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的強大不在於其瘋狂,而在於其隱忍。德川家康更是深得“忍”字其中三昧,現在的日本已經成了大明的傾銷地和勞力來源,大量的人口金銀從日本流入大明,雖然貿易差額的概念還沒有出現,不過兩家都已經感到了自己的削弱,人口的減少,直接導致了從農村收上來的糧食減少,而貿易逆差更是讓國內金銀大量減少,德川家和豐臣家幾十年的搜刮,都被用來向大明購買軍火。
無論是德川家還是豐臣家都不希望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如果繼續對峙下去,只能導致一起滅亡,而他們又沒有能力迅速將對方消滅,因此他們選擇了和談,和談中關鍵的一點還是軍火的問題,如果不控制對方的軍火進口,那麼誰也沒辦法放心,因此他們希望能夠跟大明一起達成一定的協議,保證對方的軍力不超過自己的底線。
南京的一處別墅,現在已經成了樞密院的臨時辦公司,同樣也是朱由崧的行宮,朱由崧並不喜歡住在那些高門大戶的宮殿,他更喜歡這些自在逍遙的別墅。日本人向大明表達了他們意願之後,朱由崧就已經知道了。
“這麼說,日本人想要通過我們建立一個軍備限制體系?”朱由崧摸着有些發癢的下巴,最近他的身體飛快的成長,在北方的一年就長到了接近一米九的個頭,看起來威武不凡,而且下巴上已經長出了細細淡淡的鬍鬚。
憲法成文之後,大明的外交工作就已經從禮部獨立出來,將原本的鴻臚寺、行人司一起重組爲新的鴻臚寺,而鴻臚寺卿就是邵傑,作爲在南洋和日本縱橫捭闔,擁有最多外交經驗的邵傑,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而且他還有舉人的身份,再加上在山東大學堂的受教經歷,在資格上也沒有什麼問題。
現在跟朱由崧報告日本人的事情的就是邵傑,作爲很早就投靠了朱由崧的他,現在也算是熬出頭來了,雖然只是一個鴻臚寺卿,不過朱由崧向他許諾,內閣當中除了首輔變爲首相,重新確立了曾經被朱元璋廢除的相位之外,他也會出任外相,負責外交事宜。
投靠朱由崧以後,不但他們的古代學說得以復興,而且個人也實現了他們的李想,因此邵傑可是充滿了幹勁,聽到朱由崧的詢問之後,邵傑點了點頭說道:“日本人不但想限制我們的軍火輸出,而且還希望派出遣明使,進入大學學習!”
朱由崧微微一笑,這些日本人倒是很善於學習,自己的工業改革初顯成效,日本就想要到這裡來學習了,因爲後世的經歷讓朱由崧對日本充滿着警惕之心,不過隨着時間的推移,大明的人口資源在工業發展當中漸漸發揮出了自己的優勢,政體的近代化改制,讓明朝擺脫了軍制和土地的痼疾,如今的大明已經是日本難以仰望的龐大帝國。
將日本變成殖民地?朱由崧並沒有這樣的想法,日本列島土地並不寬廣,資源也相對貧瘠,朱由崧根本想不出有什麼值得自己下功夫的,而且像日本、朝鮮和暹羅這些國家不同於呂宋爪哇,他們在對漢文化的學習當中,形成了自己的文化,擁有了國家概念,在南洋列島,只需要十年,南洋就會成爲大明本土一樣的領土,但是像日本這種文化相對先進資源卻比較貧瘠的國家,同化很難,征服的話,也沒有利益可圖。
朱由崧現在已經是個比較合格的政治家了,個人的好惡不能影響國家的決策,朱由崧固然可以發動種族滅絕的戰爭,血洗日本列島,但是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
朱由崧看了看邵傑說道:“你對這個有什麼看法?”
邵傑說道:“自由貿易是我們一直追求的東西,我們可以保證讓日本停戰,但是不應該限制軍火輸出,每年對日本、蒙古和越南的軍火輸出,是我們兵工企業的一大贏利點,僅次於**採購,至於遣明使,我想倒也不必太過忌諱,只要不是最先進的技術,都可以向他們開放,不過與此同時我們也必須獲得在日本投資建廠,購買土地的權力!”
傳統強國追求“貿易自由”,後起強國則執行“貿易保護”,這是工業時代的傳統,現在國內的市場剛剛打開,不過除了東部沿海大部分國民還處於男耕女織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時期,這讓大明徒然擁有接近兩億的人口,卻沒有與人口相對應的市場消化能力,因此大明的工業品需要外銷,而那些新興的工廠主自然就推動着“自由貿易理念”的發展,日本雖然沒有多少市場,不過卻有不少白銀,這些白銀自然是掌握在德川豐臣兩家手中,而從兩家口袋中將白銀掏出來的法子,就是軍火出口,因此無論是**還是投資兵工業的財團,都不可能答應對方的軍火買賣限制。
朱由崧說道:“日本這個民族,如果給他一點機會,他們就能夠發展起來,而且他們對大陸的野心也不小,豐臣秀吉發動的戰爭就說明了這一點,他們的潛力是不容小視的!”
邵傑笑道:“話雖如此,不過我們與日本不過一衣帶水,一些基本的技術和文化理念也是無法隱瞞的,就像是現在的日本同樣也有理學新學,還是荷蘭人的‘蘭學’,日本人發展起來對我們也並無威脅,我們的資源國土遠遠超過日本,而我們的海軍更在日本之上,而且日本現在又分爲兩國,我想日本絕對不會有機會威脅到我們的國家安全的,而且日本發展起來之後,對我們的貿易來說也是一個刺激!”
朱由崧搖了搖頭,這個時代的人是沒辦法想象自己對日本的忌諱的,不過邵傑所說的也不算錯,而且那些工廠主對於在日本建廠還是有很大的興趣的,畢竟朱由崧和內閣曾經下令規定了最低工資和每週的最大工作時間,不允許使用童工,還有一些工傷事故的責任處理,這些規定都是爲民謀利,而非爲國庫謀利,因此官員們常用的“與民爭利”的藉口根本用不上。
不過怎麼說這都是從工廠主的口袋裡掏錢,而那些代表工廠主利益的議員卻沒有任何拒絕的藉口,畢竟在大明,禮崩樂壞雖說是有點兆頭了,畢竟還沒有完全崩壞掉,而這個報紙媒體已經發展到一定程度,如果出言反對這個,那麼個人操守一定有問題,如果被懷疑操守問題,那麼這樣一個人也就沒有擔任議員的資格了。
而在日本建廠就沒有了這樣顧慮了,他們可以盡情用他們最大的手段來壓榨這些日本工人,無論是女工童工他們都可以使用。實際上在大明就有人使用這種日本工人,不過他們從事的工作都是最簡單最辛苦的工作,而真正的技術層面的工作都是由中國人負責,畢竟技術的領先,是這些工廠主盈利的手段,如果讓自己花了大價錢從那些大公司買來的技術,輕易地傳播出去,他們還有什麼利潤?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就這麼辦吧!”最終朱由崧也只能選擇了服從理智,服從利益的選擇。
“不能軍火限制?溫大人,如果不這樣的話,我們根本沒辦法實行停戰啊?”在鴻臚寺之下的萬國使館當中毛利勝永聽到對方的要求直接就跳了出來叫道。
邵傑得到朱由崧肯定之後,馬上就着鴻臚寺少卿溫體仁去處理日本使臣的事情,溫體仁作爲萬曆年間,如今已經快要邁入不惑之年,不過仍然是一個禮部小吏,溫體仁一心往上爬,自然對自己的地位十分不滿,因此在鴻臚寺重組之後,他就自告奮勇前往鴻臚寺擔任少卿之職。溫體仁雖然是個不擇手段的政客,不過他的眼光卻不錯,即使沒有朱由崧關於“設立外相”的提醒,也能夠看的出鴻臚寺的發展前景,在一個積極對外的大明**當中,鴻臚寺的官職絕對是國之重臣。
酒井忠世的臉色也極爲陰沉,大明如果不答應軍火出口的限制,那麼德川家和豐臣家根本不可能達成協議,大明這樣做分明就是想讓日本戰火不絕,永無寧日。
溫體仁笑道:“我們大明奉行的是不受任何限制的自由貿易政策,因此這種限制大明對兩國出口軍火的要求是不可能通過內閣和議會的。不過因爲兩國戰亂,民生凋敝,我們大明身爲天朝上國也頗爲不忍,因此我們也有一個方案來解決此事!”
酒井忠世和毛利勝永異口同聲地問道:“什麼方案?”
溫體仁笑道:“駐軍,我大明將在日本與東瀛兩國的戰線駐軍,確立兩國邊界,如果有誰敢越界,就是無視我們大明的威嚴,後果自然有對方負責!當然對此我們已經有了十分具體的條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