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巫之力,他們就不能通過大挪移離開這裡。現下兩人都已重傷,很難和狄鳳灤一行人抗衡。眼看着一行人步步逼近,杜夕顏緊緊地握住江雲絮的手,兩人臉色十分蒼白。
就在這時,一道威嚴霸氣的聲音在天邊滾滾響起:“哼!本尊倒要看看是誰,竟敢動我的徒弟?”
幾人聽到聲音忙擡頭望向天空,只見一道人影緩緩從空中飄下,落在了杜夕顏面前。
“師父!”杜夕顏心中一鬆,望着來人高興的喊道。
“天妄尊者。”狄鳳灤臉色大變,但很快就微微低頭,也恭謹的叫了聲。
天妄尊者沒說話,只是用犀利的目光將在場的所有人掃視了一圈。狄鳳鑾等人只感覺天妄尊者的目光彷彿一下子能看進他們心底去一樣,讓他感覺身上的汗毛都不由自主的倒豎起來,脊背上更是冷汗涔涔。
好在天妄尊者並沒有有意去爲難狄鳳灤等人,目光只在他們身上稍稍停留,就移開了。他轉身拍了拍杜夕顏的肩膀沉聲道:“你父王派人到處在找你,速速隨爲師回去吧!”
說罷,抓起杜夕顏和江雲絮,祭起大挪移,閃身不見。只留下一羣一身冷汗的狄鳳灤等人。
狄鳳灤看着離去的三人,狹長的眸子慢慢眯起,眸光微微閃爍着,戾氣難掩。他暗道:“杜夕顏竟然拜在了天妄尊者的門下,看來,以後要對付有些難度了。”
今日之事讓狄鳳灤大感憋屈和憤怒了,眼看着就要手刃了多年的對手,沒想到就在這時突然殺出個天妄尊者壞了他的好事。
狄鳳鑾目光陰沉,心中怒氣難壓,突然彷彿想到了什麼,他一掌將面前的數十根竹子劈斷,雙眸赤紅地仰天怒吼道:“江、雲、絮!你居然敢背叛我?我定讓你不得好死!”
--------呵呵,要分一下了-----------
江雲絮只感覺眼前景物飛速旋轉,暈眩不已,只得緊緊抓住杜夕顏的手閉上眼睛不敢去看。等再次睜開眼睛時,他們已經落到了王宮深處的錦禾殿中。
纔剛一落地,杜夕顏就立刻召來太醫,將兩人身上的傷簡單包紮了一番。
不一會,就有一個身材瘦小的太監走上前來,恭聲道:“太子殿下您可算回來了,大王讓奴才在此等候,讓您回來後即刻前往天和殿。”
杜夕顏並未理會,而是轉身,輕輕將江雲絮額前的碎髮倌至耳邊,衝着她笑了笑:“我去見父王了,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們一起用晚膳。”
“嗯。去吧。”
江雲絮送走了杜夕顏,一轉身,便瞧見天妄尊者正用複雜的目光看她。似是有些不滿地微哼了一聲,揮袖離去。
“師父,請留步---”
江雲絮喊住了天妄尊者,微笑着道:“雲絮多謝師父救命之恩。”
天妄尊者從鼻孔中哼出了聲音:“不必言謝,老夫不過是看在顏兒面子上才肯救你罷了。”
“師父……”江雲絮訝然,天妄尊者說話的語氣讓她覺察到他對自己很不滿。
天妄尊者走到門口,突然開口道:“如果你們成親了,就讓顏兒來找老夫。”說罷,快步走了出去。
天妄尊者的話讓江雲絮的臉‘騰’地一下子就熱了起來。回過神來後,她又覺得天妄尊者的話有些莫名其妙,彷彿他知道她們以後會成親一樣。轉念又想,許是因爲她身份的關係吧,於是苦笑着搖了搖頭,坐在大殿中的座椅旁坐下,等着杜夕顏回來。
杜夕顏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近戌時了,他步伐沉重的走了進來,臉色十分難看,眼中滿是疲憊之色。讓江雲絮看了都覺得心疼。
“夕顏,出了什麼事了嗎?”
杜夕顏看了旁邊的侍女一眼,“去備膳。”
侍女忙應着下去了,他又遣退了一干侍從,這才沉下眉道:“三弟過世,狄及興兵大肆來犯,今年收成又比去年降低了近六成。父王身體本就不好,如今更是因爲三弟的離世而悲痛。傷痛交加,身體每況愈下,已無力處理諸多朝事。父王說,要在今年年底傳位於我。”說罷,他擡眼看向江雲絮。
江雲絮見他眼中滿是憂鬱煩惱,加上對他性子的瞭解,知道他並無意於王位,於是勸解道:“你是一國太子,子傳父位乃是綱常所在,杜國需要你。”
杜夕顏微微一笑,“知道你就會這麼說。對了,我向父王提起了你,父王同意讓我們在月底完婚,雲絮,我沒有徵求你的意見就自作主張了,你不會怪我吧?”
江雲絮聽罷,哪裡不明白杜夕顏的苦心,他本是清心沉雅的人,若不是因爲自己,恐怕也不會輕易答應繼承王位。
她心中感動着,一顆心如小鹿亂撞,臉色緋紅地小聲道:“這……太突然了。”
杜夕顏將江雲絮抱入懷中,將頭靠在她肩上,閉上了眼睛,隔了良久,纔開口:“可是,父王卻堅決不讓我娶你做正妻,說你身份……雲絮,對不起!”
江雲絮淺笑着,拼命地搖頭,“不會,能嫁給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我覺得上天待我不薄,我從來沒想過,像我這樣一個身份低賤的人,居然也能擁有幸福。夕顏,謝謝你。你不在意我的身份,還要娶我,所以無論是什麼身份嫁給你我都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好。”
江雲絮的想法很簡單,竟然愛他,心疼他,想要守着他,那自己就可以爲了他去做任何事,也可以爲了他收起一片荊棘,如何還會去在乎這些所謂的名分?
江雲絮眼中滿是幸福的顏色,輕聲說:“我感覺這一切彷彿是在做夢似的,美得我都不願醒來。”
杜夕顏看着江雲絮表情真摯的樣子,握住她的手,亦是笑:“雲絮,這不是夢。”
江雲絮如琥珀般晶瑩地眸子中盛滿了笑意,杜夕顏低頭看着她,俯下身來,輕輕地吻住了她的柔脣。杜夕顏吻得很溫柔,江雲絮在他吻上自己的一剎那,身體猛地繃緊。
那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從她的腳心一直蔓延而上,舒服得,讓她心悸。她的身體自然而然的放鬆了下來,渾身化作一潭柔軟的春水,癱軟在了杜夕顏的懷裡……
杜國曆九十六年六月三十日江雲絮與杜夕顏成婚。這一年落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杜王駕崩,太子杜夕顏繼位。
同年十二月二十日,狄及舉兵來犯,佔領了杜國邊郡十二個城鎮,混亂中,怕被戰火波及,許多宗教遷教其它諸國。
由於今年糧食欠收,幾場大雪落下,衆多百姓頓時難以揭鍋。雖然杜國已經在幾個大的城池中施粥,但也只是杯水車薪,起不了多少作用。百姓們由於吃不飽,天氣寒冷,凍死的餓死的人不計其數,這也引起了羣衆的不滿。狄及國借勢挑撥,引發了數起暴-亂,一時間內憂外患,杜國陷入混亂。沒有了宗教做後盾,狄及國再也沒有了後顧之憂,杜國破國只在朝夕。
第二年三月,狄及三世子親自領兵伐杜,早已飽受飢寒和戰亂的百姓們竟開城迎接狄及兵的到來。
同年三月十八日,狄及軍領兵直接踏平了杜國王宮,杜王趁亂逃逸---
這一年的春天來得特別遲,已是四月初,整個大地仍是被茫茫大雪所覆蓋。雪洋洋灑灑的下着,似是永無休止,永不停歇一般,又似乎在爲杜國的遭遇而傷感。
一處山巒之上,杜夕顏長身而立,寒風合着飄雪打着轉兒的落在他的身上,一頭隨意披散的髮絲在寒風的攪動下,顯得有些凌亂。他狹長的羽睫半垂着,卻遮不住那烏黑清澈宛如黑水晶的眸。可即使是這麼清澈的眼眸中,如今也蒙着一層淡淡的憂傷和灰暗。
“夫君……”清透悅耳的聲音在風中響起。
杜夕顏一回頭,便看見江雲絮一手撐着傘,一手撐在腰間慢慢朝他走來。大衣下的小腹已經隆起得十分明瞭,連寬大的大衣也掩飾不住,看樣子不月就將臨盆。
江雲絮走了過來,將紙傘往杜夕顏那邊傾去,默默地站在他身邊和他一起望着這白皚皚的山巒河川,良久,纔開口悠悠地問:“又在想復國的事嗎?”
杜夕顏並未答話,而是輕輕嘆息了一聲,伸手將江雲絮攬入懷中,隔着衣服,輕輕的撫着她凸起的小腹。自責的道:“我原本以爲這個孩子出生後,可以無憂無慮的在衆人的關心呵護下長大並繼承杜家江山。沒想到,他的江山卻葬送在了我的手裡,我對不起他,更對不起你,讓你跟着我奔波受苦。”
江雲絮聽完,淺淺的笑了,但笑容卻十分苦澀。她輕輕執起杜夕顏的手道:“不,無論我們的處境如何艱難,未來如何艱險,苦難如何漫長,只要我們不放棄,總會迎來美好的春天。”
杜夕顏怔怔的看着江雲絮,他的眸中溢上了感動的顏色,“謝謝你,雲絮。”
他緊緊地抱着江雲絮,輕輕吻了吻她被風吹得略顯蒼白的脣,目光看向遠處緩緩地道:“這一次,連將軍的人馬在坡賽溝被狄及國的軍隊發現,雙方陷入了激戰……”
“那結果……”江雲絮臉色微白,顫抖着問。
杜夕顏滿臉的苦澀之意,身子忍不住狠狠一顫,慘笑道:“我軍全軍覆沒,連將軍不願被俘,已英勇就義。連將軍的這支軍隊,是我光復杜國最大的希望,如今……所有的希望都悉數破滅,復國……”無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