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花兒聽說,忙問:“花了多少錢?從櫃上支就好。”
齊夥計笑道:“沒多少,那糧鋪還有事情要指望咱們商隊呢,所以價格實在。”
李花兒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就放了心,轉而笑道:
“還是齊兄弟想得周全,我娘也讓我把家裡的米拿了些,放在鋪子。”
齊夥計聽說,也道:“應該的,未雨綢繆嘛,依我說,你們家也該搬到城裡來。”
李花兒笑道:“我都勸了兩年了,我爹孃也不肯呢。不過再看吧,畢竟住在村子裡,離軍屯也近些。”
二人邊說着,邊招呼人將李花兒帶來的東西,都搬去了後院存着。
等收拾好了,李花兒就坐在櫃上,開始看這幾天的賬本。
因前兩天總有雨,所以鋪子裡的生意着實冷清,只買了兩個箱子,三張牀榻,和一些零零碎碎的盆、碗之物。
而且估計着,鋪子裡的生意還要再冷清些日子。
李花兒大概掃了一遍,就將賬本合上了,心中反而擔心起關舒鴻來了。
說起來,姐姐來的時候真不好,偏生是這樣的日子。
生意雖然冷清,但齊夥計卻意外挺高興。
他給李花兒倒了茶,神秘兮兮地對她說說:“你別愁生意,我估計着,快有大生意了。”
李花兒合上賬冊問道:“怎麼說?”
齊夥計笑道:“那天來了一個老媽媽帶了兩個姑娘看傢俱,我看着那氣派,不像是一般人,一打聽才知道,是從京城來的,還說是姓關,剛來就去隆豐錢莊擡銀子了,連韓掌櫃都對她們客客氣氣的。”
李花兒聽見這話,笑了。
剛她還感慨姐姐來得不巧,齊夥計就覺得是生意上門了。
“那她們可買了什麼東西?”她問道。
齊夥計道:“沒有,說是還在尋房子,所以住在客棧,我估計着,等到房子找好了,就會來買東西了。”
李花兒心下了然,見他的表情,又問:“就只這些了?”
齊夥計奇道:“還有什麼?”
李花兒笑說:“你就聽見了這個?沒聽見點兒別的?”
齊夥計嗐地一聲,擺擺手:“那些村話,理他作甚。”
李花兒見他那副鄙夷的樣子,笑出了聲:“瞧你這樣子,就知道話說得難聽了,都說了些什麼?”
齊夥計依舊只是擺手,語氣就透着對那些亂說話人的不待見。
“既然知道難聽,更不用聽了,我們只等着做生意就好了。”
在這些事情上,齊夥計一貫維護李花兒。
李花兒心中感動,從懷中掏了圖紙出來,遞給他道:“這個讓工坊做個樣子出來給我,而那些雕花什麼的,一概不用他們,我親自來動手。”
齊夥計接過來看了看半天,疑惑問道:“就這麼一個圈椅?沒別的了?是誰家壞了椅子,要補的?”
一般來說,這類東西都是成套做的,甚少有隻做一個圈椅的。
李花兒端起茶,飲了半杯道:“就這把椅子,全新的,也沒有套。”
齊夥計更奇怪了:“這不成套的東西……怎麼還做得如此細緻?”
李花兒道:“客人只說了要檀木的圈椅,我就給他做檀木的圈椅嘛。”
齊夥計看李花兒笑盈盈的模樣,直覺這樁買賣有些貓膩兒。
可是他翻來覆去地看了好久那圖紙,依舊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是個圈椅,還是做工非常精細的圈椅。
連去年新給喬媽媽做浴桶的時候,都沒這般精緻呢。
“什麼客人?也值得你這般重視?”齊夥計奇道。
李花兒笑了:“蘭船主船上的一個人,叫杜爺的。”
蘭船主?杜爺?齊夥計更感覺不對了。
他也沒聽過蘭船主的商隊裡,有姓杜的。
再聯繫那天渡口出的事情……
齊夥計將圖紙捲了起來,拿在手裡,肯定道:“這姓杜的,一定是得罪你了。”
李花兒提着脣角一笑:“是,而且那天的事情,算是得罪大了。”
齊夥計一時無話可說。
李花兒這人,最大的好處就是喜怒都在臉上,說話也很是直爽,就和那弓箭一樣,直着過去,絕不讓人死得不明不白就是了。
“是,這姓蘭的和姓杜的得罪了咱們李大掌櫃的,是該教訓了。”齊夥計玩笑道。
李花兒掩嘴一笑:“不過說起來,齊兄弟你可能不信,那天渡口上,這位杜爺還幫我說話來着。”
齊夥計差點兒咬到舌頭。
“這掌櫃的,越來越古怪了。”他笑道,袖了圖紙,轉身往外向工坊去了。
“這樣的事情,齊大夥計還要自己去吩咐?”李花兒見狀,忙問。
齊夥計先是囑咐了郎夥計一番,纔對她道:“掌櫃的都如此重視,自然得我親自去了。”
說得鋪子裡其他的夥計也笑了。
恰好此時,有兩個婦人走了進來,要買兩個澡桶,郎夥計連忙過去招呼了。
齊夥計則邁步出了門。
李花兒則坐在櫃檯後,將以前的舊賬,拿出來翻看着。
畢竟她還記得,豐穗要來查賬的事情。
如今姐姐一到縣中就先看見了沈珩,估計豐穗心中除了心疼自家大小姐外,只剩下要找茬的氣了吧。
……
不過這次,李花兒還真的猜錯了。
接下來的這段日子裡,一切平靜得有些意外。
豐穗沒有上門——大概是因爲關舒鴻來了,許多事情要打理;
沈珩沒有上門——大概那天被李花兒的話嚇住了;
而蘭船主的商隊要去燁丘城,約好了十五天後在渡口交那圈椅。
李花兒難得有了足夠的時間,去雕琢那把圈椅。
不過在這期間,她還是看見了幾次吳靈均。
最近,這位縣令大人着實太忙了。
只要衙門無事,他就會在街上四處走,詢問商事、農事;
而因爲最近雨水過多,還要關心防洪之事;
又因爲米、鹽、柴、炭四物價格波動,所以還要平抑物價。
李花兒在街上見他的那幾次,不是見他和這個掌櫃的說話,就是見他同那個掌櫃的聊天。
甚至有一次,李花兒還看見他和珍寶齋的呂掌櫃相談甚歡。
他是“相談”,呂掌櫃是“甚歡”。
看見李花兒架牛車而過時,呂掌櫃還很是傲然、又面帶微笑地對着李花兒打了招呼。
李花兒亦是回禮。
當真和氣生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