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糧五從馬車上下來,他一身青衣淡雅,身體清瘦高挑,眉清目秀的,氣質儒雅,模樣倒是很出色,況且他還是有才情的人。
安秋瞑覺得楊家這個家庭能出一個楊糧五還真是祖墳冒青煙了。
楊糧五看到一羣人圍在家門前微微驚訝,之後就微笑着地和大家打招呼,接着就發現村民的神色怪異,家人們的臉色也都很難看,他迷惑地問楊章氏,“娘,發生什麼事了嗎?”
“五兒你可回來了,家裡出大事了,你二嫂瘋了,簡直就是一個潑婦,還毀你妹妹的名聲。”楊章氏指着安秋瞑痛心疾首。
楊章氏平時對兒子的稱呼都是叫排行的,老大老二這樣叫的,只有對楊糧五纔會叫親密地叫小名。
楊糧五看向安秋瞑,微微驚訝了,他一直在外讀書,雖然經常回來,但是對這二嫂還是沒什麼印象,只知道家裡有個不愛說話、平常都是弓背低頭、只知幹活的恭順二嫂,如今的二嫂彷彿變個人似的,依然是那麼瘦小,但是昂首挺胸、雙眼明亮、精神飽滿。
安秋瞑對上楊糧五的視線,暗中希望楊糧五是個裡外一致的人,說道:“四弟,你是讀書人,如今還是秀才,我平時爲人大家也清楚,你二哥生前也沒少爲這個家付出,如今他死了,婆婆就逼着我改嫁一個遭老頭,他性格兇暴,已經弄死兩個婆娘了,這樣的人家,婆婆還讓我帶着大寶小寶出嫁,這是逼我們去死哪!我絕對不能應,我也不會改嫁的,我守着大寶小寶過,給你可憐的二哥留下點血脈,你和婆婆好好說說。”
“張虎才五十多歲,怎麼就是遭老頭了,人家可是地主,你嫁過去好吃好穿的,張虎脾氣是大點,做爲女人的你就順着點,夫妻不就和和睦睦了,你一個寡.婦難道還想嫁個頭婚公子,你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樣。”楊章氏怒道。
張虎的爲人是順着他點就能和和睦睦的嗎?況且這家庭暴力和變態的行爲是順着點的事嗎?安秋瞑肚子一把火燃燒,又悲又憤地道:“婆婆,這是我順着點就能和和睦睦嗎?這說出去,誰也不信那!我什麼樣人不重要,而是我從沒有想過要再嫁,我這幾年來一直等糧三回來,最後糧三沒了……”
安秋瞑語氣有些哽咽起來,繼續道:“我也沒想再嫁,我就想守着這兩個孩子過,可是婆婆你卻逼着我,人家求也要求兒媳能守寡,婆婆你倒好,反着來,還連孫子孫女也趕出去,你圖什麼大家再清楚不過了。”
“我圖什麼,就是爲了你好。”楊章氏毫不虧心地道,村民們都不禁露出一抹諷刺來,顯然是沒人信她的話。
楊糧五大概也知道是發生什麼事了,再看看村民們的視線,心中也升起一股羞惱,爲了避免再多的問題出現,忙道:“娘,既然二嫂不願意,您就把親事給退了。”
楊章氏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沒說,這是她最愛、最聰明的兒子,她不想駁他的意,因此硬生生地忍了下去。
楊章氏也只有在楊糧五面前這麼乖了。
楊糧五看向安秋瞑說:“二嫂,娘也是一時糊塗,本想你還年輕,再尋門親也是好的,只是想法不周全,既然這親事你不同意,就此作罷。”
安秋瞑心裡鬆了口氣,楊糧五要維護他娘,理所當然,只要這婚事不成她也就不多說了。
“你說作罷就作罷,把我張虎當什麼?這安氏我娶定了。”旁邊被無視的張虎怒道,這些人也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安秋瞑並不出聲,既然是楊家搞來的麻煩自然由他們處理了。
楊章氏微皺了下眉,隨後語氣有些理所當然和強勢地道:“張虎,這親不成我也沒辦法,該退還的東西我一點也不少你的,今天家裡也亂,我也不請你到家裡坐了,你先回去吧,到時候這親怎麼退我讓媒婆和你商量。”
“不可能,今天這親必須定。”張虎態度十分堅決,隨後很是兇狠地道:“否則,我和你們沒完,我張虎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楊糧五上前一步作揖,一臉正派和嚴肅,“不知你想怎麼做?婚事不合適,退親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如何補償與你,我楊家也不會推辭,如果你覺得不公平,我們也可以到縣令大人那裡判個一清二白,一切由縣令大人做主。另外你也請放心,縣令大人一向公正嚴明,絕對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張虎臉色難看,親事有任何一方要退,也是無可奈何的,就是告到縣令大人那裡也是沒辦法的,況且他也沒有什麼背景,不過補償的事絕對不能便宜他們的,冷聲道:“行啊,要退親可以,你們給我二十兩銀子。”
“不可能,做你白日夢,你今天來過禮,聘禮還沒進家門那,之前你也就送了幾次禮,也就是些豬肉、棉布,可值不了什麼錢,今天害你白跑一趟,再賠你些路費算是好的了。”對於張虎的獅子大開口,楊章氏極爲憤怒了,聘禮沒得,還得貼出去二十兩,這如同割她肉啊!
楊糧五和村民也一樣被驚訝到了,這二十兩在農家可是不吃不喝,幾年才能攢下來的。
“行,那就把安氏嫁過去。”張虎道。
楊章氏覺得心口疼,難道她不想嗎?那可是十五兩聘禮,在農家能過五兩聘禮就已經很有面子了,張虎這出的還是十五兩那,她看向安秋瞑,眼中極爲怨恨。
楊糧五皺了皺眉,道:“這親定不了,你說個實在的,照理說,聘禮也沒進家門,說起來這親事也不算真正定下來,如果你胡攪蠻纏,你就直接回去,我楊傢什麼也沒有,你就是告到縣令大人那裡,我楊家也沒有什麼錯可以讓你揪着不放。”
張虎極爲憤怒,但是楊糧五說的也對,只好咬咬牙道:“那就少二兩。”
“我給你二兩。”楊糧五直接回道。
旁邊的楊章氏覺得二兩太多的了,而張虎就差沒跳腳,這和他給出的數目差太遠了,怒道:“不行,我同意退親已經給你們面子了,不要得寸進尺,不然你就把安氏嫁過來,沒得商量。”
“竟然如此,我楊家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你的聘禮我們是不會接的。”楊糧五冷聲道,態度也很強硬,然後他看向村民們,作揖,溫和地道:“今天我家裡的事也吵到大家了,請大家見諒,這天氣也熱,大家到屋裡喝口茶吧。”
楊糧五這是要送客那,聘禮不接,婚事就不成,另外補償也沒了,張虎再憤怒,也知道自己再不退步,就什麼也得不到了,口氣急衝,“行了,我也不要十八兩,你們最低也要給我五兩銀子,否則我就天天鬧得你們不得安寧。”
“多謝。”楊糧五很爽快地道謝,然後拿出五兩銀子給張虎。
兩方立刻把該辦的都辦了,這婚事就再也不存在了,張虎怒氣衝衝地帶着兩個挑禮的人走了。
看着張虎帶着五兩銀子走了,楊章氏怒瞪安秋瞑,罵道:“你滿意了吧,害得家裡平白無故就沒了五兩銀子,家裡的錢是大風颳來的,隨你怎麼浪費?我這是做什麼孽啊!娶了你這兒媳回來。”
安秋瞑一臉委屈和無辜,傷心地道:“我知道婆婆你不喜歡糧三,也不承認我這個兒媳和兩個孩子……不得婆婆喜歡,這是我無能,可是我已經很努力了,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這兒媳纔好,既然如此,婆婆把二房分出來吧,以後我就守着兩個孩子過,給糧三留下兩根血脈,人家都說眼不見爲淨,婆婆沒看到我,自然也不會不舒服了。”
這話可是說出楊章氏容不下兒子兒媳孫子孫女的,而楊章氏也沒聽出來,只注意到分家兩字,斬釘截鐵地道:“不可能。”
她竟然賺不了聘禮錢了,可不能連人也沒了,少了老二家的,家裡的活誰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