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底,趙銘在得知多鐸返回江南後,隨即留下郭忠、王德順和夏完淳,留守崇明島,開墾土地,訓練屯軍,建造堡壘。
趙銘則率領船隊,返回舟山,爲大軍籌集糧食和軍械。
大軍撤到崇明後,趙銘與李成棟對長江之役,進行了清點,己方原本出戰一萬二千三百零七人,陣亡和醫治無效的重傷員,共計四千三百餘人,其中趙銘這邊包括跟隨過來的義軍,共計陣亡兩千八百零五人,李成棟部陣亡一千五百餘人。
除此之外,還有大批後來加入的義民,陣亡應該有三四千人,不過因爲沒有造冊,加上戰事混亂,所以沒有統計。
明軍取得了震動江南的戰果,不過損失其實也很大,特別是堅守石灰山,死傷甚多,人人帶傷。
悲痛是免不了的,不過明軍斬獲亦算豐厚,擊潰清軍數萬,斬首約有一萬八千餘人,趙銘與李成棟各報功殺敵九千。
除了殺敵之外,便是錢糧和物資,明軍在鎮江繳獲頗豐,攻下外郭又獲得大筆銀錢。
趙銘與李成棟拍桌子,瞪眼睛,兩人爭得面紅耳赤,最後趙銘沒要珠寶字畫,分得白銀四十萬兩,鐵甲三十副,棉甲三千套,戰襖五千,火器、鳥銃、長槍、盾牌各數千,糧食八萬石,剩下便都歸李成棟所有。
大海上四百餘艘海船,滿載兩萬餘人,以及大批繳獲的銀錢和物資,於海上乘風破浪而行。
這時海上浪高風急,船上人擠人,空間非常狹窄,大批士卒暈船,軍民們苦不堪言。
李成棟部在太湖上活動也有半年時間,對於入海本無敬畏之心,以爲跟在湖裡差不多,一入大海才知道厲害。
不少士卒在海上一顛簸,膽水都快吐出來,就連威風凜凜的李成棟李總兵,也嘔吐不止,躲在船艙裡,不好意思出來。
崇明靠近陸地,爲了震懾清軍,鎮遠號炮船以及幾艘主力福船,都被留在崇明水寨,趙銘乘着一艘大號福船返回金塘島。
是夜,月光灑在海面上,趙銘獨自站在船樓上,思考着今後之事。
這次出征,爲趙銘賺取了巨大的聲望,同時也使得他實力倍增,水陸兩營兵擴張至六千餘人,除此之外,崇明還有萬餘屯軍,實力接近一鎮總兵。
趙銘深邃的目光注視海面,“首先得上書給自己請功,討要個名份。”
趙銘現在只是個平虜將軍,乃是武將,並不能掌握地方軍政大權,也沒資格任命官吏,所以會很麻煩。
何文成忽然出現在趙銘身旁,扇着羽毛扇,微笑道:“博安兄在想什麼?”
趙銘扭頭看了他一眼,便說出了心裡的想法,想要繼續掌握崇明、金塘島,不希望受到掣肘,想要獨攬大權,以便抗清。
何文成沉吟道:“如今朝廷爲權奸掌握,博安兄入金陵,拜孝陵,名震天下,好不容易開創一番局面,若不趁機鞏固,讓庸人插手,或是讓鄭芝龍奪權,大好局勢必毀於一旦。”
崇禎年間,天下板蕩,明朝人才消耗過快,且比較有能力的官員,大都在北京,而並非在南京。
明朝實行兩京制度,北京一套班子,南京一套班子,區別是北京的班子,是幹事情的,南京的班子是養老的。
在明朝只有政治鬥爭失敗,或者能力平庸,纔會被打發到南京養老。
在北京滅亡後,南京這套養老的班子,取代了北京,掌握大明帝國最高的權利。
這批人的品行或許要比北京那批官員要好,但他們畢竟遠離權利中心,能力卻着實不行。
如果是太平時期,平庸點也無所謂,可在你死我活的滅國戰爭中,能力平庸就會害死人。
老帝國不比新興政權,體制內早有一套論資排輩的潛規則,南京這批官員能力不行,但是卻都是老資格,不少人逃出南京後,進入福建後,依然把持高位。
除此之外,朝廷中還有鄭芝龍,要是趙銘不抓住成果,必會被這些人糟踐掉,所以何文成對趙銘要獨攬大權的想法並不反感,反而很贊成。
何文成繼續說道:“此次博安兄立有大功,朝廷必有封賞,博安兄要掌握崇明和金塘島的軍政,可向朝廷討要都指揮使一職,或者按着東江鎮之例,請旨開鎮。”
趙銘沒想到何文成懂的還很多,不禁問道:“兩者有何區別?”
何文成道:“大明軍戶、民戶分開管理,互不統屬。博安兄請封都指揮使的好處,便是能將崇明、金塘島的百姓,盡數編入軍戶,由都指揮使司來進行管理,不受地方官員節制,只聽兵部調令。當然爲了制衡,朝廷肯定會派遣,同知、僉事來制衡監視,但若是陛下信任,眼下情況又較爲特殊,博安兄要自己推薦,陛下估計也不會拒絕。只不過軍戶體系,歷來自給自足,朝廷不會撥給什麼軍械糧餉,博安兄要是做了都指揮使,便很難從朝廷要來錢糧。”
趙銘不禁微微頷首,問道:“那開鎮呢?”
何文成道:“若是開鎮,博安兄就了鎮守之地,可掌握崇明、金塘島的軍隊,而以如今局面,武臣爲主,朝廷即便派來官員,也要聽博安兄的。開鎮乃是募兵,好處就是可以伸手向朝廷索要錢糧、軍械。”
中國王朝制度,進化到現在,早已有一整套制衡的制度,其實無論都指揮使,還是開鎮,朝廷都有牽制的手段,只不過現在中央權威掃地,手段大多已經失效,所以纔有那麼多軍閥。
趙銘想了想,開鎮比都指揮使要威風許多,大明的衛所體系早已崩潰,只有虛名,不過現在隆武朝廷也是窮得叮噹響,募兵的軍餉錢糧,多是將領自己解決,所以形成軍閥。
趙銘若是開鎮,也要不到錢糧,況且舟山已經有了一個總兵,朝廷不可能再封一個總兵,那還不如要個都指揮使,自己招募兵戶,屯田練兵。
想到此處,趙銘心中有底,微笑道:“長庚,你就留在我身邊,替我做事吧!”
何文成道:“我到是想,就派李大帥不放人啊!”
說完,他搖了搖羽扇,一副自己很吃香的神情。
趙銘搖了搖頭,這時船隊前方出現一座座黑影,衆人已經接近舟山羣島。
趙銘看着舟山羣島的輪廓,目光又深邃起來,想到了另一個困擾他的問題。
在海上雖然安全,清軍拿他沒有辦法,可是海島資源匱乏,面積狹小,無法自給自足。
雖說趙銘在崇明屯田,但那隻能滿足一部分糧食的消耗,光靠兩島養活不了那麼多人,趙銘所需糧食的缺口依然很大。
崇明島上的糧食,堅持不到夏收,金塘島的存糧,更是被趙銘消耗一空。
除了糧食之外,趙銘冶煉兵器需要鐵礦和煤礦,製造戰船,需要木材,這些東些崇明和金塘島顯然都無法滿足。
此時浙東已經被清軍佔據,趙銘也很難從浙江獲得資源,這讓他微微皺眉,心裡想着該找一塊大點的根基地了。
這快根據地要資源豐富,並且必須絕對安全,不需要派駐大批兵馬駐守,牽制和花費太多錢糧。
趙銘心中其實有一處地方,便是臺灣。臺灣面積廣闊,相當於一個諸侯國,若能開發出來,崇明和金塘島的糧食能夠解決,鐵礦、煤礦,以及造船用的木材,都能找到,並且還不用擔心清軍攻島,可以說是一個理想的地方。
只不過臺島南端,有荷蘭人盤踞,趙銘若是派人在北端登陸,荷蘭人必不會視而不見,肯定會派兵攻擊,而現在趙銘的水師,顯然不是荷蘭人的對手,便讓趙銘鬱悶起來。
船隊老遠看見舟山羣島,不過直到天明時分,船隊才抵達烈港。
這時船隊來到港灣外,烈港內卻忽然響起一陣警鐘聲,一隊兵馬如臨大敵的從寨子裡殺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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