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考題是朱由崧跟智腦一起提供的,在他看來都是一些不超過初中的基礎數學知識,不過在明朝的人看起來,可就是天書一般的難題了。
朱由崧那位便宜祖宗明太祖朱元璋,弄的八股取士的確是禁錮思想的一大利器,就算是滿清入關之後,也牢牢地抓住這個利器不放,原本元朝的時候本土還能夠產生郭守敬那樣的天文曆法方面的大家,但是明朝的徐光啓卻只能通過參詳西方的典籍才能夠有所發展,至於清朝,只有倒退沒有進步,一直到民國開始,科學纔有所啓蒙!
這些試題,就算是作爲高級知識分子的徐光啓來做,恐怕也要費一番心力,而民間這些賬房先生和落第士子就更不用說了。
朱由崧興沖沖地考察考試結果,居然只有三個人能夠及格,這距離他的預想可是差遠了,按照朱由崧的計劃,第一批審計師至少要招收三百人,等攤子鋪開之後,還要更大規模的招收審計師,這次居然只有三個人滿足情況。
朱常洵也想放寬條件,但是朱由崧可不願意,審計可不是一門簡單的學問,多元多次那是最基本的東西,甚至日後還必須學習數列分析等等高級知識必須掌握,否則根本玩不轉那些數據。
因此礦業管理衙門可以放寬一些條件,卻也不能放得太寬,否則招收過來也沒用。而且朱由崧也說了,朝廷不可能遷就他們,必須是他們跟上朝廷的需要纔對,這句話倒是讓朱常洵非常同意。
於是朱由崧想出了一個辦法,給那些考生提供教材,並且給他們兩個月的時間學習,兩個月之後補考,如果再次考試能夠通過,他們就可以成爲一名光榮的大明審計師,如果沒通過,對不起,請您打包回家。
朱常洵提出了想要給他們培訓上課的想法,但是朱由崧卻不禁翻白眼了,現在大明朝能夠講解那些東西的,絕對不超過一個巴掌,當然朱由崧這個曾經的冶金機械雙料博士絕對有這個資格,但是他還是個五歲的孩子,外表看起來成熟一些,也不過才七八歲的樣子。
以他這樣子去給人家教學,不被當成妖孽纔怪呢,而且朱由崧原本是個設計研究人員而不是老師,他纔沒那個耐心給人授業解惑呢!
因此朱由崧想了一個辦法,就是由他提供教材,讓那些考生自己去學習。他在大學的時候,幾位同學想要考會計師、考研或是進行其他資格考試,那都是自己購買教材學習的,什麼培訓班根本沒什麼作用,白白浪費了錢財,那可都是經驗之談。
既然那些浮躁的大學生都能夠考取成功,現在的這些落第士子和賬房先生都是頗有修養的人,雖然四書五經讀不成,卻也能沉下心來鑽研這些術數之學。至少學習這初中時期的各種數學知識是絕對沒問題的。
因爲有智腦在,分析編纂教材也不成問題,幾分鐘之後,兩本以繁體字撰寫的代數和幾何教材就編成了。實際上智腦婉兒也只是用原本的中小學教材經過改進,將一些以人名命名的公理定理修改之後,直接交到朱由崧手裡。
對這些東西,朱由崧當然不會有興趣,隨手扔到朱常洵懷裡,讓他刊印之後,交給考生。不過沒想到的是,這個教材不但考生感興趣,就連那些閒置的翰林、舉子和很多秀才都對這種教材感興趣。
在那上面一些簡單的方程居然讓困擾他們的很多問題都迎刃而解,完全不屬於中國古代算學的一些知識,讓那些士子找到了另外一種解決數學問題的方法,方程、函數、數列等等概念令他們欣喜如狂,讀書人的事情自然不能用錢財來衡量,但是福王刊印的教材數量是有限的,於是那些考生手裡的教材居然被炒成了天價。
很多考生見到這種情況,直接將手裡的教材一出手,然後跑回自己家當富家翁了,短短几天之內,他們考生就少了三分之一,朱常洵也不得不跟京城裡的書行合作刊印了大量的教材出售,壓下了書價,纔算是制止了考生的減少。
雖然考生的人數少了,不過隨着秋闈的臨近,必然有一大批落榜生,這些人就是審計師的後備人員,所以朱常洵也不擔心到時候審計師考試,會沒有人蔘加。
畢竟參加秋闈的士子,有心高氣傲,一心想要考取功名的,自然也有小富即安,想要成爲審計師的,畢竟按照朝廷的打算,這種審計師雖然不算是官員,可比一般的胥吏地位要高得多了,在他們看來審計師的考試,絕對不會比科舉簡單到哪裡去,所以能夠成爲審計師的人,自然也都是算學大家,至少在學問上值得人尊敬。
而且無論是科舉還是審計師考試,那都是朝廷舉辦的考覈,有人也把這種考試當成了另外一種科目的舉試,也算是正途,所以參加審計師考試,他們心中一點負擔也沒有。
大明欽天監,曆法編纂官徐光啓興沖沖地來到熊三拔面前,手裡捏着剛剛從市面上買到的代數幾何兩本教材,對熊三拔說道:“熊先生,今天我可算是發現了一本大明奇書,此書一出,我所編寫的《幾何原本》可就差遠了!”
原本別人的學術超過自己,應該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但是對於純粹的學者來說,卻不一樣,熊三拔跟徐光啓相交甚深,自然明白他的秉性,對他好學聰慧的性子也十分的欣賞,對他說道:“保祿,究竟是什麼書籍讓你欣喜如狂!”
保祿是徐光啓的教名,其他人管他叫子先,而熊三拔和利瑪竇卻管他叫做保祿,不過利瑪竇死後,也就剩下熊三拔一個人這樣叫他了。
徐光啓拿出兩本寫着教科書,說道:“就是這兩本,這是我們福王爲了挑選審計師,弄出來的教材,我原本不甚在意,沒想到拿來一看,卻是如此的精深,不過最後的解析幾何只是稍微一提,並沒有深入介紹,但是我覺得能夠寫出這種東西的人,一定會解析幾何十分的清楚!有了這個工具,我們研究天文歷算可就要簡單多了!”
熊三拔拿過這兩本書來,仔細看了看,在離開歐洲的時候,解析幾何已經稍有萌芽,但是並沒有人系統地歸納這種東西,等到1637年,笛卡爾纔算是拿出了座標的方法來分析幾何問題,因此熊三拔對這些幾何知識也很不瞭解。
“的確是很不錯的一本高等數學教材,由淺至深!”熊三拔也不禁有些驚異,他在中國也有些日子了,在他看來明國的人文哲學發展十分的高超,這種名爲儒學的哲學知識,甚至時刻影響到明國人的行爲舉止,讓明國人變得彬彬有禮,溫文爾雅,不過這只是表象,實際上他們卻十分傲慢自大,自詡天朝上國,視其他國家爲蠻夷。
但是相對而言,明國人的科學發展就十分的緩慢了,原本在宋元時期,他們的科技應該是在歐洲之上的,但是隨着十七世紀一大批歐洲出色的科學家的出現,他們已經漸漸落後於歐洲,明國人居然出現了這樣一本成體系的數學教材,真是不可意思!
徐光啓仍然興沖沖地說道:“熊先生,我要去拜訪一下福王爺,沒想到福王爺雖然年輕,在算學上面居然有這樣不凡的造詣!”
熊三拔笑道:“王爺不需要攻讀四書五經,自然研究其他東西的時間就多了,有這樣的造詣,也不足爲奇!只是保祿,你沒有想想,這位王爺跟你們可不是一個派系,若是……”
徐光啓也不由得想起了朝廷的現狀,齊楚浙三黨聯合起來對抗東林,相互攻訐,卻沒人關心政事,徐光啓對這些事情也是深惡痛絕,但是身在局中,卻也不由自己做主,福王爺並沒有從黨爭攻訐當中爭奪皇位,反而是從實際政績上面做文章,這一點,徐光啓也是十分讚賞的,不過若是跟福王交往,一來恐遭朝廷忌憚,二來東林內部也未必就同意他這樣做。
熊三拔嘴角微微翹起,說道:“保祿,你的心迷茫了,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徐光啓一愣,他所求的並不是什麼高官厚祿富貴榮華,原本他也想能夠以己身所學,爲國出力,搏個青史留名,但是這些年來看多了黨爭攻訐,不免有些灰心,除了這個,他第二個所求便是格物致知,窮盡自然之奧妙,這完全是他興趣所致,因此爲了能夠學到西方人的知識,他才加入了天主教會。
徐光啓神色恍然,對熊三拔施禮說道:“多謝熊先生指點迷津!”
徐光啓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自然不再爲黨派利益所禁錮,下午他便收拾停當,前往拜見福王朱常洵。
朱常洵一聽說徐光啓前來,還是極爲興奮的,徐光啓雖然沒什麼地位,算是個技術官僚,不過他畢竟是屬於東林黨的,朱常洵還以爲是藉機來跟他改善關係,甚至是轉而支持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