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意也瞧見了雙喜,雙喜着了一身寶藍色的襦裙,頭上戴着幾多淺色的絹花,配着掐花精緻的素銀釵,看起來貴氣,但又不張揚。
這一刻,柳意的腳步頓了一頓,他竟然不知道要跟喜兒說起什麼。
看到她旁邊的沈子言與沈墨,柳意便知道,戚寒和雙喜的親事,怕是沒有成。
他竟然有淡淡的感傷,戚寒如此的人,都沒有機會,何談是他?
“柳大人!”雙喜臉上帶着笑意喚道。
“沈家娘子。”柳意聖潔如梵音的聲音傳來,帶着恭敬,讓人一點也看不出來他的心中,剛剛爲了這個女人,蕩起過波瀾。
柳意又先後和沈子言與沈墨打過了招呼,這兩個人他是認識的,然後便看向了曹根子和翠屏。
“不知道這兩位是?”柳意淺笑着問道,喜兒帶過來的人,他自然多了幾分善意。
雙喜連忙介紹到:“這位是曹大叔,剛剛從雁月城回來,到青山縣的,這是翠屏,是曹大叔家的千金。”
介紹完衆人之後,雙喜便開門見山的說明了來意:“柳大人,這一次……我們來,是有一件事想勞煩你的。”
“但說無妨。”他很願意爲她做事,這樣,他的心裡是充實開心的,是他做很多很多善事,都比擬不了的。
雙喜不是一個扭捏的人,說話也不喜歡拐彎抹角的,便對柳意道:“我們想搬來青山縣居住。不知道大人知不知道哪裡賣宅子?”
柳意聽見雙喜這麼說,沒有問爲什麼,眉眼帶起了笑意:“如此甚好,不知道沈家娘子和曹大叔想要什麼樣的宅子?”
其實以柳意的身份,現在又不知道曹根子是有官職的,不應該喚曹大叔的,但是曹根子是雙喜領過來的,他自然也就從善如流了,斷斷沒有用生疏的稱呼的理由。
雙喜思索了一下道:“宅子新舊沒有關係。便是希望便宜一些,地方……清幽一些。”
因爲想到以後一家人的生活,曹根子笑眯眯的說道:“我也沒有什麼要求,便是離着喜姑娘選中的宅子近一些便是。”
雙喜感激的看了曹根子一眼,她當然知道,曹根子這樣是想照應着自己。
雙喜沒有反對。接受了曹根子的好意,畢竟自家根基尚淺,這剛剛搬來青山縣城,以後難免的要做些生意,保不齊就要被人排擠,也不能總麻煩柳縣令吧?到時候有曹根子這握有兵權的人在背後照應着。自然是極好的!
曹根子這樣選擇,也是有着自己的思量的。一個是他想報答雙喜讓他們一家團圓的天大恩情!另一個原因,便是翠屏了,他看得出來,這位喜姑娘心境開闊,而翠屏,怕是離開了安家,也會傷神。到時候多和喜姑娘來往,應該會變的明朗起來。
柳意沉思了一會。對着衆人道:“到是有兩處宅子,在年前的時候,因爲宅主欠下了鉅債,被告到了官府,這宅子便抵押了出來,由官府代賣,只是這地方,偏僻了一些。”
雙喜一聽,連忙道:“沒有關係!”他們只是想着,在這青山縣城裡面,會方便一些,再偏遠,也比那小山村好上許多啊!
柳意點點頭:“先坐下喝茶休息一下,一會兒我便帶你們去看宅子。”
就在此時,晴姑娘端着茶壺走了進來,婷婷嫋嫋,倩麗多姿,一身穿着打扮,讓人看了,便會覺得眼前一亮。
但是雙喜和晴姑娘是有着舊怨的,雖然這時候還不至於發作,但如今見了這晴姑娘,總是談不上開心的。
晴姑娘看起來像是不經意一樣,掃視了雙喜一眼,見雙喜衣着貴氣,心中便起了幾分怒意!不過是一個山野村婦,此刻竟然也配成爲他們柳府的座上賓!
當真柳意的面,晴姑娘還是要臉面,想着保持形象的,自然不會突然發難,便是發難,也是要神不知鬼不覺的!不是嗎?
她彎腰,往桌子上擺好了的茶碗裡面,倒滿了茶水,一一遞了過去。
“公子請喝茶。”這一碗茶,卻是遞給柳意的,而不是來的客人,可見晴姑娘並不把來的人放在眼裡。
柳意卻是一個知禮的,皺着眉毛:“晴心!”話雖然不重,但是其中已經有了濃濃不悅的感覺了。
晴心連忙緩過神來:“是晴心疏忽了。”說着把這茶,遞給了沈子言。
這個男人她知道,雙喜那小賤人失蹤的時候,他便來求自家公子尋人,是小賤人的夫君之一!
接下來,她又給其他人送了茶,到了曹根子和翠屏的時候,見兩人雖然衣着不錯,但是形容俱是枯槁,看起來便是村中的泥腿子!心中就起了輕賤之心——兩個泥腿子,便是穿上了好衣裳,也去不掉那身上的土腥味!
“沈家娘子,請喝茶。”晴心把茶碗遞了過來,雙喜也不能不去接。
便在雙喜要去接的那麼一瞬間,晴心一鬆手!
哐當!
一聲脆響,茶杯碎在了地上,那茶水,也灑了雙喜一身,好在這碗茶水,雖然燙,但卻不至於燙傷人,要不然怕是雙喜的身上,就要添疤了。
晴姑娘就是想給雙喜一個警告,告訴她,她晴心不是一個下人!更不會伺候她!
她也沒有傻到當着這麼多人面,去燙傷雙喜。
“喜兒,你沒有事情吧?”翠屏挨着雙喜坐着,這時候連忙過來,看了看雙喜那溼了的衣裙。
雙喜的臉色不悅的看了晴姑娘一眼,她自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怎麼得罪了這個女神經病,以前就處處針對。現在更是如此!
她從來沒有想到過,這種類似宅斗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那晴姑娘,分明就是看着自己要端住茶杯了,便鬆開了手,那時間掐的極準!讓外人看來,就是自己沒有短穩,和她卻是一點關係也沒有!
既然她要演戲。要宅鬥!那她安雙喜也不是吃素的!這口氣,她可不會就這麼嚥下去了。
晴姑娘目光中帶着隱隱的得意,但是嘴上卻是關心的問道:“沈家娘子,你怎麼沒端穩茶碗?說起來到是我的不是了……沈家娘子,你無礙吧?”
雙喜雙眼微微一眯,扯着自己的衣服說道:“好燙!”
翠屏眼睛一轉。然後哎呀了一聲:“這茶當真是燙得很!我剛剛也差一點沒端住呢,喜兒,你沒有燙壞吧?”
雙喜皺着眉毛說:“就是有點疼。”
翠屏看着那臉色慢慢沉了下來的晴姑娘,驚呼道:“怎麼會只是疼!這茶水這麼燙!”
這燙不燙的,也是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定義,翠屏當然知道。這茶水不會燙到人,但是她不會忘了。晴姑娘看向她目光中的鄙夷。
其實單單是鄙夷,也不會讓她這樣配合着雙喜說顛倒黑白的話!
翠屏早就看出來了,這晴姑娘,不是什麼善類,那茶水一定是她故意灑在喜兒身上,想讓喜兒出醜的,不然喜兒這麼好的性子。怎麼會平白無故的去污衊她?
她素來和喜兒交好,今日又聽爹爹說。若是沒有喜兒,他們父女,怕是不能相逢的,如此大恩大德,加上往日裡的情誼,早讓翠屏把雙喜當成了除了父母以外,最重要的人了!
有人欺辱喜兒,便是欺辱她!
晴姑娘被雙喜和翠屏這麼一說,臉色自然是不好看,這落在公子眼中,豈不是說自己沒有辦好事情,把燙的茶水端上來的嗎?於是連忙一臉委屈的對着柳意解釋道:“我明明試過了的,這茶水並不燙,是她們污衊我!”
曹根子這時候大大咧咧的開口了:“你這女娃娃,做事不實誠,明明是這茶水燙了,現在喜姑娘給燙到了,又沒有怨在你身上,你如今還說是小女和喜姑娘污衊你,真是倒打一耙。”
曹根子剛和翠屏相認,簡直是要把翠屏捧在了手心上,哪裡會容自己的女兒被欺負?剛剛那晴姑娘對自己女兒的輕視,他可是瞧在眼中,記在心上的!
還有喜姑娘,是自己家的大恩人,這時候便是喜姑娘說這茶水裡有毒,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附和着!
可憐晴姑娘有苦說不出,一口氣生生的給嚥到了肚裡面,她知道,事已至此,若是自己再爭辯下去,公子定然會不悅!
關於茶水的冷熱,柳意還沒有拿到茶水,他也不會當着大家的面去試探那水到底是熱不熱,於是便把這件事情,算在了晴姑娘的頭上。
柳意聲音微冷:“晴心!你素來辦事穩重,沒想到,今日竟然如此莽撞!莫要以爲我不知道你心中想的什麼,從今以後,你便禁足一個月!”
晴心心中一堵:“公子……”泫然若泣,看起來讓人平生心疼之意。
但是柳意卻不甚以爲意,只是對着雙喜道:“沈家娘子,倒是我府上招待不週了,到廂房去換一套衣服吧。”
雙喜搖搖頭,換衣服?穿那晴心的衣服?她纔不願意!
柳意卻以爲雙喜是不高興了,對着晴心多了幾分厭惡,自己府中,總是養着她,也不是事情,要早些的打發了她!至於父親母上那邊,他再去解釋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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