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燥熱稍去時,多爾袞的大軍順着潮白河抵達順義縣十餘里時便不得不止步,因爲前方已被明軍截斷。
前方探馬已經證實,順義城周邊至少集結五萬以上的明軍,而耿仲明的兩千人馬及人畜糧草就深陷其中,原本西北兩側包圍,此時已是三面包圍只留東邊一側,可那邊是滾滾潮白河插翅難飛。
事到如今再起別的心思也是自取其辱,回望身後數裡外明軍萬餘騎兵殺氣騰騰,多爾袞空前冷靜命人留下五千匹戰馬,然後在明軍的監視下從西邊繞過順義縣城繼續沿着潮白河向北走了五六裡地後方才止步。
而此時常宇也已至順義城外,率麾下三營直接進入包圍圈,這讓耿仲明的兩千兵馬很是緊張,張弓拔刀只待一聲令下就要拼死突圍。
然而耿仲明沒有下任何軍令,因爲他已收到了多爾袞的命令:不要對抗,扔下東西對方就會放人。
耿仲明立刻就明白那邊已經談妥了,多爾袞也絕對付出了不菲的價碼才能將他們贖回去,否則小太監豈能輕易放過生擒敵軍兩王一將的機會!
一向得勢不饒人的小太監竟沒去耍嘴皮子羞辱耿仲明等,而是令人清查接收物資後屠元和郝搖旗押送其人馬北上,至順義城北方纔止步。
此時暮色初降,清軍兵馬繼續沿河北上,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常宇又令黃得功手下部將丘鉞,陳獻策,黃名,馬得功四人領兵五千北上跟在清軍十里後監視,隨後令大軍城外紮營,其則帶着李巖等人入順義縣。
順義衙門,楊鶚設慶功宴招待一衆明軍將領,席間諸將歡聲笑語大快朵頤卻少飲酒,確切說只有一個人飲酒,饞的餘人口水連連卻只能乾瞪眼,這讓王永吉和楊鶚很是愕然,略一打聽得知戰時禁酒,唯郝搖旗列外。
竟然連黃闖子那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能忍着不喝,絲毫不敢抗令,這小太監手段強硬的很呀,兩人心理嘀咕起來。
可剛纔和小太監寒暄熱聊半響,明明就是個愛開玩笑沒有一點架子能和麾下諸將打成一片的年輕人,對,沒有一丁點的官架子,甚至可以說扔人羣裡,任誰都不會想到他會是威名赫赫的大明東廠提督!
更重要的是雖久聞東廠提督是個年輕人,可沒成想卻這麼年輕,兩人暗自驚歎不已,果真英雄出少年!
欽佩之餘兩人更是連連毛遂自薦言之要跟隨常宇殺敵衛國報效皇上聖恩,雖說不精弓馬騎射但可出謀劃策盡一番薄力。
說實話常宇看不上他倆,文不成武不就的在他這裡根本無位置,但先前李巖在香河提醒他的話也非常對,即便不培植黨羽可朝裡有兩三人在關鍵時刻給自己站隊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雖說王永吉後來投降了清廷這是他的污點,可其人爲官清廉倒還可一用,只是要換個地方用了,常宇心中已有想法,至於楊鶚是個忠臣則可另用。
“不出意外的話韃子最多兩日後便可出關,戰事便了,怕是本督身邊無兩位用武之地了”常宇淡淡說道,王永吉和楊鶚對視一眼略顯遺憾:“他日若有用的着的地方,但憑督主驅使!”
兩人此舉無疑等於投了門貼,常宇也欣然應了:“大明百廢待興用得着兩位的地方多的是,待本督回京後自有重用,也不枉二位隨軍千里奔襲之苦”。
王永吉和楊鶚大喜,心知這次雖無功勞也有了苦勞,小太監的話裡的意思已經夠明瞭的,重用不重要先不說,大門是像他倆敞開了。
這讓兩人心裡有些異樣,或者說有點五味雜陳,魏忠賢如日中天時很多人爲自保委曲求全依附其下,但心中多以此爲恥。而今他這兩人竟然心甘情願趕着要依附這小太監,同是閹黨怎麼竟然竊喜不已呢。
嗨,魏忠賢那廝乾的啥事啊,每天就只會和東林黨鬥法殘害忠良搜刮民脂民膏,可人家小太監乾的卻是驅除韃虜殺賊平亂功在千秋的事,朝野上下誰不道他聲好,若無他力挽狂瀾南征北戰的只恐大明年初的時候就玩完了。
這絕不是危言聳聽,年初賊軍數十萬大軍圍攻太原,若不是小太監滅火只怕已沿着西路打到京城來了,保定城的賊軍若不是其火線救援也逼到了京城,還有清軍大舉入關……這三把刀一起捅就是大明最牛逼的時候也未必扛得住,何況這現在這個時候的大明。
所以說若不是常宇橫空出世,大明現在會成爲什麼樣子所有人心理都明鏡似的,這一點崇禎清楚的很,朝堂諸臣也清楚的很。
常宇也因此顯得無比的重要,崇禎帝將其視爲寶貝蛋,而朝堂上那些大臣又或勳貴們雖有很多對小太監非常不滿的,卻也不敢這個時候出來蹦躂,同時也爲他爲東廠賺足了口碑,引來一批愛國忠臣熱血志士心甘情願的前來依附。
這就是所謂的,你若盛開,蝴蝶自來吧。
人以羣分物以類聚,亂世有數不清的亂臣賊子,貪生怕死蠅營苟且之輩臭味相投,當然也有忠肝義膽的文臣武將爲了匡扶大業前赴後繼。
夜深,諸將水足飯飽之後出城巡營,常宇和李巖等人則留城中衙門和王永吉楊鶚喝茶閒聊。
王永吉是薊遼總督,也就是當初洪承疇的位置,其下轄三個巡撫分別是,薊州巡撫,順天巡撫和遼東巡撫,絕對的軍方大佬,在軍務上和常宇有共同話題,這一聊就剎不住了,直至凌晨。
而此時前方已傳來消息,清軍進入懷柔境內在潮白河畔紮營休整。
“韃子倒是沉得住氣了,李慕仙輕笑”順義到懷柔不過四十餘里地,清軍竟走了這麼久,即便他們現在是算步騎參半這腳程也算慢的了。
“前幾日跑的太快了,人疲馬乏加上今日碰壁士氣低迷,能一口氣跑了幾十裡已算不錯了,如料不差今晚他們當是不急着趕路了”李巖輕聲道,諸人點頭認同。
“督主大人,您說那多爾袞回去後當真願意用祖大壽換阿濟格麼?”楊鶚覺得當初皇太極爲了招降祖大壽可謂是用盡了心思,也拿出了最大的誠意,好不容易將其招降了真的會拿來交換麼。
“那阿濟格是韃子的英親王,是多爾袞的親哥哥,他當然會換了”王永吉輕斥他是楊鶚的頂頭上司,聽其問出這麼幼稚的話多少有點火氣。
常宇則嘿嘿一笑:“以多爾袞那種梟雄哪裡會有多少親情可言,若無利益瓜葛就是親爹他說宰也宰了,無非是看上阿濟格的鑲黃旗,若失去這支力量的加持,他在朝裡和豪格鬥失勢的更快”
“既是如此,督主大人爲何要以他換祖大壽,莫不是爲了誆騙多爾袞隨口一說?”王永吉問道。常宇擡頭看了他一眼,嘿嘿笑了:“在本督眼裡十個阿濟格都抵不上一個祖大壽!”
啊,王永吉和楊鶚一臉不解,其實別說他倆不懂了,就是李巖和李慕仙也不明白小太監爲何這般看重一個投降韃子的總兵,按道理說即便要換也該換洪承疇啊。
可這其中緣由常宇自是無法和他們詳說,但有足夠的理由換祖大壽而不是洪承疇,兩人雖都降清但在根本上卻天壤之別,祖大壽獨守錦州數年不惜殺人作食也要寸土不失,且其投降後幾乎是在混日子而不像洪承疇那樣爲滿清出謀劃策賣足力氣揮刀砍向大明。
簡單來說祖大壽代表的是大明將士百折不屈的靈魂也是常宇唯一能原諒的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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