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郡王殿下的這身衣服好似不是如何的和身吶!”劉十三一面命人把這些俘虜聚攏一在一處,一面冉了松明亮子的跑來跑去,一個挨一個的辨認,好找出混雜在這些軍兵之中的大魚。
自打劉十三那不住陰笑的面龐伴隨了冒着黑煙的松明湊近時候,延安郡王就明白自己實在是不可能渾水摸魚的逃脫了,人家分明就是專一的來捉拿自己的。
行蹤定然是暴露了,要不人家怎麼能把時機把握的如此恰到好處?在一瞬間,延安郡王把有可能成爲叛徒的人物在自己心中拉開一個名單,卻分辨不出究竟是哪個把行蹤透露給契丹人的。
待一見到這些設下伏兵,攔路襲擊者竟然是些衣衫不整的大宋子民時候,延安郡王當即便是明白:非是什麼契丹精兵設伏,而是中了李二的圈套。
作爲延安郡王這般的人物,還沒有傻到在這個時候去費盡心機的琢磨爲什麼李二會有如此的神通,竟然能夠準確預知自己的安排,而是緊急的琢磨對策。
如何應付眼前的局面纔是最爲緊要的燃眉之急。
既然是被人家認了出來,也是無須再扮出小兵的惶恐嘴臉,延安郡王冷冷一笑:“想不到我大宋的駙馬也是投靠了契丹外族的,實實的叫人心寒的吶。”
“說甚哩?還當你是金嬌玉貴的殿下麼?現如今你可是老子的階下之囚,若再胡亂言語信不信老子叫你好看?”劉十三大聲的咆哮,猙獰的面孔還真是很有幾分震懾力。
聽了劉十三尖銳陰狠的咆哮,延安郡王便曉得他是宮人。宮人延安郡王可是見的多了,這些個傢伙見到主子時候一個個低眉順目的煞是恭敬,大氣也不敢出地模樣;若是叫他們得了勢力可就真真的是要翻天的哩,起歹毒和兇狠當即便是展露出來。
既然知道這些個宮人的秉性習氣,延安郡王亦是不敢再做高高在上的模樣。免得吃了現實的虧欠,天曉得這些身子殘疾的傢伙會弄出什麼花樣來:“你……我要見李二,我要見駙馬李二地吶……”
“戰敗之將,階下之囚,哪有你說話的地方……”劉十三很是得以的把這位大宋的皇子奚落戲耍個夠,方始感覺到了一些平衡:“好好的等了吧,我那駙馬兄弟忙地很。沒有空閒來見比的。好好的呆了,莫耍甚的花樣,要不然……嘿嘿,有你的吃不完地好處……”
面對如同劉十三這般油鹽不進的得勢“小人”,延安郡王還真的沒有法子。只能在那些杆子隊地吆喝聲中靜靜等候。
李二如此煞費苦心的設下埋伏,用意已是十分的明顯,分明就是衝了自己來的。
天色已不是如方纔那般的漆黑不見,天地之間竟然開始泛起昏黃的顏色,好似起了沙塵一般。而天上的雲朵卻是愈發的黑了。翻翻滾滾地擁擠了漫過山頭。山風更加的緊了,呼嘯之中略過高崖,撕扯的羣山都在嗚嗚低鳴。明明是憋了雨的。就是隻見烏雲翻滾冷風颯颯,卻不見有一個雨點子落下來,嗖嗖的冷風之中好似好有一絲憋悶已久地燥熱之氣……
在跳躍起伏的松明火把照耀之下,延安郡王胸中波濤澎湃面色陰晴不定。
別看延安郡王總是一副少年老成地架勢,若是真的說起穩重,他和司馬光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兒,若是說嚴謹精密更是比不上王安石;即便是臨場發揮即興而爲也不如耶律玉容,但他最擅的就是謀劃運籌。是躲在幕後謹慎小心的觀看形勢之後。利用複雜的局面來亂中取勝,真的是到了前臺,終究是欠缺火候了的。
此次前來河東本就是蓄謀已久仔細權衡的產物。
汴梁的大宋天家並非就是鐵板一塊,眼珠子死死看了資政殿上那個寶座的絕對不是隻有延安郡王一人。
以嘉王爲首的極爲皇叔王爺把那皇位看的比甚麼都重要,從來沒有半刻放鬆過的。那種虎視眈眈的氣勢延安郡王早就感覺到了。只不過延安郡王終究是年紀太小,根基實在淺薄。絕對不敢表露一絲一毫的野心,時時小心謹慎,處處韜光養晦,所作之事無一不是臨淵履薄萬分在意。
去歲王安石等新法黨人的集體潰敗,是大宋官家失政的一大標誌,政治上的失敗使得極爲王爺好似看到了機會,上躥下跳的大談祖宗成法之事。雖說還沒有跳到政事和軍事的臺前(宋時候是有這樣的制度,天下主要還是士大夫階層的,在很大程度上,士大夫階層的權限並不比皇帝本人小),但啊洶涌的暗流及奔突在表象之下的野火已經的噴薄欲出的了,甚至驚動了閉於深宮之中的老太后。
“官家還是春秋鼎盛,這些不安分的就如此洶洶,若是再過三五十載,官家年老體衰,那豈不是要鬧翻了天的麼?”對於天家這種潛在的亂象,老太后曾經表示要下大力氣整治。
既然老太后特意挑選自己在的時候說出這般言語,延安郡王不認爲自己的所作所爲就是滴水不漏,就能夠完全的把久經風浪的老太后瞞哄過去。
不過延安郡王知道來太后如此這般是對自己的愛護甚至是偏袒,知道那些個眼睛裡只有皇位的傢伙要吃苦頭了,爲了免於殃及池魚,延安郡王很是謹慎的用了以退爲進的方略。
以退爲進的法子還是文定之那個傢伙一再鼓吹的:於其是京師苦苦支撐,甚至是冒了被太后打壓的危險,不如暫且推出京師這個是非之地,一來是明哲保身的表明無爭之心,再者更是給官家和老太后一個很好的印象。
那個時候,延安郡王對這個以退爲進以是擊掌大讚的,河東路四面楚歌八處烽煙,唯獨太原巍然不動,確實也是有延安郡王不少功勞的。
不光是獻計獻策,更動員民衆協助守城,甚至親自上陣,冒了刀槍弓矢的擂鼓助戰俱是延安郡王之功。
辛辛苦苦的這麼做並不是因爲延安郡王的忠君愛民之心就比那些軍兵將士更甚,他如此這般完全就是未來展示自己,給自己留下好的聲名,好取得這些人的擁戴而已。
一旦知道了汴梁局面突變,大宋官家已經駕崩多日的消息,甚麼於河東“同進退”“共生死”的豪言壯語便是統統拋於腦後,毫不由於的想法子返回汴梁。
既然先皇駕崩已經是有些時候的,滯留在京師的嘉王等人顯然是已經走了一步先手。
不過延安郡王並不認爲自己就是一無是處,起碼自己也精心準備了幾年了,而且延福宮的老太后明顯是支持自己的,只要不耽擱太多的時候,起碼還是有四分的把握的。
正是因爲突然知道了先皇駕崩的消息,延安郡王纔不顧一切的要離開太原返回汴梁,不想卻是着了李二的道道兒。
從李二擺出的架勢來看,分明就是料定了延安郡王等人必然匆忙從此地經過的,因爲延安郡王已經主意到這些伏兵基本就是災民,若是正面作戰的話,這些數量佔優的災民不一定能夠打得過這些軍兵。
可是……李二是如何知曉自己要走這殺熊嶺的?又怎麼會知道一定會經過落猴崖?
殺熊嶺上,落猴崖下,絕對是個精妙的伏擊。
雖說李二的那些災民數倍於官軍,開始延安郡王有信心完勝李二,即便是李二實現佔據了落猴崖這樣的險峻地形。災民手中的弓箭有限,有缺乏必要的訓練,即便佔據地利也不能戰勝官
關鍵是李二不光佔了地利,更是兼有天時的。
漆黑長夜,趁亂而走的官家再加上延安郡王的心急如焚,使得衆人很輕易的跌進李二的口袋之中,關鍵是在這個鬼打牆一般的夜晚,根本就是目不視物的。
乍一見到前方無路可走,後路已經斷絕的情況,衆人皆是心驚,紛飛的亂石更是砸的人失去最起碼的判斷能力,都是以爲是契丹強敵佈下的埋伏,傷亡甚大之下於是貿然前衝。
不衝還好,冒冒失失的前衝正好中了李二的“奸計”,不明敵情之下難挽失敗之命運。
當初若是老老實實的在京師之中,何至於失了先手,叫嘉王等人得意?何至於成今日之局面?
既然是已經被擒,延安郡王也不會頓足捶胸的大做後悔之狀,心中一直在念想的就是:“李二究竟是如何之下我的消息的?而且知道的如此之準確?難不成……”
“細作”二字自然而然的涌上心頭……
延安郡王太清楚細作的可怕之處了,一想到自己的身邊竟然埋伏有李二細作,便是有股子涼氣從脊背升騰而起的。
難道李二真的是在自己身邊佈置了眼線?
猛然旋起股子風,刮的人眼難睜,松明猛地就是一暗,風亦是冷了許多,延安郡王不由得縮縮頸項……
雨點子終於是要落下來的吧?
正思索間,一道閃電從天家蜿蜒而下,找的四周一片雪白,延安郡王這才猛然發現自己身前竟然是站立了一個人的,這人被閃電照的雪亮,分明就是李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