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朱由崧的問題,張維賢還真有些不太清楚,他這種公侯之輩怎麼會知道這些實務之事,看向衆人問道:“大家有沒有知道的?”
一個人站起身來,大家一看誰都不認識,一問才知道是朱由崧帶來了,這肯定就是朱由崧的說客了,便聽聽他講什麼,那人其實就是張風府,隨着日本的戰亂,北海的安定以及朱由崧的回明,北海公司的工作重點也就放在了大明,很多人都開始迴歸。
張風府在北海進行了六個月的訓練和學習,並且進入北海大學進修了大半年,北海大學現在雖然空有校舍,沒有師資,倒也不能說是個空殼嗎,因爲裡面的圖書館裡還裝着智腦拿出來的數十萬本各種現代資料,包括了天文、地理、社會、經濟、技術等等多個領域,張風府在裡面也算是博覽羣書,現在已經成爲北海總參謀部的一名合格參謀,因爲張風府是聖門第三學士,算是重點培養對象,這次調他來幫助朱由崧處理事務。
只聽張風府說道:“我倒是知道一些,我們大明的糧食產地原本在蘇杭,有道是蘇杭熟天下足,後來因爲隆慶開海,蘇杭等地開始大量出口絲綢,稻田改作桑田,糧食生產開始不足,而我朝曾多次向湖廣移民,湖廣之地土地肥沃水力豐富,正適合稻米生產,因此漸漸發展成了我朝糧食主要產地,漕糧當中所佔比例也逐漸升高,而我們北京的糧食來源也多是源於此!若是從湖廣運到北京需要經長江,到運河北上,期間風濤漂沒,官吏貪污,途中耗費是正糧的二倍三倍,甚至是四五倍,運輸這十五萬石糧食,從湖廣到北京,看似朝廷花費不大,實際上卻是都轉嫁到了百姓身上,承運百姓困苦不堪,朝廷運費卻不見稍減,其中都被那些貪官污吏侵吞……”
朱由崧輕咳兩聲,沒想到這個張風府還是個憤青,他說道:“風府,不要說這些漕運的事情了,我們雖然義憤,卻對此也無可奈何,就說說其中運費多少吧!”
張風府說道:“若是朝廷漕運,大約需要耗費正糧的兩倍以上,若是商人運輸的話,這麼長的距離,也得耗費四五成之多!”
“那麼,若是改用鐵路運輸呢?”朱由崧說道。
張風府道:“鐵路所耗不過是煤炭和水,雖然前期投入巨大,不過若是十五萬石的運量,每十里也不過耗煤四百斤而已,只要在路邊有一個加水加煤的站點,構成一個鐵路網,那麼全國各地的糧食都可以隨意轉運。”
朱純臣不禁驚叫道:“四百斤煤炭?運輸千里,也不過幾萬斤煤炭,現在北京城裡那些小戶人家過個冬還不得買上幾萬斤煤炭?那跟沒有成本又有什麼區別?”
此時的煤炭用途不多,除了取暖就是鍊鋼了,而且在朱由崧的帶領之下,大明那些惡毒的資本家,率先大量地使用異族奴隸,煤炭的產量越來越高,價格卻越來越低,相比於十五萬石糧食,這幾萬斤煤炭,的確是不值一提。
事實上鐵路的運輸自然不是這麼簡單,鐵道維護,蒸汽機車的修理,都需要一定的人力物力,但是相比那種耗資巨大,擾民無算的漕運,鐵路自然是要好的多了,若是鐵路修成,那還真是一大善政。
朱由崧繼續蠱惑道:“還不只是糧食,想象一下,鐵路建成,這麼龐大的運量,若是一旦展開,那麼人員往來、絲綢瓷器、煤炭鋼鐵、馬匹茶葉、海魚海鹽,想象一下這裡面究竟有多大的利益!只要我們建成了這個,將鐵路控制在我們手裡,我們就是真正的鐵路大亨,什麼晉商徽商都得看我們的眼色!若是我們一旦關下閘門,他們什麼油水都沒了,這裡面怎麼會沒有錢賺?”
此時連一向淡定的英國公張維賢也坐不住了,原本宋朝的時候,那是南人不可爲相,南方人也沒什麼意見,實際上就是人窮志短,那時候南方還沒有開發出來,經濟還真沒辦法與北方人相比,人口少,讀書人也少,就算是有些不滿,也直接被忽略了。
但是現在大明朝當中,南方卻佔了大多數,這是爲什麼,那還不是因爲大明的漕商、鹽商和海商都聚集在南方,南方人吃肉,大把大把的銀子往家裡賺,他們只能眼看着,整合四有了錢,他們才能培養出那麼多的讀書人,搶佔了大明朝堂,現在有組織起了一個東林黨,爲他們遮風擋雨。
若是能夠掌握鐵路,那麼不僅僅是經濟利益,更可以在朝廷上弄出一個代表他們利益的政治黨派。他們這些勳戚不愁吃不愁穿,美人神馬的,想要也能到秦淮河買幾個揚州瘦馬,只是這錢權二字卻總是參不透,他們祖上也是跟着太祖或是成祖拼殺出來的,大明江山也有他們一份功勞,怎麼現在反倒是被那些南蠻子給架空了。
張維賢聽到現在,呼吸都急促了,連忙說道:“殿下,這鐵路的確是一門好生意,只是朝廷已經定下了以工代賑,實際上就是戶部和工部的職責,工部總算是方大人的地盤,方大人與我等也是相交莫逆,只是戶部的李汝華等人卻不好糊弄,說到底,還是東林黨人!”
這些勳戚對東林黨都沒什麼好感,東林黨認了張居正爲老祖宗,當年張居正可是把他們這些勳戚給好好的整治了一段,對南方那些大商人卻沒怎麼處理,這些勳戚心裡能不怨恨嗎?在怨恨張居正的同時,自然也把東林黨給恨上了。而且這些年來,東林黨爲了保證南方大財主的利益,倒也沒少幹損害他們北方勳戚的事情,他們就越發恨得心安理得了。
朱由崧笑道:“若是在以前,我倒也那他們沒辦法,可惜的是剛剛一位叫‘錢謙益’的翰林編修犯到了我身上!我倒是可以跟他們交易一番,相比不會太難。”
朱純臣急了,說道:“一個錢謙益,就能夠讓東林黨人放棄鐵路?不太可能吧?”
張維賢一擺手,說道:“朱賢弟,這個錢謙益可不簡單,他是葉向高那老兒的學生,詩文無雙,文采風流,正是東林黨人全力推舉的下一代新星呢!不過殿下,就算是錢謙益這麼重要,他們恐怕也不會放棄鐵路的事情吧?”
朱由崧說道:“不用擔心,東林黨人未必能夠看到鐵路真正的價值,而且東林黨從本質上講,可不是商人,在他們看來,一個錢謙益要比那些充滿銅臭之氣的錢財強多了,他們會與我們交易的!”
張維賢點了點頭,說道:“這樣我就放心了,若是殿下真能夠做成,維賢當追隨殿下,共建大業!”
朱由崧耳朵一動,張維賢這話裡有話啊,做成?卻沒說做成什麼,難道是說自己做成皇帝,他也會追隨自己?這個英國公魄力不小啊!
有了英國公的許諾,其他人也紛紛表態,朱由崧示意衆人安靜下來,說道:“將修築鐵路的任務抓到手中,倒是不難,不過我們仍然要讓給朝廷一部分股份,也不算是太多,只要百分之二十就成了,其中一分歸我皇爺爺,另外一份歸戶部!”
張維賢說道:“那就好,我還以爲還像聯合礦業那樣要百分之五十一呢!”
朱由崧笑道:“皇爺爺也沒那麼狠,這次我們賑災、修路、購買機車再加上鐵路和機車的日常維護都一起包辦了,朝廷要上兩成已經算是白拿了,他們也就該知足了!不過在這裡,我們要說說,這次的其他股份該怎麼分配,我決定拿出三百萬兩白銀參與這個鐵路公司!”
“什麼?三百萬兩?”朱純臣不禁叫道:“小殿下,您財大氣粗,可也得想一想我們的情況啊,您一下子拿出三百萬兩來,我們還能有幾分股份啊!”
朱由崧微微一笑,說道:“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們這次拿出這麼多錢來,當然不只是爲了修築一兩條鐵路,而是要拿到在全國甚至是在海外修築鐵路的權力,而且要求朝廷在修築鐵路的時候,同樣的條件,必須優先考慮到我們!”
“優先考慮到我們?”張維賢奇道:“殿下,難道還有別的人有那個技術能夠造鐵路?”
朱由崧笑道:“現在還沒有,可是我們弄出鐵路來,買了機車,那就得整天使用,大明這麼大,能工巧匠無數,誰能保證沒人能夠山寨的出來?”
“山寨?什麼意思?”朱純臣不禁問道。
朱由崧說道:“這個,就是複製,盜版,哎呀,就是仿造的意思!”
張維賢點了點頭,說道:“殿下說的有道理,那好,我就拿出一百五十萬兩!”
好在現在這些勳戚也跟着朱由崧賺了不少,此時拿出個百萬兩來,倒也不是拿不出來,很快英國公張維賢出銀一百五十萬,成國公朱純臣出銀一百五十萬,武清侯也拿出了五十萬兩,再加上其他的核心勳戚,啓動資金已經超過了一千萬,可比聯合礦業剛剛開啓的時候闊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