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求和
周氏一聽這話,臉上浮出笑容,心裡開始偷笑起來,沒想自己先撒潑後裝可憐,還真有效果,這個張娘子再厲害,也是女人嘛,當下心裡有些洋洋自得。
哎呀,她得好好計算下,一斤一個銅錢,現在一品香麪館每天至少都要四五十斤,就是四五十個銅錢呀,如果按四十個算,一月下來,就是一千二百個銅錢,那可是一兩多的銀子呀。
周大明卻是想得比她長遠多了,他聽到合作關係結束幾個字,額頭上就出汗了。他們的合同是十月左右定的,大概到明年十月結束,現在是十一月底,如果提價,也就是多賺十來個月的錢,大約是十來倆銀子。
可是如果他不提價,仍然誠信合作,那麼只要麪館開多久,他們的合作就有多久,你看才一個月不到,張悅娘所要的骨頭量就翻了一番,可見以後的量更大。
從長遠來看,一年是少賺五倆,但是三年五年下來呢,再看一品香麪館現在的發展方向,那以後肯定是做大的,到時候張娘子想到他的好,自然會與他多方面合作,到時候他賺的何止是十倆銀子。
絕不能被眼前一點小利矇蔽了眼睛啊。
周家老太太也是聰明人,不待周大明出聲,就立即阻止道,“大明啊,這價不能提,提了我們跟胡家有什麼區別啊?”
周大明鄭重的點頭,“張娘子,我想好了,不提價,還是這個價,但是我能不能有個小小的請求?”
張悅心裡原本壓着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算這周大明有點見識,心情放鬆了,臉上自然也就多了絲笑意,頜首。“請說。”
“待明年合同期滿,張娘子如果不找柳掌櫃的話,能否優先考慮我們肉鋪,我保證給你的價格,絕對比別處便宜。”
周氏看看自己家男人,再看看張悅娘,還沒太明白怎麼一晃眼,事情就轉了個結果,正想說些啥,周老太太的臉色卻是沉了下來。吩咐兩個孩子道。“你們娘太累了。扶她到後院歇着吧。”
老太太畢竟是周家最有地位的人,周氏也不敢再磨唧,只是恨聲跺了下腳,滿臉怨怪周大明爛泥扶不上牆。氣呼呼的掀了簾子進後院了。
“周老闆,不知道您小舅子那方面,你們商量的如何,價格你怎麼訂的?”
周大明臉上有些訕訕的說道:“這事恐怕還得和他自己個兒商量,不過張娘子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他亂漲價的。”
“那行,待你們商量好了,知會個人過來跟我說一聲,我若覺得價格合理的話。就抽時間出來,把協議簽了。”
周大明客氣的將張悅娘送到門口,並且斬了兩條子上好的豬肉,非要讓張悅帶回去,張悅推辭不下。只得收下,不過臨走的時候,卻是在桌面上留下了三十個銅錢,只多不少了。
她不願欠別人的。
周大明見張悅娘走了,這才趕緊往後院跑去,自家婆娘正在那兒摔東西呢,見他過來,便把身子一扭,也不搭理他。
“娟子啊,你說你今天做的這是什麼事兒,說那話之前,爲什麼不跟我先通個氣兒?”
周氏的閨名叫周娟,她仍舊繃着個臉,“跟你說你就會同意嗎?看你那認死理的個性兒,你說我這樣圖啥呀,我還不是爲了你,爲了這個家。”
老太太這時候也進了屋,坐下來,孫女立即貼心遞過一個捂手的爐子,她將孫子摟在懷裡,摸了摸頭,冷聲道,“周氏,不是我說你,你眼皮子咋那麼淺呢,你算算,一年十倆,和三年五年,每年五到十倆不等,哪個錢更多?”
周氏也不是白癡,雖然不識字,但是平常跟着周屠戶後面,也學了些算帳的本事,當下就算出來結果,立即有些訕訕的。
“青峰縣又不是隻有我和胡家兩家肉鋪,出了這城內,城外還有好幾家,你說要是把張娘子給惹急了,到時候倒黴的是誰呀,這麼明顯的帳你都算不出來?”周大明替自己倒了杯熱茶,狠狠的灌下去,然後隨意用袖子抹了下嘴巴。
“那……那誰知道她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呀,翡翠軒掌櫃多大人物啊,怎麼可能說要替她提供進貨渠道?”
“人家連陸縣令和陸放公子的詩字都能弄得到,還有啥不行的?你就醒醒神吧,別整天想着一些有的沒的,你有空和那些老孃們扯事兒,倒不如沒事去一品香幫幫忙,打好關係,以後一品香做大了,受益的不還是我們嗎?”
周氏一聽不樂意了,撇撇嘴“啥,不提價就算了,還要我上趕子去討好她,我呸,門都沒有,我哪怕每天在家裡睡大覺,我也不便宜了那小娼婦,看把她得瑟的,不就是和縣令有一腿嘛,不就是榜上了柳掌櫃嗎,有什麼了不起的,到處張揚,還以爲是多了不起的事是的,那李秀才的老孃也不管管,真是丟人。”
周大明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朝着周氏一瞪眼睛,“你這嘴裡說的都是啥話呀,是人說的嗎?她一個婦道人家出來做事,養活婆婆容易嗎?要是換你,你行嗎?盡會說風涼話。我告訴你,這些沒來由的話,哪說哪了,以後別再讓我聽見,否則有你好果子吃。”
當家的發火了,周氏也不敢再造次,抿抿嘴,還是將要反駁的話嚥了回去。
誰讓她孃家不顯赫呢,現在人丁凋零的只有一個弟弟呢,而且弟弟即將要做的事,還需要他的提點,想想她把這口氣先嚥下了。
張悅娘出了肉鋪,先把肉送回店裡,然後去了趟土地廟,找到小順子和大鬍子,讓他們這幾天注意周家肉鋪,看看周氏都和哪些人來往。
隨後又來到翡翠軒,今天主要是來閒聊的。
閒聊完畢,柳平潮親自送張悅娘下樓,並且保證以後斷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張悅一離開,柳平潮就將酒樓裡的帳房先生還有心腹都喊了進來,讓他們細細去盤查,有哪些人最近問過這些事情,可能會知道,分別都和誰有來往等等。
如何查內奸,那是柳平潮的事,她自然不會多管,她不過是將消息共享罷了,現在他們倆也算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了,風險和利益都是綁一塊的。
張悅回家的時候,罕見的在門口正巧遇到了李梅花。不過數日沒見,李梅花好像老了不少,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如那日簇新,反而半新不舊,渾身透着一股褪唐之氣。
反正現在兩家已經撕破臉皮了,張悅也沒什麼好顧忌的,根本不想讓她進門,直接攔在她前頭,冷冷的瞧着她,“你來幹什麼?”
李梅花滿臉皆是諂媚的笑,放軟了聲調說道,“悅娘啊……”只是她話還未說出口,就被張悅打斷,“悅孃的稱呼是我的朋友或是親人才能叫的,我和你很熟嗎?麻煩你叫我張老闆。”
李梅花嚥了下唾沫,眼底閃過一絲嫉恨,但臉上卻仍是堆了更百倍的笑容,小心加討好,“張老闆,我們好歹是親戚一場,你不能見死不救啊。卟嗵”一聲,她竟是跪在了張悅的面前,鼻涕眼淚橫流。
李梅花的演技,張悅是早就見識過的,是以根本不爲所動,轉身就走。
“悅,悅娘,你別走啊!”李梅花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跟了過來,誰料才走幾步路,腳前一塊石頭直接絆她一跤,整個人跟個馬大哈似的趴地上了,特別狼狽。
李梅花看看擦皮的手掌,火辣辣的疼,咬了咬牙,再度爬起來,腳卻是扭了,只能一瘸一拐的往一品香店面門口來。
正在擦桌子的梨童看見了她,立即如臨大敵,抄起門口一把掃帚就指着李梅花,“你,你想幹什麼?”
“梨童啊,你看我這樣兒,我能幹什麼呀,你能幫我個忙嗎?幫我跟你李家婆婆說聲,就說我來了,我想見見她,我有重要的事兒要跟她,跟菜譜有關的。來,孩子,這個給你,買糖吃。”李梅花自懷裡掏出十來個銅錢,就要往梨童手裡塞。
梨童一揮手,銅錢像天女散花一樣拋到空中,又落到地上,“我纔不要你的錢呢,你是壞人,你欺負我悅娘嬸子,我幹嘛要幫你,你快走,你再不走,別怪我拿掃帚打你啊!”
梨童畢竟小,不敢真打,只是拿着掃帚比劃着,李梅花往前挪一步,他就倒退一步,嘴裡兇着,“你別往前了,你再往前,我真動手了!”
姚紅姑趕緊跑過來,緊緊抓着兒子的手,有些膽怯的和梨童一起擋在一品香的門口。
李梅花眼淚橫流,頭髮凌亂,身上全是跌倒的灰塵印記,看起來特別可憐狼狽,看着姚紅姑求情道,“紅姑啊,想你娘在的時候,還經常上我家嘮磕來着,我還記得你小時候長的可討人喜歡了。算嬸嬸求你了,替我傳個話,就是傳個話的事兒,又不是讓你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