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沒有誰欠你的

123、沒有誰欠你的

這時候一個圓臉小胖子才露臉說了原因。他竟說他們的娘,用假配方騙取太白居一百倆銀子,害得太白居損失慘重,太白居看在她是個女人的份上,就不報官了,只是打一頓以作警告,這些東西是用那一百倆銀子買來的,當然要全部拿走,而且還不夠。

姚喜兒拼命喊姚進源開門讓他們出來,姚進源剛打開門,豈料這時候有一個人竟又折反回來,是那小胖子,他說東西不值一百倆銀子,看她長的還算略平頭正臉,就正好拿來充數還債,竟是要抓她走。

姚喜兒拼命喊爹救命,姚進源早就嚇面如土色,腿更是如篩穅一般,哪裡敢攔,竟還說你娘做的好事,你趕緊隨他們去了,要不然連累了我們家,我可不饒你。

姚進源的想法是,大丫頭又不是親生的,帶來的時候已經懂事了,怎麼都養不熟,還不如讓她去了,這樣以後方氏就不能拿四個孩子不好養活的話來胡弄他了,正好可以再養一個他們自己的孩子。

姚喜兒聽見這番話,差點沒一頭栽下去,看見那小胖子欲要對自己行不軌之事,她拼命反抗,只是弱小女子哪裡是男子的對手?

突然小胖子額頭流血,軟咚咚的倒下去,只見虎娃手裡拿着一塊磚頭,不停撐着牆喘氣兒,臉如金紙一般,話都講不利索,只讓她快走。

姚進源嚇的哎喲媽呀,就抱頭鼠躥,不知所蹤。

姚喜兒一咬牙,便從家裡找了根麻繩,將那小胖子捆了起來,又用抹布堵了他的嘴,丟在自家柴房裡,然後便攙扶着虎娃,深一腳淺一腳的往一品香趕來。

因爲他們心虛,虎娃身體又弱。姚喜兒是背一段,就歇一段,不敢走大路,只挑小路走,又遠又難走,上午在家出發,竟是走到現在纔到。

姚紅姑聽見自己大哥竟說了那樣的話,臉上也不由惻然,大哥什麼品行,她當然一清二楚。

張悅目光在姚紅姑臉上轉了一圈。心裡暗歎一聲。果然是親兄妹。哥哥昏庸糊塗不辯是非,妹妹膽小懦弱甘受欺負不會反抗,還真是一家人。

“他餓了三天,現在胃裡空的很了。不能突然吃太多,梨童,端碗稀些的麪糊湯來。”

梨童立即答應着,姚紅姑也幫了忙,很快端過來,張悅喂虎娃吃,他只是閉着眼喘氣,卻是不肯張口。

“原來你半夜前來,倒不是來請罪的。還是來害我的嗎?”張悅突然冷哼一聲。

虎娃連忙睜開眼睛,淚水一劃而落,“嬸嬸,不,不是的。我……對不起……”

喜兒也跪在地上求情,張悅卻是突然兇道,“你不許說話。”喜兒立即閉嘴,卻是大眼淚汪汪的看着。

“對不起有什麼用?我看你這樣子,也是時日無多,你說你爲什麼不去找個亂葬崗子趴着,卻非要跑到我店裡來,萬一你一出門就死掉了,你說你們那精明的娘,會不會豬八戒倒打一耙,說我害死了你們?”

虎娃的眼皮滾動着,蒼白乾裂的嘴脣哆索了下,卻是啥也說不出來,只顧流淚。

喜兒看不下去了,她是有些嫉妒這個弟弟,但不代表可以隨意讓人欺負。

她忽然站起來,滿臉怒色,“張老闆,你怎麼能講這樣無情無意的話,我弟弟是爲了誰絕食,是爲了誰才受了這許多罪?”

“咳咳,姐……別、別說了……”

“我就要說,虎娃,這個女人根本不值得你這樣,我們走,就算是餓死凍死在街頭,姐也不要你受這樣的欺侮!”喜兒說罷就要去背虎娃下炕。

張悅冷聲道,“你如果想讓他出門就死,你就背,我不攔你,你們最好走快一點,別死在我店門口,晦氣!”

喜兒畢竟還是個十五歲的女孩子,又急又氣又惱又可憐,那眼淚就唰唰流下來,一時背也不是,不背也不是。

張悅看向姚喜兒,說的絲毫不溫柔,急言厲色:“身體是他自己的,他要絕食,關我什麼事?他不吃飯,難道就能改變方氏背叛我的事實嗎?死,有什麼難的,找根腰帶,一吊了事,還可以瀟灑的說一了百了。是,你倒百了呢,那別人呢,別人要替你承受你的罪,你的過,憑什麼?我既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你親孃,憑什麼要讓你來承受你自己所犯下的錯?如果你們是想要懺悔,就是用這樣的方式嗎?就是生病讓我來照顧,讓我來花錢,讓我來操心,這就是你們道歉的方式嗎?”

姚喜兒從來沒看見過這樣的人,她簡直張口結舌,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一般的人看見虎娃這樣,不是應該同情加理解,然後說方氏有錯,罪不在他們身上,同情他們,然後區別對待嗎?

爲什麼她要說,虎娃絕食和她沒關係,是他自己的事兒,還說什麼憑什麼讓她承受虎娃和她犯的錯?

這什麼人哪?

她之前還以爲張悅肯定是個特別好的人,所以虎娃才那麼尊敬她,沒想到這樣毒舌。

張悅的話一說完,虎娃的眼就睜了開來,他咬了咬牙,拼了命的想要捧起碗,怎奈餓了三天,實在沒力氣。

姚紅姑看的心疼,正要上前幫忙,卻被張悅冷冷的攔住了,“連飯都吃不動了,我們店裡可不要你這樣的廢物!我這個人就是自私,你們娘犯的錯,看來她自己是不可能來懺悔了,這樣好了,你們來替她贖罪,就賠一千倆銀子吧,我要求也不高。”

姚喜兒再次石化,一千倆!把他們倆賣了也湊不齊。

“你……你……”姚喜想說的是她趁火打劫,實在是不仁不義,但是她想想,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的啊。

“我什麼我,你們倆不是口口聲聲說是來道歉,來替你們娘懺悔的嗎,難道只是口頭說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請快點離開吧,我這裡不奉陪虛情假意的人。”

姚喜兒雙手握拳,指甲快要掐入掌心,她咬住脣,淚在紅着的眼眶裡打轉,“我,我們沒有錢。”

這時候虎娃已經拼着全身最後一絲殘餘力氣,抓住了碗沿,如渴求水的魚兒一般,將那碗麪糊湯盡數吃下去,一滴不剩。

此刻他的臉色方纔好些,他跪坐在炕上,身體仍是抖穅一般,“嬸嬸,我知道我們家欠你良多,我姚文明自願賣身爲奴,來替母親還債。”

喜兒立即跪下去,“不,賣我,賣我,我弟弟還有大好前途,他不能當奴才呀。”

“嘖嘖嘖”張悅匝着嘴,“看你們爭執的這個勁兒,我都想笑,你以爲你能賣幾倆銀子,你們倆加起的身價都不會超過五倆,憑什麼這樣獅子大開口啊?以爲我傻麼,五倆和一千倆的大小算不清楚?”

姚紅姑不太明白張悅爲何要這樣做,幾次想要上前打斷,都被梨童拉住,梨童輕聲道,“悅娘嬸嬸自有用意,我們應該相信她!”

張悅的目的就是激起他們的血性。

如果她走姚喜兒所想的路線,那麼還要時不時安慰下這兩顆玻璃心,搞的好像她欠他們似的,還要替他們着想了。

她就是毒婦,就是要壓榨他們,你不是欠我的,你就得給我好好活着,好好幹活。

至於這兩個人能否理解她的苦心,那就是他們的事了,與張悅而言,她根本不在乎。

生命何其重要,她想想自己前世的女兒,想要活着是多麼不容易的事,虎娃卻可以爲了一丁點小事,一點小牛角尖,就拿命開玩笑,所以她怒了。

既然想死,就遠些,省得讓她看的礙眼。

張悅的一番話,讓喜兒的臉色頓時發白,嘴裡也滿是苦澀,是啊,她能值幾倆銀子啊,那怎麼辦?

“你們倆可是真心想替方氏贖罪?”

喜兒和虎娃都認真點頭,目光專注。

“那好,只要你們答應我兩個條件,我就給你們一個贖罪的機會。”

“您說!”

“第一,和方氏斷絕關係;第二,無條件聽從我的命令,我讓你們幹嘛,你們就得幹嘛。”

姐弟倆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喜兒臉上稍嫌猶豫,虎娃卻是十分堅定,磕下頭去,聲音墾切,“嬸嬸,第二點,我們可以答應,不管你們讓我幹多累多苦的活,我們都絕無怨言。但是第一點不行,就算她再犯錯,她對我們也有養育之恩,我們可以感動她,勸戒她,讓她以後少犯錯,但讓我和她不認她,這是萬萬做不到的事。”

張悅下巴一點,做出滿臉不耐煩的樣子來,朝着喜兒的方向一擺,“你呢?”

喜兒慢慢說道,“雖然她很自私,也很愛財,甚至有時候爲了兒子,賣女兒,但再怎麼說血濃於水,她也是給了我生命的人,如果我此刻做了這樣的事,那我們與她又有何區別呢?張老闆,你再提其它的要求吧,這點我們真的做不到。”

“做不到是吧,你們的意思是說,假如有一天,我的利益和你們孃的利益起了衝突,你們會義無反顧的站在她那邊,那我要你們幹什麼,當你孃的臥底嗎?到時候再一起背叛我嗎?你當我是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