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水衛之南,明軍另一個據點竹塹衛。
這裡大概是後世的新竹地區,臨近臺灣海峽,與福建隔海對望。
此時一身常服的趙銘,站在竹塹衛城外的碼頭上,便見碼頭邊上的海岸邊物資堆積如山,曠野上遍佈一個個蓋着茅草的圓頂穀倉。
因爲趙銘來到臺灣,西班牙知道一股精銳明軍上岸後,等着從馬尼拉調集援兵,並未攻擊明軍,所以明軍秋收得以保障。
這些圓頂穀倉中,堆積的糧食,大多會被搬運上船,然後運往山東、遼東一帶。
趙銘一行人,騎馬離開碼頭,沿着海岸奔馳,不多時,看見前面一片海灣之處,被砍伐出大片的區域,一根根巨木堆得如小山一樣高。
在海岸邊,木料堆積,一羣羣的屯軍,肩抗着圓木,穿行於木料之中。
這時趙銘穿過木料場,來到海灣邊上,只見一排排的木屋土屋,排列整齊,另外幾座船塢也搭建起來。
舟山島物資匱乏,島上樹木不足以支撐龐大的造船工業,所以趙銘將造船工匠,送到了資源更加豐富的臺灣島、
趙銘勒住馬繮,看着一幅幅忙碌的場景,心中不禁放心不少,看來臺灣船廠已經有些眉目了。
“都督,從去歲起,屯軍便挑選上好木材砍伐陰乾,如今船廠儲存了大批木材,船塢也已經建造完成,明年開始便能着手建造戰艦。”陳於階彙報道。
海軍作爲技術兵種,不僅是水手獲得不易,戰船的製造也不簡單,其中光是木材就需要準備數年時間。
現在趙銘的造船場即將投入生產,便能將滿清甩得更遠了。
趙銘微微頷首,“據天地會傳來的情報,滿清正於太湖訓練水師,我們要保持水師優勢,船廠必須儘快投入生產,明年之內,我要看見船廠造出的戰艦下海。”
陳於階忙抱拳行禮,“卑職明白,定會讓船廠儘快造出戰船。”
趙銘點了點頭,看了眼忙碌的船廠,遂即一拔馬繮,繼續往前行。
這次趙銘自淡水南下,主要的目地,並不是視察船廠,而是前往苗粟,準備與荷蘭人會面。
因爲金塘島之戰,趙銘與荷蘭正處於敵對的狀態,所以趙銘託付揆一,向荷蘭總督轉達他要求會面的消息後,荷蘭人並不敢前往淡水,而趙銘也不可能前往大員,雙方便約定在苗粟附近見面。
趙銘一路奔馳,沿途順便查看各個衛所的屯莊,不覺間就到了苗粟衛。
苗粟衛是明軍最南的一個衛所,與南面的大肚王國相臨,與淡水衛一樣並不安寧。
明軍上島後,對於各個土人部落其實都還可以,教會他們許多東西,有時候還會贈送他們一些衣物,不過明軍的行爲,卻使得部落內的祭祀和頭人趕到不滿,所以與明軍衝突不斷。
苗粟衛城上,趙銘站在城頭,看見木柵欄上,還插着許多箭矢,微微皺起眉頭。
苗粟衛指揮使張仲堅,是個四十多歲漢子,原來是馬士英的家丁,與馬士鰲一起投過來,被趙銘委以重任,令他在苗粟防備大肚土著。
“都督,這些都是前兩天,土人前來攻城留下的,卑職還沒來得及清理!”張仲堅解釋道。
趙銘皺起眉頭,“這大肚王有多少人馬,居然敢進犯衛城?”
張仲堅道:“回稟都督,據卑職探查,這大肚王乃是二十七個部落聯盟的首領,手上有三萬餘戰士!這些土人善使毒箭,時常於野外偷襲我們,苗粟衛的屯戶對此深惡痛絕!”
趙銘沉聲道:“他們裝備如何?”
張仲堅道:“裝備十分簡陋,缺少攻城器械,攻寨也沒有章法,否則苗粟衛各所,也不可能堅持到現在。”
趙銘沉聲道:“本督看了下,臺灣七衛,今歲屯田所得罪少者,乃是淡水、臺北、苗粟三衛,其中你們粟苗衛,所得最少。”
張仲堅低頭道:“卑職慚愧!”
趙銘擺了擺手,“這個事兒不怪你們。正是粟苗衛,在南面擋住了大肚土著,其它幾衛才能安心屯田,不過光擋住土著不行,苗粟衛今後應該加強屯軍訓練,然後主動出擊,逼得大肚土著不敢再進犯衛所。”
張仲堅道:“卑職也有這個想法,不過屯軍器械簡陋,卑職想請都督調撥一批器械!”
趙銘沉吟道:“火銃兵訓練相對簡單,三月便可成軍,戰兵正好有一批鳥銃要淘汰,本督讓人給你送來。這些鳥銃難以擊穿西班牙人的重甲和滿洲人的雙層鎧甲,打赤膊上身的土人,卻問題不大。”
張仲堅聞語大喜,“如此卑職謝過都督了!”
趙銘擺了擺手,遂即走下衛城,在臨時下榻的行轅內休息。
這天趙銘正在翻看苗粟衛的文冊,丁維嶽推門進來,行禮稟報道:“都督,荷蘭人到海邊了!”
趙銘聞語擡起頭,“來的挺快!”他眼睛一眯,站起身來,拿了架子上的頭盔,揮手道:“安排船隻,本督會一會他們。”
苗粟衛外海,一艘西班牙三桅大帆船,在海面上游弋,警惕的注視着海岸。
在大帆船的甲板上,總督謝爾南德,用千里鏡掃視海面,問道:“葵一,你覺得平虜侯是否真有誠意,與我們公司合作!”
葵一沉聲道:“總督閣下,我只能說平虜侯非常的狡猾,眼下他正與西班牙人交戰,想與我們合作應該不假,但是一旦他擊敗了西班牙人,會怎麼對待公司,便不好說了。據我對平虜侯的瞭解,他似乎很厭惡我們西方人。”
謝爾南德微微頷首,正在這時,遠處海面上出現兩艘福船。
謝爾南德道:“他們來了!”
船隻緩緩靠近,荷蘭人大帆船與明軍福船,齊齊降下船帆,雙方船隻緩慢靠近在一起,船上士卒相互拋出鉤鎖,將兩船相連,搭上船板,雙方士卒都握緊了兵器,警惕的注視對方。
趙銘站在船樓上,丁維嶽來報,“都督,通譯官說,荷蘭人讓都督去他們船上交談!”
趙銘聞語,冷笑一聲,“紅毛夷膽子真小!也罷!丁維嶽你留在船上,親衛隨本督上船!”
丁維嶽等人想要阻止,趙銘卻擺手制止,然後直接登上了荷蘭人的戰船。
來到甲板上,趙銘對兩邊手持火槍的荷蘭人視而不見,盯着葵一身邊一名穿着花裡胡哨的男子,大笑道:“哈哈,閣下就是東印度公司臺灣總督謝爾南德先生?”
謝爾南德對於趙銘在荷蘭船上,還如此囂張、不禁皺眉,他微微行禮,“正是,久仰平虜侯的大名!”
趙銘笑道:“大家時間寶貴,本督也就不繞彎子了,“西班牙人,想要獨霸臺灣,壟斷對中國的貿易,是我們共同的敵人。本督欲與貴公司聯合,共同對付西班牙人,你們以爲如何?”
謝爾南德道:“尊敬的平虜侯,既然您想聯合,是否能夠展示一下您的誠意,歸還公司七艘戰艦,還有俘虜的公司僱員。”
趙銘立刻搖了搖頭,“謝爾南德閣下,你們來打我的事情,本督已經不追究,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船隻是本督繳獲,不可能歸還,你們西方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至於俘虜,他們已經成爲本督的僱傭兵,要是願意回你們公司,本督不會阻攔。你們荷蘭人不遠萬里而來,是爲了做生意,而我有貨,你們有渠道,雙方互補,你們要是不願意合作,本督可以找葡萄牙人,甚至是西班牙人。現今局勢,有貨物的只有中國,而需要貨的,卻有荷蘭、西班牙、葡萄牙三家,你們是願意與本督合作,還是不願意,這個本督並不勉強!”
謝爾南德神色陰沉,沉吟半響,“公司對貿易很感興趣,我想我們可以談一下細節!”
趙銘見荷蘭人來得這麼快,就知道他們想要聯合,臉上立時露出笑意,“當然!現在就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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