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十三這傢伙最是記掛着梅香的,幾乎可以算是全天候的監視着這個小丫鬟。在劉十三看來,梅香可不只是個丫鬟這麼簡單,完全就是個隨時可能發作的奪命刺客,爲了安全起見,最好還是一不做二不休的結果了她,省的整日裡還要提防了她的。 ωωω¸ тTk an¸ ¢Ο
“怎?你要殺了梅香?可不行哩……”李二火急火燎的急急詢問,舍了劉十三便去阻攔。
在李二心中,梅香首先是個活生生的人,然後纔是一個曾經行刺之人。以李二的秉性,最見不得這個,即便是真的要殺死梅香,也不能如此這般的偷偷摸摸下手。
李二急急的隨了劉十三來在隊尾,已經是晚了的,但見得幾名杆子隊的傢伙劈手將一大布袋丟棄在小河之中……
劉十三兩手一攤,大做無奈之狀:“罷了,已是丟在河裡了的,剛好是……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可惜吶可惜。”其實劉十三在心裡是在暗暗的道聲大讚的,本是要說剛好來得及下手,爲了照顧李二的情緒,臨時改口說成了“可惜”二字。
此水名曰“神女淚”,據說是一天上仙女貪戀人間女子而下凡,後遭天譴,流淚成河故而得名。彎彎曲曲細細涓涓的河水果然如同一女子思念之淚水,兩岸更是青茵接連,翠柳萌生,果然是一派大好的精緻!然這美麗的傳說掩飾不了什麼,該發生的任何事情不會因爲這條河的名字美好就不會發生。就如同李二曾經阻止過劉十三要殺死梅香的企圖,卻不能從根本上救下這可憐女子的性命……
“可算是剷除了這個禍害的哩!”按照劉十三的手段,暗暗地殺死梅香本不是十分困難的事情。不過駙馬兄弟有了忒多的婦人之仁,竟然有了放過這個女人的想法,實在叫劉十三有些不放心,左思右想還是殺死她的妥當。只不過殺她的手段還是要多多少少的講究一些纔好,免得和駙馬兄弟鬧出了生份。
正是出於這般地考慮。劉十三故意的命人整死那個梅香,同時告知於李二。就算是李二想要阻攔也是爲時已晚,只能怪那女人氣運不濟,駙馬兄弟也怪不到旁人的身上。
所以那些杆子隊很是着急的把可憐的梅香套進了大布袋,劈手就丟進了小河之中……
那時候地布袋和現在的麻袋大不相同,是那種以粗布縫製細細長長的布袋,欲把生人裝了進去也不是輕易可以做到。也需下一番仔細的“水磨功夫”
那細細的布袋濺起莫大地水花,在小河之中浮浮沉沉,可以清晰的見到布袋之中不住扭曲的人形:“趕緊,趕緊撈上來地,再浸是要出人命的哩……”任憑李二急的如同螞蟻爬湯鍋。那些個杆子隊的傢伙只是不肯出手,大多以目光投向劉十三,分明就是在徵詢他的意思。
“兄弟,趕緊的拿杆子搭上來……”李二本不會水性,只能看了那載浮載沉的布袋在河中起伏。雖是急的跳腳而蹦,也是乾着急沒有法子。忽然想起杆子隊地長杆子,急急的呼喊。
劉十三嘻嘻一笑。慢慢悠悠的說道:“真不是長眼力的,駙馬兄弟說趕緊把那布袋搭了上來,你們不曾聽到的麼……”
看劉十三不住地擠眉弄眼兒,衆人登時心領神會,探出長長的杆子伸到河中……
七八根大杆子輕易地便是伸展到了小河的中央,卻不是要勾搭着把布袋弄過來,而是胡亂的拍打了那不住扭動的布袋,好似要把那布袋完全的壓進河底一般。
李二算是看明白了。這哪裡是要從河裡救人,分明就是要把那梅香狠狠的打進河底,擺明了是要害人的。
劉十三還在一旁大作焦急的模樣,口氣卻是十分的輕鬆,好似在終於完成了一件什麼大事一般:“怎這麼滑溜哩?搭不住的吶。這可怎是個好哩,要不莫救了的。說不定早就浸死了的……”
李二也是急中生智,猛然大吼一聲:“兄弟,救我……”
正在劉十三愣怔的時候,李二已是一個縱身躍進河中……
雖說李二不識水性,卻是算準了劉十三等人的心思,這些人雖是要置梅香於死地,卻不會坐視自己的安危。只要自己下去,也不必救那梅香上來,但要拽住那布袋即可。因爲劉十三等人必然相救,到時候順理成章的就把梅香弄了上來。
小河也不過兩丈來闊,河水算不得深,李二隻一下去登時便吃了幾口冷水,心中卻甚是清明,明白自己沒有什麼性命之虞,只要抓住那布袋就算是大功告成了的。存了這般的心思,李二雖是被灌的頭暈腦脹,還是盡力的靠近那布袋,隱約聞得劉十三變聲變調的呼喊:“駙馬兄弟……你……我來了……”
一聲巨物落水之聲,李二曉得是劉十三已經跳了下來,更是有恃無恐,胡抓亂撓的拽了那布袋的一個小小邊角兒。本是要往岸處遊走的,奈何被河水灌的早已分不清東西南北,反而是往河心遊去……
劉十三可是個水中的慣家,三幾下就劃拉了過來,單手環了李二的頸項,腰身微微用力,以單手划水前行。
那些個手持了杆子的見事情有變,再也不敢怠慢,紛紛伸展杆子……
劉十三拽了李二,李二拽了那布袋,很輕易的就被杆子搭了上來。
二人已是落水雞一般,李二雖是寒的緊了也顧不上許多,急急的撕扯那布袋的口繩,終於露出梅香淋漓蒼白的臉面,看眼珠尤在轉動,李二終於放心,一屁股坐在地上……
實在沒有心思說旁的什麼話語,急急緊緊的梅香身上的繩索解開:“趕緊找件乾的衫子……”現在的時節弄一身冷水可不是玩鬧,只不過片刻的功夫冷水就已經激的李二骨碴子生疼,劉十三更是瑟瑟抖動,嘴裡還在小聲的嘀咕了什麼。
早有手腳伶俐的生了熱火,再找了身乾衣衫套上,終於是有了些個暖意的。李二看了看不住呵氣的劉十三笑道:“還是兄弟你是不識水性的哩,原來卻是個水中的慣家……”
劉十三十分的氣悶,沒好氣的使勁撥拉了火堆:“救你才識水性的,救那賤婢自然是不識……”
李二明白他的心思,也知道劉十三對於自己的期望,呵呵一笑:“便是曉得兄弟你的,所以我纔敢下水的……”
也不曉得是哪個嘴快的把李二“落水”的消息傳了出去,最先趕過來的自然是蕊蝶。
蕊蝶雖是看李二安然無恙,依舊是變了臉色的,再也沒有了往日面對萬千人廝殺時候的從然,再也不見以前面對血流成河局面時候的淡然,一過來就是慌手慌腳的模樣,不住的對了李二比劃着手語,神色之間極其的慌張,雙眸更是含了水光,幾乎是要落下淚水……
旁的那些個杆子隊的成員都是聖母的狂熱信徒,見到聖母居然親臨,也是慌了手腳的,亂糟糟的跪拜,呼喊了五花八門兒的口號,場面一時混亂。
蕊蝶自然是看也不看那些個信徒的,先是扳了李二的肩膀仔細的查看,再是從手到腳的瞧個分明,好不容易確信恩公真的是毫髮未傷之後,居然忍不住的大聲飲泣……
蕊蝶的心思也只有李二能夠明白:在面對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以及世間任何足以令人動容的事務時候,蕊蝶內心從來也不會泛起半絲的波瀾,即便是見到世人的生死離別也是同樣的平淡。傳說中的白蓮聖母那種淡然和純潔已經被蕊蝶發揮到了極致,甚至是到了麻木的地步。
在蕊蝶看來,世間任何人任何事都已經不值得去思考,甚至不值得去掛念,只有恩公纔是實實在在的,纔是真正的唯一的時時刻刻牽動了蕊蝶心絃之人。
到了這個時候,蕊蝶已經完全成爲了李二的附庸,成爲李二的一部分,無論是生命還是其他……
“駙馬兄弟的吶,也就是你這種人纔會救下那個賤婢,我都不知如何說你的了。都這個時候的,也不見那下賤的女人來道謝的吶……”劉十三卻不相信蕊蝶是什麼白蓮聖母,不過卻是承認甚至讚賞蕊蝶的殘忍:“你問問蕊蝶的意思,看那女人是不是當殺?”
蕊蝶和劉十三其實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二人俱爲心理不健全的人物,對於生命看的極輕。所不同的就是蕊蝶無權可以置萬千生靈於不顧,甚至是自己的生命!而劉十三隻不過是喜好從血腥和殺戮之中得到快感罷了,還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的。
李二救下梅香可不是爲了接受她的謝意,自然是有自己的行爲準則,也不對劉十三解釋,只是輕柔的撫了蕊蝶的頭髮:“莫泣的哩,我這不是好好的麼?”