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常宇出京。
常弁趕車,左右有蔣發陳氏兄弟以及王徵南,宋洛玉隨扈。車前後則有數十親衛悍卒隨行,這種組合不管是應對江湖殺手還是山賊土匪都綽綽有餘。
“常宇,常宇……”剛從安定門出城,便聞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常宇掀開車簾望去,便見在城門外官道路邊有數十騎,當先一人揮手高呼,正是太子朱慈烺,當然已喬了裝的,除了他一般人也沒那麼大膽直呼其名。
嘿,常宇鑽出車廂站在車頭對他揮手:“好傢伙,竟真出來了”。
“幸虧昨兒沒信你,還說幫我說情呢,結果呢還不是悄悄的要溜走了,而我還得靠自己……”朱慈烺嘿嘿笑着,騎馬迎到常宇的馬車跟前:“你不是愛縱馬狂奔麼,怎麼還坐車了?”
哎,常宇嘆口氣:“年紀大了……”看到太子翻了白眼,便哈哈笑了:“又不趕急,沒必要風塵僕僕的,有車至少路上能睡個好覺”說着擡手一指不遠處:“當你在外也野慣了呢,不也弄了輛車”。
“我那輛車啊……”太子似笑非笑,說話間已至那馬車旁邊,常宇看到幾個熟人,都是太子府的侍衛,也是當初和他比武打過架的,比如程重刀,宋仁峰等。
太子出宮事關重大,自是少不得隨扈的,少則數百,多則上千,但這次出宮竟然僅僅二十餘人,按理說實在太過不足。
其實不然,一來太子是喬裝化名,二來跟着常宇走根本就不用擔心安保的問題。
太子府的侍衛都在拱手同常宇問好,突然那輛車簾掀起一個俊美少年啓齒輕笑:“常公公好啊”。
“好,好”常宇隨口應了句,隨後目瞪口呆:“你,你……”
那俊美少年竟然是坤興公主朱媺娖!
崇禎帝竟真的允了她出宮!
這在往年是決然無法想象的事!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一個公主出宮的機會都微乎其微,更不用說出城遠去關口溜達了,這不是電視劇,絕對不可能的!
這現在卻切切實實的發生了!
崇禎因爲神仙託夢之事,經歷恍然如夢再世爲人的感覺,也曾孤注一擲的瘋狂過,他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改變。
其實隨着常宇的穿越而來,很多人和事的軌跡都發生了改變。
崇禎帝的心態和性格也多多少少發生了變化,但唯一不變的是他對坤興公主深厚的父愛。
坤興公主進來鬱鬱寡歡,崇禎一直覺得是受駙馬事件影響,這個女兒本就性格清冷若在想不開……會不會就同田貴妃那般……(田貴妃就是性格內向,導致產後抑鬱症病亡)
父愛是偉大的,在這個時代侷限性下,崇禎帝能放公主出來透透氣,真的可以說讓了很大一步。
“你,上車!”父愛是偉大了,可是常宇的擔子可就太重了,自己可是出門公幹去了,可眼下成啥了,給你哄倆孩子呢?
常宇要將太子兄妹兩人叫上車,朱慈烺機靈知道要被訓話,便聳聳肩:“此事和我沒有干係,對了,聞你手下有個神箭手,我去同他一起狩獵了哦”說着打馬離去找況韌玩去了。
而坤興公主很乖巧的從太子的馬車轉移到常宇的車上,全程帶着微笑,一上車就捏着鼻子:“好大的酒味,你還沒醒酒啊!”
車廂裡兩人對坐,車外隨扈遠遠離開,他們知道有些對話聽不得,只有常弁專注的趕着馬車,他無所謂,他是啞巴。
“殿下,您這是幹嘛?”常宇愁眉苦臉,不過內心還是有些小雀躍的,能和坤興公主呆着一起他自然開心,不過此時他還以爲坤興公主是偷偷溜出來的。
“你和太子哥哥說話那麼隨意,爲何同本宮說話卻這麼多規矩!”朱媺娖下巴一擡嬌哼一聲。
“那是爲掩人耳目,不暴露太子身份”常宇話沒說完就被朱媺娖搶斷:“那你就不怕暴露本宮身份?”
“殿下這身份還需要臣暴露麼,您這一口一個本宮的,誰不知道您是宮裡出來的”常宇直搖頭:“您出宮也就得了,溜達一圈皇上很難發現,您倒好,都敢跑出城,若是被皇上發現那還得了……”
“父皇出京體察民情去了沒個三五天甚至更多不會回宮的,母后那邊本……我已經得到應允了的”朱媺娖故意逗他。
常宇微微鬆口氣:“皇后也太慣着你了”說着依是皺眉:“三五天最多隻能到山海關,若是皇上提前回京……你怕是瞞不住了……”
正說着就見朱媺娖掩口輕笑:“你倒真的會想着怎麼爲本宮遮掩呢,是不是心裡也想着帶本宮玩呢?”
常宇一怔:“殿下還笑的出來,臣是去公幹可不是去玩啊,還有,殿下都已經溜出來,臣自當想着怎麼爲你遮掩了”。
“好了,不逗你了,是父皇允本……我出來的,否則我哪有那麼大膽子”。朱媺娖收起笑意一本正經說道,常宇啊的一聲,又目瞪口呆了,崇禎這是怎麼了,放飛自我了麼?
看他模樣朱媺娖又忍不住笑了:“意外吧,我也非常意外”說着伸了伸懶腰:“昨晚開心的一夜沒睡,又在城外等了你大半天有些乏了,本宮先睡會”說着就要躺下,常宇趕緊哎了一聲:“殿下,您還是回您那香車裡去睡吧,臣這車子太埋汰了”。
“我都不嫌棄髒,難不成你嫌我?”朱媺娖哼了一聲,常宇只得坦白了:“臣,一夜宿醉現在難受的很,也想睡會”。
且,朱媺娖聽他這麼說也不好賴着了,臨下車之際裝作惡狠狠的樣子:“我都不說本宮了,你也不要在叫我殿下!”
本就因宿醉頭疼欲裂的常宇如今腦袋都兩個大了,不過調整心態好,他決定……先好好睡上一覺。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緩緩而行,車前車後隨扈緊隨,最前頭朱慈烺和況韌幾人縱馬狂奔時而竄入道旁田野裡狩獵野味,他雖貴爲太子但因受常宇影響太大,在這兒也不端架子很快便和親衛們融在一起。
朱媺娖不會騎馬,但也沒像常宇那樣矇頭大睡,她的確一夜沒睡好有些睏乏,可此時太過激動也睡不着,掀開窗簾欣賞沿途風景瞧見朱慈烺和親衛們縱馬歡快的樣子也會忍不住嘴角上翹。
而對親衛們來說,只知太子喬裝在隊伍裡,卻不知道還有個公主,畢竟都沒見過她,當然了太子身邊的親侍是知道朱媺娖的身份,但絕對沒人敢聲張。
常宇在車中呼呼大睡時,數十里外的通州地界有幾個人卻激動的難以自抑。
鄭成功終於面聖了。
只是他做夢都沒想到面聖不是在巍峨莊重的紫禁城,而是在田間地頭,但又有什麼區別呢。
崇禎帝得知他是鄭芝龍之子,爲抗饑荒做了那麼大的貢獻後也是不吝讚賞之詞,令鄭成功受寵若驚。
而問及方八身份時,這個黑老大哆哆嗦嗦的說了句:“草民是八達通掌櫃的”。
崇禎就笑了,這一笑盡在不言中。
當然最引崇禎帝關注的卻是宋應星,這個此時看起來和難民無二的小老頭竟然田間地頭奮筆疾書,實在太引人注目,便向前問其何人?
宋應星不識的眼前這人是皇帝,僅以爲或許是戶部某位大官,隨口應了,崇禎帝聽着耳熟啊,突的想起常宇曾提起這人還說要讓他當皇家學堂的祭酒。
有點意思,崇禎帝立刻就來了興趣,他倒想看看眼前這個糟老頭子有怎樣的學識能入得常宇法眼而讓無視其他名士大儒。
此時那些流連在京城的茶樓酒肆裡吐沫橫飛激揚文字指點江山的文人墨客們怎麼也想不到當今聖上正在田間地頭做調研甚至親自插秧播種。
更想不到太子和公主也微服出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