調重調。
你說他眼睛能不放綠光嗎?
張悅早就猜到這樣的結果,是以臉色很平靜,“請呂公公驗菜!”
旁邊小太監手都哆索了,呂公公幹脆自己拿起銀針,挨個試針,銀針並未變色,這才吐了口氣道,“無毒無礙。”
“請公公籤確認書,保證小青菜能夠安全送到皇上桌前。”
呂公公此刻滿心都是小青菜了,之前在趕路時,貴妃娘娘就曾抱怨過,說整天吃些大魚大肉的,膩的很,只想吃些小菜,最好是剛從地裡撥下來的,怎奈這一入冬,哪裡還有,窖藏的再好,也失了水份,沒了原本的新鮮味兒。
如果他能將這些小青菜送給皇上和貴妃娘娘,肯定能得頭功。到時候那皇上身邊大總管的位置非自己莫屬啊。
他心裡一陣狂喜,覺得總管之位在向自己招手,還有成堆的賞賜更是閃花了眼。
只是他想了自己在半路上新收的義子,他早就答應他,要替他收拾張悅娘了,這該如何是好?
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鵝毛大雪,地面上都已經有厚厚一層了,空氣也越發冷起來,呂公公眸光一閃,突然嘴角一勾,想出一條妙計來,保證既替義子出了氣,又能拿到頭份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